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安岭林业转型实验

张春侠

2014年4月1日，大兴安岭全面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为解决林区职工的生存问题及产业转型压力，大兴安岭在坚守生态资源“红线”的前提下，走上了扎扎实实的转型之路。

汽车沿着崎岖的公路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林海中穿行，窗外不断闪过的白桦林似乎时刻提醒着我：这里就是大兴安岭。

位于黑龙江省西北部的大兴安岭是我国重点国有林区和天然林主要分布区之一，是东北、华北重要的天然生态屏障。自1964年开发建设以来，为支持国家经济建设，林区进行了持续大量的木材采伐，森林资源总量锐减、质量骤降。

为保护生态环境、恢复森林资源，2014年4月1日，大兴安岭林区全面停止天然林商业性采伐，近三万名林业工人面临转岗分流。为解决林区职工的生存问题及产业转型压力，大兴安岭在坚守生态资源“红线”的前提下，走上了扎扎实实的转型之路。

野生蓝莓进入寻常百姓家

“大兴安岭总面积8.3万平方公里，大约1万平方公里有蓝莓分布，野生蓝莓储量占全国的90%，而我们阿木尔占25.4%，1/4强。”谈起大兴安岭的野生蓝莓，阿木尔蓝莓园园长田福和充满了自豪。他告诉本刊记者，大兴安岭是针叶酸性土壤，昼夜温差大，夏季日照特别长，非常适合蓝莓生长。“我们这儿凌晨3点太阳就出来了，晚上9点才落。这是垄断性气候资源，长出的蓝莓特别好吃。最重要的是，这里的空气、土壤、水都没有污染，吃起来绝对放心！”

阿木尔林业局坐落在大兴安岭北部、额木尔河畔，这里是蓝莓生长的天然沃土，被誉为“中国野生蓝莓之乡”。每到蓝莓采摘季节，凌晨三四点钟，人们就骑着摩托车上山采蓝莓。“一两千辆摩托车大军上山，那景象特别壮观。两口子采蓝莓加上松塔，一年能挣四五万元。”田福和说，上山采野生蓝莓很辛苦，也特别危险，而且野生蓝莓越采越少。因此，早在12年前，他就开始研究野生蓝莓的驯化和繁育。

为引导职工发展“林下经济”，七年前，阿木尔林业局建立了阿木尔蓝莓园，主要繁育蓝莓种苗和职工培训。如今，阿木尔蓝莓园面积已达到152亩，每年育苗120万株，全局蓝莓种植面积已达到600亩。在此基础上，阿木尔林业局通过招商引资建立北极冰蓝莓酒庄，着手打造的“蓝莓小镇”每年吸引了众多游客。

不仅仅是阿木尔，如今蓝莓产业已成为大兴安岭特有的“林下经济”。蓝莓产品也从最初的蓝莓原果、果汁，发展到现在的蓝莓冰酒、果酒、果干、软胶囊、口服液等十大类160多种产品，产业规模逐步扩大。大兴安岭林格贝寒带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凭借蓝莓花青素、熊果甙、荨麻提取物等主流产品，形成蓝莓功能保健食品、寒带生物药品制造、寒带植物提取物等三大品系30余个品种。2015年3月，林格贝成为我国最北部地区首家新三板挂牌上市企业。

据统计，目前大兴安岭野生蓝莓管护面积达7450公顷，人工蓝莓种植1940亩，蓝莓产业共实现产值4.8亿元，成为名副其实的富民产业。

特色养殖的致富路

“中国皮革之都在海宁，中国毛皮动物养殖在图强。”在中国最大的北极狐养殖基地——图强金博龙养殖基地，工人正在给一排排笼舍里的北极狐添加饲料。“我们厂总面积30万平方米，目前有一万余只北极狐，都是从芬兰引进的。这里气温很低，很适合北极狐养殖，狐狸毛皮质量绝对是上乘的。”图强博龙牧业有限责任公司经理罗春度告诉本刊记者。

早在2002年，图强林业局便依托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建立了养殖基地，发展狐、貉特种养殖。随着商业性采伐的全面停止，图强林业局积极调整产业结构，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出“有木能生存、无木也致富”的发展思路，充分发挥冷资源优势，大力发展特色毛皮动物养殖。为加快经济转型步伐，把创业者领进门，图强林业局相继制定出台毛皮产业经营小额贷款扶持政策和《特色毛皮动物养殖扶持奖励办法》，积极协调落实毛皮产业发展各项税收优惠政策。

“我们现在的场地是林业局免费提供的，笼舍也是林业局盖的。当初我们是从上海知青那里得知图强林业局有好政策，有冷资源，而冷资源对毛皮动物养殖是最好的环境，所以就带着梦想来到这里。”来自福建的罗春度回忆说，2006年刚来的时候没有什么经验，再加上国际行情不好，第一年就亏损1000多万元，“当时我们也想打‘退堂鼓，图强林业局专门抽调技术骨干，帮助我们解决狐狸病情病疫和技术上的难关，还从东北林业大学、东北农业大学聘请老师到图强给我们指导、授课。图强林业局的大力扶持和帮助，使我们最终坚定信心留下来。前几年行情比较好的时候，公司一年盈利三四千万元没问题。下一步，我们计划2017年3月在新三板上市。”

在公司盈利的同时，养狐业也把转岗的林业职工带上了致富路。据罗春度介绍，养殖基地把北极狐承包给林业职工喂养，年底过秤，每斤给饲养员支付4元养殖费，场地、饲料、防疫药品等费用均由基地负责。“一般的狐狸25斤左右，大的能到50多斤。职工养一只狐狸就可以赚100块钱。”罗春度告诉本刊记者，“我们公司每年能带动100个下岗职工，平均年收入四五万元没问题，好的可以赚到七八万元。而原来在林场一年工资也就两三万元，现在许多转岗职工都到城里买了楼房。”据图强林业局产业发展部主任于新生介绍，在养殖大户的带动下，图强林业局已有60多户500多人从事养狐业，成功解决了林业职工转岗问题。

为营造更广阔的创业空间，让全局上下“动起来”，图强林业局充分利用冷资源优势，以金博龙养殖基地、大利养殖基地为龙头，全力实施特色经济富民战略，不断提高毛皮产业层次，构建产业集群，使图强特色养殖产业不断向集约化、科学化、规模化轨道迈进，实现了产、供、销、加、研一体化经营格局。目前，图强林业局特色养殖总面积超过100万平方米，养殖毛皮动物10万余只，年产皮张10万余张，年创产值1.2亿元，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实现共赢。

与此同时，图强林业局还依托木材生产期间的剩余物和林下灌木资源，鼓励职工发展黑木耳、松杉灵芝等食用菌产业。据统计，目前全局黑木耳养殖业82户300多人，地栽、吊袋木耳达到470万袋；灵芝养殖户已发展到45家，养殖灵芝200万袋，利润可达1800多万元，成为当地百姓致富的重要渠道。

下好“全域旅游”这盘棋

提起漠河县的北极村，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北极村是我国大陆最北端的临江小村，素有“不夜城”之称，是观赏北极光和“白夜胜景”的最佳观测点。在这里，“最北哨所”“最北人家”“最北邮局”“最北气象站”“最北沙洲”“最北的厕所”……诸多“最北”吸引着无数游客前来“找北”、探秘、休闲旅游。

在北极村村口，每一个来北极村旅游的人都会看到一家名叫“村口王家院”的家庭宾馆。宾馆的主人王本发和于洪艳夫妇是北极村农民，一直以种地为生。2007年，他们把自己家的住房改造成家庭宾馆，专门接待游客。随着旅游业的发展，“村口王家院”的生意越来越好，房间也由最初的四个标准间扩大到六个。家庭宾馆每年收入几万元，已经成为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

“原来村民主要靠种地和林业为生，年收入还不到一万元。随着游客的逐年增长，全村680户已经有140多户开办家庭宾馆，去年全村人均收入达到2.1万元。”北极镇镇长李学明告诉本刊记者，在旅游旺季，北极村每天有3000多名游客，大街小巷都停满了车。据统计，北极村旺季一个月有7000多辆自驾车出入，许多游客还包专列来旅游。

大兴安岭地区是中国最北、纬度最高的边境地区，与俄罗斯隔江相望，素有“神州北极”之美誉。这里拥有大森林、大界江、大冰雪、大石林、大湿地以及神秘的史前岩画，旅游资源丰富而独特。然而，以前提到大兴安岭，人们知道最多的就是漠河北极村，对更多的旅游资源知之甚少。自2014年全面停止木材商业性采伐后，大兴安岭扔掉传统的森林采伐“木饭碗”，端起发展生态旅游业的“金饭碗”，加快旅游产业的发展步伐，并将其列为全区转型发展的六大产业之首。

“习近平总书记在我省调研时指出，黑龙江的绿水青山是金山银山，冰天雪地也是金山银山。我们大兴安岭就是要念好‘山水经‘冰雪经，加快发展全域旅游、四季旅游，尤其是冬季旅游，切实推动生态旅游业的大发展、快发展，真正把绿水青山、冰天雪地变成金山银山。”大兴安岭地委书记贾玉梅明确指出了下一步大兴安岭地区旅游产业的发展脉络。

按照“实施全景兴安、全域旅游”发展战略的思路，大兴安岭依托“神州北极、神秘源头、神奇天象、圣诞世界、最美湿地、最冷小镇”，以及大森林、大冰雪、大界江、大湿地和大氧吧等优势资源，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使生态旅游成为转型发展的新主角。近几年来，大兴安岭先后获得“中国低碳旅游示范区”、中国三大低碳旅游景区、中国最佳旅游目的地、中国最美十大森林、中国十大冰雪旅游胜地和“中国最令人向往的20个地方”等荣誉，成为我国北方生态旅游新兴目的地。据统计，2015年全区旅游接待人数达400多万人次，实现旅游收入40多亿元。今年1至8月，共接待游客354.8万人次，实现旅游收入34.3亿元，分别增长19.5%和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