探访俄设在英国的舆论“急先锋”

本报驻英国特约记者　纪双城

风生水起的“今日俄罗斯”（RT）电视台正成为欧美舆论场中的“眼中钉、肉中刺”。11月，“今日俄罗斯”电视台的英国分部RTUK成立刚好两年，但其账户10月中旬却被英国银行全部冻结。随后，有官方背景的美国广播理事会10月宣布，美国将在明年初推出一个全新的俄语电视频道，来对抗以RT为代表的俄罗斯宣传攻势。作为俄罗斯舆论代言人，“今日俄罗斯”电视台正日趋“国际化”，但也遭遇各种挑战。利用一次难得的机会，《环球时报》特约记者近日走进RTUK，对其运行一探究竟。

用24小时播放回应风波

“今日俄罗斯”电视台英国分部的成立，无疑是克里姆林宫全球媒体攻势的一个亮点。2014年11月，俄罗斯官方的“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宣布专为英国观众开设新闻频道RTUK，“围绕英国事务提倡辩论和新思维”。RTUK在伦敦泰晤士河畔的米尔班德塔楼租下第16层。按照伦敦房地产市场行情，该楼地处黄金地段，每层楼的年租金需上百万英镑。“今日俄罗斯”英国分部的门口挂着绿底白字“RT”台标，一大一小两个直播录影棚占去一半办公空间，近百名员工在这里昼夜不停地录制和播放节目。接待《环球时报》记者的RTUK公关部员工麦克奈尔说，在这里工作的员工多数是英国本土雇员，他们觉得自己从事的这份工作“挺不错”。

10月17日，“今日俄罗斯”电视台网站发消息称，RTUK收到英国国民威斯敏斯特银行冻结其在英国所有账户的通知。西方媒体猜测，英国政府主要控股该家银行，这或许和俄罗斯与英国在内的西方国家在叙利亚等问题上的分歧有关。英国的招数并不新鲜，去年今日俄罗斯通讯社在英国的账户也被冻结，通讯社总裁基谢廖夫因对西方言辞激烈还被列入英国的制裁名单。RTUK银行账户被冻结，电视节目还能办下去吗？麦克奈尔在见记者前已发送电邮并附有RTUK的声明，即电视台对英国银行的做法表示不满，同时强调节目制作和播放不会受其影响。

RTUK在英国24小时滚动播出节目，每个整点都有一档半小时新闻。整点新闻后一般是半小时的政治话题对话、深度调查等节目。深度调查栏目英方制作团队副主编塞巴斯蒂安·帕彻和制片人彼得·贝内特告诉《环球时报》记者，选题主要围绕俄罗斯以外国家发生的重要事件，如英国“脱欧”、美国大选等，同时也会关注一些英国当地社会新闻。对这些新闻、对话和调查节目，有英国高校学者告诉记者：“这个来自俄罗斯的媒体给了我们更多的信息和观察角度，很有趣。”但也有人对一些节目表示反感，如伦敦居民佩罗特说：“RTUK常把英国发生的一些火灾、交通事故夸大描述，好像在制造恐慌，这会误导公众，我很不喜欢。”

做“国际范儿”的挑战先锋

英国《金融时报》在报道“今日俄罗斯”英国分部银行账户被冻结的消息时说，此场风波势必会令莫斯科恼火，指责伦敦攻击言论自由，并可能使英俄关系进一步恶化。实际上，近些年公开批评RTUK最多的，正是英国媒体。RTUK问世后不久，英国媒体就曾掀起一场批评潮。英国《观察家报》曾刊文指责RTUK“就是一个散布阴谋论的频道”。《泰晤士报》更是呼吁英国广播电视监管机构对其采取行动。2014年11月10日，英国广播电视监管机构宣布RTUK当年对乌克兰危机的报道有失公正，违反广播电视行业相关规定。俄罗斯派驻RTUK的总编西蒙尼扬女士回应说，希望英国不要对RTUK采取“双重标准”。RTUK还做出辩解，“作为一个把自己定位在挑战英国既定观点的媒体，常规的准则并不适用于RTUK”。但英国OFCOM驳回抗辩，对RTUK发出警告，“假如再次违规就要面临罚款、停播或吊销执照”。

乌克兰危机让“今日俄罗斯”电视台（RT）大显身手，为俄罗斯在国际社会传递出很多不同于欧美报道的声音。目前，在英国很容易看到RTUK记者的身影。面对《环球时报》记者有关“英国舆论压力大，如果再加上当地政府不配合，RTUK在英国的时政新闻报道还能做下去吗”的提问，RTUK的英国员工回答说：“首先找当地智库学者，因为他们会自由选择是否接受采访。”另外，他们会去采访更多“草根”民众，从他们的角度来反映英国人的真实想法。

RTUK的事业目标是什么？按照俄罗斯总统普京的说法，“今日俄罗斯”电视台(RT)就是俄罗斯挑战全球新闻领域“盎格鲁-萨克森垄断”的先锋。为了实现这一目标，RT一直在尝试淡化自己的官方背景，变得更加国际化，比如台名直接用“RT”。这样“国际范儿”处理的好处显而易见，就像“BBC”比全称“英国广播公司”更为人知。

以令人信服的报道扎根

“今日俄罗斯”电视台的国际化策略在一定程度上已获得更多海外关注度。在RTUK的不少工作人员，原先都有在英国主流媒体工作的经验，他们制作的节目也更接地气。在RTUK的餐厅里，年龄不同的员工在这里喝咖啡，谈笑风生。在就餐区域，公告栏上还贴着一张附近新开业中餐馆的广告。更显眼的是一张写着“跟普京大叔学俄语”的公文纸，纸上有“你叫什么名字”等日常用语的英、俄两种文字对照，还印着普京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生活趣照。这里的员工说，这张纸贴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大家早就学会那几句俄语，但没有人把它摘下来。

据英国机构的统计，2015年RTUK每周平均覆盖受众最多时达到45万人。虽然在英国的社交网站上，RTUK仍难以和BBC抗衡，但在YouTube这样的视频网站上，它的订户数已超过150万。除了要与英国本土电视台竞争，RTUK还要做到不输给阿拉伯半岛电视台英语频道等。“今日俄罗斯”电视台如何做到扎根英国？除采编、制作团队“本土化”外，RTUK从事节目背景设计的一个工作人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关键在于每个节目的细节设计，都要考虑到受众群的兴趣点。他用手中正在制作的一张讲述英国“脱欧”的设计图解释说，节目用图一定要抓住人物特点，如英国首相特雷莎·梅爱换穿时尚高跟鞋，用这些画面最能吸引观众，让他们觉得有趣。坦率地说，RTUK努力争取的就是要更加顺畅地同英国政界对话。两年来，对RTUK表示出“好感”的英国政要主要有倡导苏格兰独立的苏格兰地方政府前首席部长萨蒙德、英国反对党工党党魁科尔宾等。科尔宾因多次在RTUK的节目中亮相，还被英国媒体攻击，质疑其政治立场。

在和“今日俄罗斯”电视台打口水战的同时，西方国家也已着手更多反制措施。欧洲议会去年曾通过一项措辞强硬的决议，敦促欧盟制定相应的战略来抗衡俄罗斯的宣传攻势。美国计划明年初推出一个24小时俄语频道，“为美国争取更多来自俄罗斯民众的支持”。和美国的考量一样，英国广播公司也在考虑加强俄语节目服务。“德国之声”以及得到美国资助的“自由电台”、得到欧盟部分资助的“欧洲新闻台”也先后加强了俄语部分的投入。

俄罗斯与西方的舆论战，被认为是一场比着烧钱的“媒体斗法”，谁赢谁输还很难预料。从目前各自资金投入看，俄罗斯略占上风。对于未来发展前景，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的RTUK员工都很乐观。多数人不相信英国会一直冻结RTUK的银行账户，不会拿英俄关系冒险。一个曾在英国驻站的俄罗斯退休记者表示，冻结账户的风波闹不大，这显然只是英俄或是俄罗斯与西方之间媒体舆论战的一个小碰撞。这位在英国工作、生活20多年的俄罗斯同行说：“我不相信英国会封杀RTUK，因为这不符合英国民意，也有损英国形象。对于俄罗斯媒体来说，能留在英国多久、在英国扎根多深，关键还在于多大程度上坚持客观报道的理念，令当地人信服，赢得他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