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

于心亮

早先，李猛是个樵夫，天天去招虎山上砍柴。

有个邻居，叫赵笋，成天练武，刀、枪、剑、戟……样样都很精通。赵笋说将来他要做个军官，还问李猛的理想是什么。李猛说：“我啊，娶个老婆生孩子当爹呗！”赵笋听了，就有点看不起李猛。

当军官，要懂文化，否则怎么领兵打仗呢？所以除了练武，赵笋平时还多读书，四书五经、《孙子兵法》什么的，都读。人人都说，赵笋将来必有出息。

李猛也觉得赵笋将来会有出息，砍柴的时候，偶尔弄到个野物，比如兔儿、鸟儿、虾儿、鱼儿……会捎给赵笋。赵笋很开心，说将来当了军官，一定罩着李猛。

李猛也挺开心，说：“你不罩我，我还不算完呢！”赵笋听了，心情愈发地好。

──那是一段多么好的时光啊。

后来赵笋果然发达了，怎么发达就不说了，反正是发达了。衣锦还乡，首先找到李猛，说来来来，咱们一起吃个饭。李猛很感动，觉得这个朋友，没白交。

还完了乡，赵笋就走了。李猛本想问问需不需要个砍柴的，结果人家很快就走远了。

李猛就很失落。进山砍柴的时候，还差点砍着手。

要说说招虎山上，出没着几个山贼，偶尔在山路上咋呼个人，讹点钱物什么的，有次遇见李猛，还说搅拌了嘴：“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把李猛都笑出鼻涕泡来了。

李猛在山里挺安全，一个砍柴的，有什么值得抢呢？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

可过了些日子，山下一个大户被抢了。人家报了官，顶上就派来人，四处贴告示，说举报者，奖！知情不报者，罚！弄得人们跟喝了烈酒似的，晕乎乎的都。

李猛做梦也想不到，弄来弄去，自己被弄进去了。

──不明白吗？大户被抢之前，李猛送过柴。

柴是哪里来？──山里砍的。

山里有啥？──山贼呗！

还用过多解释吗？

李猛当然要解释，不解释行吗？这事儿，搞不好，丢小命啊！

结果呢，挨揍，挨老揍了！李猛被揍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李猛利用这半口气，说：“我认识赵笋，我们打小是邻居。”

──咋不早说呢？赵笋一来就训揍李猛的人，还扇过去好几十个大嘴巴子，把李猛都看哭啦！李猛觉得一定要帮赵笋办点事儿，否则，这辈子心里头过不安稳啊！

所以，回头赵笋一问，李猛就说了实话，说的确认识招虎山里的山贼。

赵笋想认识下这些绿林好汉。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么！

赵笋还说：“是他们干的，把东西还回去就行了；倘若不是，不就结了么！”

李猛觉得很有道理。

李猛就进山找到山贼，一说山贼就大倒苦水，说：“冤枉，太冤枉了！我们怎么敢抢大户？你看我们像抢大户的山贼吗？”李猛说：“哪里像，你们顶多就敢偷只鸡！”

结果，山贼就跟着李猛下了山。下山就被捉了。

山贼都骂李猛。李猛被骂得晕头转向。李猛说：“赵笋你听到了吗？他们在骂我。”

赵笋说：“我听到了，待会儿我替你揍他们！”

李猛说：“我的意思是你把他们放了吧，要不我这辈子心里过不安稳啊！”

赵笋不理睬李猛。李猛就握着柴刀拦住去路，把赵笋都笑出鼻涕泡来了。

赵笋没把李猛放在眼里，一个砍柴的，能把武艺精通的赵笋怎么着呢？

结果赵笋刚抽出刀来，赵笋的手掌和刀就被李猛砍掉了。

看着赵笋讶然的目光，李猛说：“你立我面前，现在，就是一根柴。”

赵笋逃了。李猛不知怎么办。山贼跟李猛说：“走吧。”

李猛说：“去哪儿？”山贼说：“做山贼啊，不做山贼，还能做啥，头儿？”

李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山贼，而且还华丽丽成了山贼头子！走进山寨那一刻，李猛问今天是啥日子。山贼说：“雨水，这往后啊，春雨增多，庄稼地就不愁缺水了。”

山贼还说下个节气是惊蛰，这山里的日子啊，好混！

选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