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长歌(二)

2016-11-14 20:26投我木瓜
花火A 2016年11期
关键词:妈妈

投我木瓜

她用剩下的生命全部用来为他复仇,为他追寻。当真相被揭开,长路将尽,谁会在终点迎接? 一路疼过,一路爱过,终于,她累了。

上期回顾:白可在俱乐部见到了唐一路,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不解地问她为什么,白可说他曾给过自己10元美金,在异乡感受到了温暖。白可生病了,一路将她带回了来家……

他看着她失了神

在这昏暗潮湿的狭窄空间里,她的面容苍白却很干净。病中的女孩子有一种纤弱的美,这个貌不惊人的傻妞也不例外。唐一路再怎么冷漠,毕竟心也是肉长的心。他不忍丢下她一个病中的单身女人,再说她多少也是因为他才生病。如果知道昨晚她还要去镇上买东西,他才不会拉着她跳舞。这家伙真会自找麻烦。

看到桌上的药,他抓了抓头发,走到桌边。

白可看着唐一路为她倒茶、拿药,晕乎着脑袋一下把他看成妈妈,一下眼前的人又变回唐一路。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她都很高兴。

“吃吧。”

唐一路把药塞进她嘴里,水送到她嘴边。,只是一个抬头的动作就让她满头大汗,。终于吃完药,他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等她睡着。偶尔有人从排风扇下的地面经过,巨大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一闪即逝。唐一路眯着眼睛看那唯一的光源。他刚独自出来讨生活那阵也是混得的很惨。没有家人的支持,没有钱,没有朋友,连工作都找不到。他被白人歧视,因为自己愚蠢的同情心被骗光所有家当,没有人愿意收留他。最终他选择去做脱衣舞男。一个人在异地生活的艰辛他充分体验过了。

他深刻地明白,人,还是要靠自己过活。对别人的同情其实是在扼杀他人独立生存的意志。

像他这种走在堕落的边缘的人,所要承受的巨大痛苦,已经让他无力再去帮助任何人,特别是那些已经自甘堕落的家伙。

想到这里,他撤去了平时的伪装,怀着几分惋惜地朝白可看去。

白可汗湿的头发粘在脸上,被子拉高到掩住了鼻子。他叹口气,帮把她把的被角拉低,犹豫了一下,他用食指的指甲拨走她脸上的碎发。

原来她的额头很饱满,鼻子秀挺,嘴唇……

白可的嘴唇突然动起来,吓得他迅速收回手。

“你怎么还不睡!”他有些恼怒地问,心怦怦急跳,有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到的心虚。可是他为什么要心虚?

白可没有回答他,嘴唇依旧在动着。,想必是在梦呓。唐一路骂了她一句“傻妞”,。他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心想赚钱的时间绝对不能耽误。他站起来又看了看白可,发现她嘴唇还在翕动着,他有些好奇她在说什么,。确定她确实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后,他俯到她脸旁细听。

白可的声音很微弱,他的耳朵几乎要碰到她的嘴唇才能听清。她竟然是在唱歌。她唱:“我爱……这夜色茫茫,也爱……这夜莺歌唱,更爱那花一般的梦……拥抱着……夜来香。”

唐一路以为自己幻听,更加凑近了。白可的嘴唇在他耳上轻轻蠕动,痒痒的。他抬起头挠了挠耳朵,确定自己不是幻听。

兴许是被他打断了,白可不再唱歌,安安静静地沉睡。他看着她的睡脸失了神。

一个黑影从他身上踩过,屋子里的光线逐渐暗淡。

他真的该走了。

地面上的阳光把公路边的树木染成金色,到处是风。他深呼了口气,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到那种逼仄阴暗的地下室了。他一定要往上爬,不停地,直到到达顶端!

他意外地看到了她

“路,今天是铁笼驯兽,你当豹子哦。”

同台的男演员走过来暧昧地搂过他的肩膀。他用手肘把他顶开说:“把你的鞭子收好,要是弄破我的皮肤就有你好看!”

男演员对他的火爆脾气有所顾忌,赔了个笑脸自觉地跑进换衣间。唐一路白了那男人一眼。他能在这个堆烂泥里混成今天这样,除了有手段还必须有拳头。拿上早已经为他准备好的演出服换上,他哼着小曲在镜子前化妆。

莉莉丝经过他身边听到他在唱歌歌声,走回来问:“你唱的什么?挺耳熟的。”

唐一路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唱歌,他顺着调子接着哼了几句:“天下的花儿都一样……”他笑起来,说:,“你不可能听过,这是我家乡的曲子。”

莉莉丝耸耸肩:“白经常唱这首歌。”

唐一路画着眼影的手停了一下,说:“她那样的货色你也感兴趣?”

莉莉丝给他递过睫毛刷说:“她可是个青涩的小樱桃。总有一天,我会把她带上我的床。”

刷子偏离了上睫毛,在他眼尾留下一颗痣。镜子里莉莉丝的背影摇晃着腰肢。

“该上场了。”刚才的男演员换好衣服出来提醒。

他抽了张面纸擦掉眼尾的睫毛膏。不管什么樱桃都与他无关,他目前最重要的是挣钱。熟练地套上SM用的铁链,他走到舞台下等着上场。

台上,肥硕的司仪拿着话筒大声地宣布:“下面,让我们欢迎‘赤裸最最性感,最最放荡,在自慰的时候,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把他当做当作最佳性幻想对象的,——黑色大丽花!”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这些积累了满仓的欲望的男人提供视觉的刺激。他从不觉得这是可耻的,大家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在浪涛般的欢呼声中,,他用人类几乎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扭转着身体。五彩灯球在他头顶转动,男人们在台下激烈跳动的频率直达舞台。有很多次,他站在这台上,以为它随时会坍塌。

今天欢呼的人群中,没有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全身脱光的一瞬间会想到那个女人。那个永远像影子一样贴住墙壁注视着他的女人。

“驯兽师”把他推倒在圆桌上,用鞭子缠住他的脖子。有个红头发的男人想跳上台子,被拿着棍子等在一边的打手一脚踹了下去。他的视线只在那男人身上停了一秒,就不自觉地转到她经常站立的那个角落。

然后,他意外地看到了她。

今天的她和以往不太一样。以前她总是站得的直直的,又不是军训,不知道她站那么笔直做什么。但是今天,她裹着厚厚的衣服,歪着身子靠在墙上,像一团松软的棉花。

“你在干什么?”

同伴在他耳边提醒。按照预定的步骤,他现在应该开始呻吟了。

所有的灯光都汇集到他的身上,台下一片黑暗。但是他知道,她在看。他从跪趴的姿势转成半跪。同伴开始用铁链捆绑他的双手,脖子被套上项圈,连着项圈的铁链被同伴握在手里。同伴走到他后方,把铁链一圈圈地缠上他的脖子。

包裹着绒布的鞭子在他身上落下,不疼,却完全激不起他的感觉。他不知道今天的自己是怎么了,已经过了预定的5分钟却还是达不到高潮。突然,他抬起头,向白可的方向望去。

她苍白的脸,她呻吟般的歌声,她的嘴唇在他耳上蠕动的画面感觉一一闪过脑际。

电流从他的小腹升腾到脑际,极乐的快感迅速在盆腔里扩散,喷发。他紧绷的身体得到释放,迅速瘫软下来。他感到听力瞬间消失,眼前那五彩的灯光把他带进德克萨斯州长满各色野花的草原上。阳光明媚,微风骚动搔动他的头发,蓝色羽扇豆的香味停留在指尖久久不散。

“Black Dahlia(黑色大丽花)!Black Dahlia!Black Dahlia!”

嘈杂的欢呼声把他拽出幻境,听力很快恢复,鲜花刹那凋谢,眼前所见的只有黑色的屋顶和俗艳的彩灯。

台下的灯光亮起。污秽的人群中,他一眼就找到了她。她,白可,让他想起了蓝色小野花的女人。

铁笼撤下,冰冷的链子被移开。今天的表演结束了。

第二章 肉身与灵魂

她发出一声嘶喊

她走出俱乐部,扑面的寒风吹来。她还在低烧着,耳朵仿若被人轻柔地捂住,把四周的声音隔开很远。

俱乐部门前的雪被扫堆在两侧,雪的底部污浊肮脏,还混着飘落的腐烂的叶子。她仔细搜寻着那些落叶的尸体,不敢懈怠,似乎在躲避什么,躲避一不留心就会窜进上脑中的他的挣扎、他的呻吟。心很疼。

走到路尽头,她忽然停下来,四处张望,像个随时准备恶作剧的孩子。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戴上外套的帽子,从路中间小跑至边上,半蹲下来,轻盈一跃,“咯吱”一声落到雪上。

“呵呵。”她笑着,在雪上来来回回地按脚印。回头看时,脚印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地,拼成了五角星的形状。

恍惚间,一种悲戚的感觉突然而至,她整个人倦怠无力到无法支撑身体,。她双手抱在胸前,失去重心,猛地跪倒。

脚下的地面在轻轻晃动着,变成一条船。

海面突然飘起大雪,她的船前行缓慢,一下午的功夫工夫就被染成白色。船舱挤满了人,她和妈妈只能待着在甲板上靠货仓的地方。十几个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她们身旁,她已经记不清他们的面容了。

那时,她只知道他们要去美国。而美国,就像她它的名字一样,是个很美的国家。童话故事里,这样的国家通常都在非常遥远的地方。她们已经走了快一个月。

两天没有吃饭,妈妈说她们的钱用完了。美国很快就到,很快,她们就不会再挨饿受冻。

那场雪仿佛就是来给她们传达喜讯的,一直不停的地下着啊。,转眼就在甲板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她提起裙子兴奋地在雪上跑,按下自己小小的脚印。船上就她一个孩子,她孤独了好久,老天爷终于听到她的期盼,给她送来欢乐。

可是这欢乐没有持续多久,她从船头回来的时候,妈妈不见了。

她焦急地询问周围的人,他们都用奇异的目光看着她,不说话。货仓的门突然被打开,走出几个陌生的男人,她受到惊吓,急忙躲到大人们身后。等他们走远,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推开没有关严的货仓大门。

至今她都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些什么,味道很糟,类似腐败变质的橘子,带着股酒味。她迟疑了很久才试探性的地往里走了三步。是三步,她记得那么清楚。她的妈妈就躺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全身赤裸。血迹有如爬虫,在她嘴角边上,小腹四周,大腿根部,游移。

妈妈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动胸部轻颤,看到她进来,她微微抬起手,把压在身下已经撕烂的衣服拖出来,盖在身上。

她不知道妈妈是怎么了,但她知道她肯定不好,非常不好。腿在打颤,连下巴也抖起来,她站在妈妈面前,。妈妈她一向最在意整洁,总是把她和自己打扮得靓丽的妈妈,此刻却蓬头垢面、,全身上下沾满泥土和布满鲜血的妈妈,;最爱对她笑的妈妈,的此刻却紧咬下唇,泪水在脸上滚落的妈妈。

她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在那个时候更是哭不出来。在妈妈的眼泪面前,她的流不出泪,是一种罪恶,一种背叛。她难受,却无可奈何。

妈妈流着泪,把破损的衣服一件件穿好,把褶皱的地方抚平,。她抬起头时,是笑着的。她朝她女儿挥挥手,像是平时喊她吃饭的样子。她木然地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啪,!”她的脸刺痛,直痛到心里。

“你哭出来!”妈妈的声音嘶哑,最后两个字完全是从气管里发出。

眼泪听了母亲的命令,汹涌而出,她努力睁大双眼,看它们一颗一颗地滴落在脚边,打湿鞋子,终于,她发出一声嘶喊,哭倒在地上。

他成了信仰

肩膀被人用力地推着,她不得不撑着地面,手心的寒冷彻骨。

“小傻妞,你跪在这里干什么呢。?”

唐一路用皮鞋的尖端戳着白可的背。今天收到的小费是往常的两倍,他和同伴约好去喝酒,一出门就看到雪里有一团灰色的东西,他脑中第一个就闪过白可的样子。没想到还真的是她。

“怎么,你在祈求我多看你一眼?”他弯下身,看着她的额头问。

白可扬起脸看他,泪光涌现。

这种眼神他见过太多了,那些从美国偷渡过来最终沦落风尘的女孩子,她们最初也是这样的楚楚可怜,。可是最终,她们都在种种诱惑下泥足深陷,眼神也失去了那一点至少还能用来博取同情的光彩。

“路,快!”

同伴都坐上了车,在车里大声地催促着。

“马上!”他转身答道,又回过身拍了拍白可的头说:,“快回去吧。别以为你病重了我还会像今天一样照顾你。”

唐一路的脸从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天的青色浓云。她呆呆地看着墨色的天空,天边泛着铜锈红,预示着还要有好多个阴天。

脖子抬得酸,连带腿也酸起来。她试着爬起,可是膝盖被塞了冰块,每动一下都扎得疼。她试了几次就放弃了,把膝盖紧紧地抱在胸前,抵着下巴,她希望它们一会儿就能恢复过来。

无聊地数着雪上留下的脚印,一双脚停在眼前。

“磕巴妞,你走不走?”男人在头顶说。

她顺着声音向上望去,刚刚离开的人又回来了,此刻他皱着眉头,手插在漆皮大衣的口袋里。不管什么姿势都很漂亮的人啊。她不自觉地笑起来。

“笨蛋。”唐一路低咒一声,粗暴地环住她的腋下把她提起来,抓着她的两臂按到自己肩上,挺身背起。

“不要让你身上分泌的任何液体弄脏我的衣服。”唐一路略微偏过头警告。他背着她跨出雪地,朝她家的方向稳步前进。还好这个傻妞不重,不过味道不太好,他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洗个澡。希望他洗完澡以后还有卖酒的地方。想到这里他把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加快脚步。

半睡着的白可被他颠得的清醒了些。,睁开眼看到的是男人筋肉微张的脖子,领口很低,隐约能看到他胸前的两粒茱萸。他脖子上的银链子经过路灯下时,他脖子上的银链子闪出耀眼的光。堵了一天的鼻子因为姿势的改变通了一点,男人身上的香味阵阵飘来。她闻着这味道,大胆地把脸贴住他的脖子,汲取他的体温。

像靠在妈妈怀里,她哭够了,也哭累了。妈妈用手替她擦干眼泪,她看到她指甲里都是黑色的泥。

“孩子,哭完了,就好了。”妈妈的声音依旧沙哑着,比先前柔和了些,她说,“当活下去成为唯一的希望时,肉体的感受就变得不再重要。将来你就会明白的,等你有了坚定的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后,灵魂的纯洁已经与肉身没有关系。这副躯体,要不是借着灵魂的托升,早就葬送在这茫茫的大海里了。”

“妈妈,你又在念诗吗?我听不懂。”

“很快你就会懂的,你不得不懂。”

这些年来,她不时地把妈妈的话拿出来细想,她一直不明白,肉体是灵魂居住的地方,连肉体都不纯洁了,灵魂又何以保持她它的干净。

直到她遇到了他。他的十美元,他艳光四射的表演,他卸妆后的略带疲惫的脸。她喜欢这个人。

她也知道这些年来,她都活得很迷糊,很压抑,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她就高兴。

于是,她义无反顾地,让他成了自己的信仰。

天旋地转,不知何时,她被扔到了自己的床上。

嘴里被塞进药片,一大杯水灌进来,她没来得及吞咽就被呛到,剧烈地咳嗽。

唐一路怕她的口水喷到衣服上,迅速跳开。见她把药都吐了,他不耐烦地又拨开一粒放进她嘴里说:“快吃!不然我就强奸你。听说女人发烧的时候,那里的温度最适合进去,很舒服。要不然你让我试试?”

唐一路用的是半开玩笑的口气。白可吃完药后,二话不说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脱到只剩一件毛衣的时候,唐一路惊觉她的意图,狠狠地把她脱下的衣服扔到她脸上说:“别那么贱,你愿意,我还嫌你脏!”

白可把衣服抱在胸前,看着他喃喃地说:“当活下去成为唯一的希望时,肉体的感受就变得不再重要。”

“你说什么?”唐一路被她的行为搞得莫名其妙。这个女人总是不按章法做事,脑子有病一样。

“等我们有了坚定的要为之付出一切的信仰后,灵魂的纯洁已经与肉身没有关系。”她空洞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她说,“唐一路,我喜欢你。”

“你倒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跟我告白的机会啊。”唐一路嗤笑一声,甩开门走了。

他一走,屋子里立刻冷了下来。像货仓一样的寒冷。

她把所有能保温的东西通通堆到床上,药力的作用让她很快就昏昏欲睡。

睡梦中,妈妈的手顺着她的头发轻抚着她的脸。

空气里只是他的味道

平均每天有三百辆卡车停泊,有两百人观看表演。

观众与舞台的距离,法定规定必须达到一米。但很少有俱乐部能做到这一点。

平均每天有五十一位表演者登场,男女各半。群舞四场,独舞两场,特级表演一场。所以,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在台上纵欲。台下的,则不计其数。

这里的白人不让他们的女儿来俱乐部的借口是:空气里都是种子,只要你呼吸,就会怀孕。

在白可看来,空气里并没有种子,有的只是他的味道、他的汗水。

现在,她正随着他的身体散发出的每一个微粒,穿过叠嶂的人群,一步步向后台走去。

“小白可,你的活干完了吗?老往后台跑老板会不高兴的。”

莉莉丝半路拦住她,看她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睁大眼睛,秀色可餐。

“我今天不上夜班。”白可生硬地答道。她稍稍往后挪了几步,从她身旁迅速跑开。

一个男招待走到莉莉丝身边说:“你要搞不定她,就让给我吧,已经有好几个人问我她的价格了。”

莉莉丝回头给他一巴掌,厉声说:“别打她的主意,你这杂种!”

白可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更加加快脚步。后台的化妆间里,唐一路专用的那面镜台上放着特意为他准备好的鸡尾酒。——淡黄色的像果汁一样的酒。她假装从容地从那儿经过,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满意地在杯口留下一个口红印,然后放下杯子从容地离开。

甜辣的香味从唇齿扩散到舌根,她想他喝到酒时,嘴巴里是否也有同样的味道。

唐一路刚从睡梦中醒来,柔软的黑发服帖在脸旁。因为赶时间,他直接裹着一条棕红色的毛毯就出了门。毛毯里他什么也没穿,圆润的肌肉结实的肩膀半露在外,脚上套的还是他最爱的那双蛇皮高筒靴。踢开椅子,他一屁股坐到镜台上,顺手拿过酒杯在鼻尖一闻滑,酒的香气让他放松。

在旁边的座位上化着妆的沙克朝他嘘了一声说:“那酒被人喝过了。”

唐一路转动酒杯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口红印,说:“又是她?”

沙克耸肩:“我怀疑她心理有问题,你不觉得她有些神经质吗?”

唐一路轻晃杯子,酒液泛着小小的浪花,他勾起嘴角笑着说:“你不觉得她神经质得还挺可爱吗?”

沙克下意识地摇头,可是想到对方是唐一路,他头又定住,耸起一边的肩膀说:“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那你去追她吧,只要你出马,没有搞不定的女人。”

“不,”唐一路用拇指抹掉唇印说,“养女人,太费钱。特别是这种外表单纯的东方女人,一旦和你上了床就会缠着你不放,麻烦。”

说话的途中,侍应跑下来喊:“路、沙克,下一场该你们了。”

唐一路一口喝掉杯中的酒,脱掉毯子开始换衣服。

台上的节目毫无新意,翻来覆去就那几套,台下的观众却不停地变换,。这里毕竟只是个驿站,稍作停留后前方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除了那个女人。

唐一路跪在椅子上时,白可刚好走进来,走到她习惯的位置,站得笔直。在人群中胡乱扫射的屋顶的白色灯光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她的病应该好了吧。还真是像野草一样的人。

他熟练地在椅子上交叉大腿,流转的眼波故意在她身上漂浮停留,装作不在意地却又绝不移开。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挑逗,似乎都是专门为了她而表演。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明显感觉到她身子抖了一下。呵,只是做几个动作就激动成这样,要是真和她在一起,不知道她会不会晕过去。

一曲舞毕,他把短裤挑起,在食指上转动。台下一片呼喊声,他转向白可的方向,舌尖轻舔嘴角,上臂一挥,白色的短裤从他食指离开,直奔白可而去。可是还未到达,就被中途争先恐后跳起来的其他人接住了。

他站在台上看了她几秒,才在众人的欢呼中妩媚地走下台去。

他看她越走越近

“路,对今天的表演很满意吗?笑得的这么高兴。”沙克从后面拍他的肩膀说。

“有吗?”他边走边反问道。来到镜前,他看着镜子里那眉眼挂着笑的人,那真的是自己吗?

“好了,看过的都说是美男子,快穿上衣服吧。”莉莉丝把衣服递给他说。

唐一路又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才接过衣服穿上。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看到莉莉丝还站在他身后,他撇撇嘴问:“又是老板让你来找我?这次是谁?”

莉莉丝说:“你们中国有一句话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这位应该算是君子,只好让你去得罪了。”

唐一路在唇上擦着润唇油说:“我们中国还有一句话,叫‘披着羊皮的狼。行了,带我去见见这个‘君子吧。”

不出意料,等在包厢里的是几个男人,其中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抽着最常见的骆驼香烟,气质平凡,但手指上一颗只有在珠宝店的橱窗才能看到的钻石戒指,不甘受漠视地彰显了男人的富有。

从唐一路进门,男人就一直看着他,像要在他身上穿个洞。直到唐一路站累了,裹着来时的毯子斜靠在墙上。,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他说:“我妻子被你迷住了。”

唐一路站直身子,笑说:“这是常有的事,我无法控制。不过我相信您妻子迷住的只是我的外表,等她看清我的灵魂,知道我的灵魂是那么的浅薄无知,还是会重新崇拜您,依恋您的。”

莉莉丝低头暗笑,唐一路应付这样的事情已经是游刃有余了。

男人面上毫无表情,抬起手对他指指了门边的沙发。他会意,大方地坐下。

沉默一阵,男人又说:“你知道她回来对我说什么吗?她说要是跟你上床,肯定比和我好一百倍。本来我不介意她在外面怎么玩,但是这句话挑战了我的尊严。所以我来到这里,我想证实你是否真的如她所说……”

唐一路抓着毯子的一角,用脸在柔软的流苏上摩擦着说:“那您想怎么证实呢?您放心,我的尺度是很大的。”

男人满意地一笑,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他对身边的人送了送下巴,助手立刻拿出一粒个白色药片放进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上半杯红酒,走到唐一路身边双手奉上。

唐一路凝眉直视着面前色泽鲜亮的高级红酒,迟迟没有接过。

男人掐灭手里的烟,说:“这是强力的媚药。你喝下去,能坚持三分钟,我就放你走。”

唐一路这才接过,晃着杯子笑说:“这杯酒就当是我给您赔罪。不过,您也知道,这种强力媚药对身体的损伤不亚于我半个月一次的特级表演,所以,我想我理当能得到一点报酬。”

男人嘴角的肌肉抽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取下中指的戒指扔到桌上说:“只要你能做到。”

唐一路笑着低头把杯里的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尽,目光带着三分挑衅,一直注视着男人。

自他喝光酒那一刻,助手掏出怀表开始计时。

第一分钟,唐一路平静地继续用脸摩擦着流苏,脸上是晒太阳的猫一样的神情。

第二分钟,他停下挥动流苏的手,裹紧毯子,弯着腰像在思考。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秒正秒针走动的声音和他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

第三分钟,他忽然一个急促的呼气,胸口颤抖了两下,接着缓缓的地吐气。柔软的毯子被他死死地握在手中,露出深深的凹痕。

三分钟到,助手合上怀表,没等男人吩咐就自动走到唐一路身前,一语不发,地掀开他的毯子,。几秒钟后,他放下内裤,对男人摇了摇头。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叹。唐一路面色潮红,他用毯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重新裹好后,他上身倚靠在椅背上,说:“我可以走了吗?”他的声音略微颤抖。

好一会儿,男人拿烟的手指向大门说:“走吧。”

唐一路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门边时他忽然想起桌上的戒指,回过来取走。俯身时对上男人冰蓝色的眼睛,他笑说:“谢了。”

从二楼一路走下来,他几欲崩溃。要不是他运气好,天赋异禀,肯定坚持不到一分钟。

屋外的冷风吹来,额头冰凉。他伸手抹了一把,汗已经被吹干了。但这么低的温度仍然没能让他下身的火热冷却。

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蹲在俱乐部不远处的路灯下。看到他出来,“影子”拉下裹着脸的围巾,朝他这边走过来。

他看她越走越近,刚刚努力维持的冷静轻易就被打破,他怒吼道:“你他妈在这干嘛干吗!”

白可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住,小声说:“我看你被他们带走,不放心。”

“去你的不放心!”他骂了一句,转身就走。

白可固执地跟着。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停下来,想骂却骂不出,浑身难受,他不知道他还能忍多久。白可终归是担心他,她试探地走上前问:“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

他一把把她推开,冷笑着说:“哼,你帮我,你真的想帮我?”说着,他掀开长及膝盖的毯子……

下期预告:在药物……的刺激下,白可和唐一路之间发生了不可多说的故事。在白可觉得自己得到幸福的同时,她想起了偷渡路上死去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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