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曲目
那曲目诗选
◆◇ 那曲目
一粒米有历史的厚度,低时低成深渊,高时高成震颤。
内涵是米,外延是“背灼炎天光”,闯关东,马蹄,旗,冷兵器。
细小与巨大并无距离,江山就凝在它的釉质上。站在歌剧的角度,它是喜剧;站在话剧的角度,它是悲剧。
折腰与不折腰取决于骨头的硬度,硬度的基数仍然是米,无关多寡,只关吸纳和转化。
一粒米打开的天很蓝,很饱满。解放后的手本与犁亲昵,与青苗互为知己。
当冬天的忧虑大于松鼠的收集,松果体植入魔性的黑。它们攻城掠池,用火的舔舐,冰的牙齿,泪的荡涤。
米的香,反复被淘洗,挤压。众神华衣,大厦,不染尘泥。
盐白苦涩,鱼群涸辙,胃口兼及皮肤缩成喑哑的悲歌。
美人在心尖上,其实心尖在一粒米上。米可载道,亦可覆道。它既能收服阳光,也能收服山河。
千年漠漠,丰碑倒下一座又一座。米穗低垂,不是卑恭,不是参禅。而是,磁针指向黑色的土地,指向所遇所循的皈依。
一代代活着,活着是王,活着是广阔,活着是根,活着是核,活着有风吹过,活着有偷食的鸟儿噙住稻壳儿。
陷入历史终究悲壮,但需空间秉烛,时光备案。
盛大的潮音已来,囤积的沉疴化归云层深处。
自四合八荒中孕育,于千年烟波中走来,历史的脉络开阖,方块字洗练成型。承载起魂,承载起魄,承载起厚土,承载起华夏文明的一树树红。
撇去行云流水,捺来淡泊不惊;有缤纷之姿,无夺鲜之宠;横走一苇之纵江凌波,竖立青松之傲然挺阔。依形而变,变幻无形;值物赋象,任意班形。
笔走蛇龙起风雨,旷漫深广纳川溪。
完美的体系,飞翔的羽翼,神秘的感知存在的方式,不朽的浑元运物的传奇。
甘如醴酪的浆汁,那些生命的符号像楼兰古堡一样的匿迹;当我们发现指尖只会痉挛,母语的风情已黯淡。我们还能享受“燕子来时,绿水绕人家”的春意盎然吗?还能醉心“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的浪漫吗?还能欣赏洪钟大吕,颜筋柳骨的壮观吗?还能品味张爱玲的艺术盛宴,雪小禅的明月清风吗?
营养需要补给,骨骼需要挺立,方块字,永远的火种,永远的图腾!
重症的寒风,掠走最后一点气若悬丝的温暖。
树木裸露着傲生生的骨,和你一样,站成乞而不哀的雕刻。
人们的视角,永远挂在蓝天白云之上。
你,比尘埃低多了,他们实在无法俯首捡拾,那些与光环偏离的轨迹。
你,以手为笔,以水为墨,在铁青的路口,认真书写着一串串曾轰动过灵魂,又被浮浪浸没的名字。
嘴里朗朗的歌,蒸腾着灼灼的热;眼波是一片未冻结的湖,漫过败絮裹体。
原本,生命的亮度与宝马无关。
越来越多的人,停下穿了红舞鞋的脚步,围起密密匝匝的注视。
在叹息里,共同追忆碧绿。
当一系列诡谲弹出地壳。
村庄惶恐,以比很低更低的方式向华丽投降;田野遭遇合围,星粒也生出了匕首投枪。
你依然是铁青色的,铮铮的骨有弦,坚守着每个秋天一树一树的红。
因为,在宋代的垄上,你曾饮过苏轼的目光,旷达的月色里,浸润了簌簌衣巾落枣花的香。
你的汁液,必是升腾着鲁迅拔擢的铁和钢,即使赤裸着身体,也要那艘帆,在江春入旧年的熹微中破浪。
冬天来临的时候,老榆树阴郁地站着,隐匿了刀伤,隐匿了吸纳头顶的云的渴望。白杨负势,竞上,铺排得天独厚的夸张。
你,在文明丢弃的盐碱上,于任何一个可能有温度的角落,植入纺锤状的种子,抱住苦涩,酝酿,集结深埋的力量,灼灼成来年意想不到的闪电。
五月鸣蜩,你伸出一簇簇手掌,打开绿色的灵,像牡丹一样绽放。尽管,花苞如米小,是的,花苞如米小。
月季猩红,槐花授香。
你收藏了如许的生动,执守,窖成了八月的玛瑙之光。
日出日落,日高日斜,你终于失去了鸟儿的注意。
“亲爱的人啊,把我变成你的根雕吧!”
于是,袅袅的茶气里,诗人们聊着“桑麻”和“夜雨”,还敲着闲落了灯花的棋子……
(选自《星星·散文诗》2016年4期)
于闯入的名字之上,聚起形象,模糊但有力度嵌入。
踮起脚尖,把心思全部晾晒,包括每一条曾遗漏的缝隙。
我,就在花瓣最安静的位置,接受直射,折射,或散射的阳光。
你来,敲敲门就可以了。
何必大踏步地冲开气流,让我冒失地将欣喜若狂,扔得满院子都是。
来了就来了,却是看了几眼三两枝的桃花;却是讨了一碗口渴的水,便劫走了满院的春风。
闪电万钧,投射数亿年镜像后隆起的额。
休眠的毛孔伸出绳索,围堵每一条脱缰的激流;断裂的骨骼催动夜色,风飞剑走,四面楚歌。呼吸终如悬絮,于交错的干戈下,静成零点。你决定收回枝头,不让任何落花涉水。
离去的背影厚重,叹息如石。只一刹,我芳华殆尽,青丝覆白雪。
沈园的风屈膝而行。声音控制到最慢,慢慢的,沿着台阶,侧身而过九百年不肯散去的缱绻。
轻掩斑驳,红叶,是一个季节的柔软。不忍见荒蓬绝尘;不忍见所有的意象参与挞伐。
宫墙上的《钗头凤》顽固地坐化,不回陆游的书卷,不随黄昏里的落花。
一首词杀一个人,另一首词成就旷世绝歌。
(选自《星星·散文诗》2016年1期)
原创呈现
乡村·乡土·乡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题实践活动专题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