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街》中人物身份危机与重构

2016-11-10 11:55徐瀛
现代交际 2016年18期

徐瀛

[摘要]《云街》是澳洲作家蒂姆·温顿的作品,描述了二战后两户家庭在西澳首府佩斯的二十年生活。本文分析了两位主人公罗丝和奎克产生身份危机的原因,以及身份重构的过程。

[关键词]《云街》 身份危机 身份重构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6)18-0120-02

一、引言

蒂姆·温顿(1960—)是澳洲当代著名作家,至今出版了八部小说,四部短篇小说集。四本小说获得了澳大利亚迈尔斯·弗兰克林文学奖,其中包括《云街》(1990)。温顿的写作风格特异,小说往往以西澳大利亚为背景,以社会底层人物为主人公,描写“乡下小人物”的生活,描述了社会底层小人物在时代发展和家庭困难之下的精神困境, 温顿“记录了澳洲工人阶级的生活”(Taylor,328),也被认为是西澳大利亚文学家的代表。

《云街》是蒂姆·温顿的代表作之一。这部小说主要描写了二战后1943年到1964年间,两个家庭在西澳大利亚首府佩斯的生活。作家描绘了两个迥异的家庭在遭遇生活不幸之后搬到佩斯,共同生活在一座破旧的叫做“云街”的大房子中。因为时代发展和家庭原因,两位主人公都遭遇了严重的身份危机。小说生动地描述了主人公在人生道路上所遇到的精神困惑,在成为邻居之后二十年的生活中,逐渐走出危机,艰难地重构身份的过程。

地方和空间(space)近年来成为文学评论研究的热点。空间能够承载各种事件和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承载记忆的空间一直存在,能够很生动地体现在作家的作品之中。在云街中,温顿记忆中的地方和空间,主要体现在两点:西奥首府的佩斯和破旧的云街。佩斯是温顿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他大部分小说的背景。云街中,伴随着历史事件发展的佩斯城,近乎是温顿真实生活的反映。

云街这栋房子,也是见证主人公身份危机发生的场景。两户家人以及光临兰博家杂货店的顾客,使得云街成了一个小型的社区,温顿记忆中的社区建构在小说中,承载了年轻人所面临的困境。在这个社区中的人物的交互、历史事件以及情感纠葛都对两位主人公产生了影响。本文分析了在云街这样一个微型社区中,主人公身份危机产生的原因以及身份重构的过程。

二、身份危机产生的原因

《云街》中,温顿构建了两个家庭,皮克尔斯一家(The Pickles)和兰博一家(The Lamb)。皮克尔斯一家是工人家庭,而兰博一家是来自南方的农民。小说的主人公是他们的儿女:罗丝·皮克尔斯(Rose Pickles)和奎克·兰博(Quick Lamb)。

罗丝的精神危机来源于家庭中父母的情感危机。母亲多莉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经济的衰退使得皮克尔斯一家的生活变得窘迫,多莉梦想的安逸的生活变成了泡影。悲惨的童年经历,使得多莉对儿子溺爱,却仇视女儿(Tim Winton, 356)。 这给罗丝的童年带来了很大阴影。理想中的生活与现实的巨大差距,使得她借助酒精麻醉自己,丈夫萨姆的软弱无能, 以及意外残废,使得多莉更加心灰意冷,开始在酒吧中放纵,变成了一个酒鬼和荡妇,当她丈夫在工作中意外受伤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她却在酒吧和一个美国飞行员鬼混。她在放纵的生活中迷醉自己, 更激起了女儿罗丝的厌恶和仇视。

父亲萨姆是“小男人”,一个工业文明受害者的形象。温顿对工业文明一直持反对态度,他的小说的地点,都选在自然风景美丽的沙滩小镇。为此,有评论家认为温顿的小说并非主流。温顿在小说中谴责澳大利亚工业社会的发展给人类带来的人性的破坏和践踏,同时他试图探索新环境下男人在家庭和社会下的生存状况和寻求摆脱困境的方法。作为现代工业文明的“受害者”和“牺牲品”的萨姆,在工作时意外失去的四个手指,这正控诉了工业文明对人类的摧残。遭受生活和意外打击的萨姆失去了工作,妻子的放荡使得他更是自暴自弃,开始沉迷赌博。

赌徒和荡妇的结合,女儿罗丝的童年注定不会幸福。她很早就辍学,代替懒散的母亲,照顾整个家庭。她幼小的心灵开始出现困惑,不知道为何生活会如此艰辛。她痛恨放荡的母亲,可怜弱小的父亲,但是没有认识到导致这一切的根本问题,直到兰博一家出现,她才明白自己家庭的“独特”,认识自己家庭的堕落。后来接触到外面的劳动者之后,她为懒散堕落的家庭感到羞愧,进一步想要逃离这个家庭。

而奎克的身份危机是因为家庭的不幸遭遇。与皮克尔斯一家相比,兰博一家要正常得多。母亲奥威尔是个典型的“家庭天使”,除了她的长相。她十分勤劳,是家里的顶梁柱。奥威尔的形象原形是温顿的外祖母。在他的小说中,一贯是女性的形象比男性强大。父亲拉斯特是个老实的农民。他们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主人公奎克是大儿子。但是不幸事情的发生,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原本人见人爱、聪慧的二儿子费势(Fish),意外溺水变成了智障。为了治疗费势的病,一家人搬到云街。奎克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不能原谅自己,在卧室的墙上贴满了不幸事件的报纸新闻。

两户家庭女主人的强势,体现了温顿对女性解放和男女之间平等的呼唤,但是在一定程度上是两个主人公身份危机的原因之一,并且进一步激化了家庭矛盾,导致了主人公身份重构失败。多莉游离于酒吧中,在性解放中释放自己梦想破碎的压力,使得罗丝更加厌恶自己的母亲。当多莉和美国飞行员在酒吧偷情时,从医院看完父亲归来的罗丝愤怒的敲门声,表明了对母亲放荡行为的不耻和厌恶。兰博一家到来之后,他们的勤劳和多莉的懒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进一步激化了母女矛盾,迷茫的罗丝最终逃离了云街。

而奥威尔对奎克的伤害却并非有意。在小儿子遭遇不幸之后,这个坚强如男人的母亲,行动上已经走出了困境,积极地寻找治疗他的方法。到达云街之后,她立即开了一家杂货店,辛勤的经营,使得云街这栋破房子成为一个热闹的地方。她以一己之力来支持整个家庭,但是她心灵却并没有走出阴影。智障的儿子认识所有人,却唯独不认识她,给了她致命一击。她日益孤僻,借助宗教的力量来寻求安慰,甚至从家中搬了出来,住在院子里面的小帐篷里,并没有抚慰奎克愧疚的心灵。而且母亲孤僻的行为使得奎克越发自责,最终不堪重负,逃出云街。

最初,两位主人公所尝试的身份重构并没有成功,由此导致他们感到前途迷茫。主要原因是他们的自我也不完全是依靠他们自己主宰,他们需要和“他者”一起努力去重构自我和完善自我。

三、自我身份的重构

温顿小说的主人公并没有传统小说中人物的那种高大形象,他更多描写的是揭示普通人物精神层面的东西,主要折射出人物内心世界的精神痛苦和情感困惑。两位主人公的身份危机和自我建构时遭遇的精神困惑和痛苦不是现代社会中某个人的孤立现象,他们代表了二战后若干个和他们一样饱受身份危机之苦的澳洲年轻人。

在遭遇到身份危机之后,两个主人公尝试的自我建构并不成功,因此他们逃离了家园,外部环境在他们的重构中起了重要作用。当罗丝接触到辛勤劳动的工人阶级之后,为自己懒惰的家庭感到羞愧,她终于明白了家庭困境的根源:她父母遭遇困境时的消极应对。同时奎克当警察时的经历也使他明白,逃避并不能解决心中的愧疚。佩斯城中出现的“杀人狂魔”,也使得奎克觉得这个可怜的杀手如同他弟弟一样,在生活中迷茫。

温顿把主人公身份危机的根源归于工业文明的发展给人性带来的压抑和分裂。温顿以宗教的方式来解决身份危机,爱与宽恕成为两位主人公身份重构的关键因素。

罗丝对母亲行为的宽恕和理解,最终使得罗丝走出了迷茫。空荡的云街使得多莉越发想念孩子们。最宠爱的大儿子泰德出走以及最后的不幸去世给了她巨大的打击。她最终意识到心底是爱着这个破碎的家庭和她的孩子们的。最后母女二人开诚布公,多莉向女儿讲述了自己不幸的童年和遭受的苦难。罗丝意识到,看似放荡的母亲,其实也是一个饱受命运折磨的可怜人,母女二人冰释前嫌。

奎克的身份重构则是建立在对自己宽恕的基础之上。奎克一直认为是自己的疏忽造成了弟弟的不幸,始终认为自己是有罪的。佩斯城中“杀人狂魔”事件使他意识到如同他弟弟一般的可怜人到处都有,这是命运的安排,无法逃避,更不能因此而堕落,必须要勇敢面对。他对弟弟深切的爱导致了深深愧疚,最终,对家庭的思恋使他回归云街。

相似的背景使得罗丝和奎克走得很近,逐渐成为恋人。二人带着他们的爱情结晶——哈里,回到了破旧的大房子云街, 这也表明了两位主人公实现了身份重构。

四、结论

移民国家的文学中,身份问题一直是一个作家比较关注的主题。奎克和罗丝代表了二战后澳洲的年轻人,他们所遭遇的身份危机以及身份重构的过程具有代表性。云街反应了作家对于新一代移民后代在遭遇身份危机以及如何解决的思考。与其他作家不同的地方就是,温顿的关注点一直在普通人物身上。他的主人公有鲜明的“温顿式”特点:地方性、普通人以及宗教的指引。目前,中国对澳洲作家的研究逐渐增加,相信未来会有越来越多有关温顿作品的研究。

【参考文献】

[1]Taylor,Andrew.“What Can Be Read,and What Can Only Be Seen in Tim Winton's Fiction.”Australian Literary Studies 17 Oct.1996:4.

[2]Winton, Tim. Cloudstreet, Australia: Penguin Books, 1991.

[3]Stuart,Murray.“Tim Wintons “New Tribalism”:Cloudstreet and Community.”Kunapipi Number 1.2003:25.

[4]詹春娟.颠覆背后的含混——论温顿作品中的女性意识[J].当代外国文学,2012(03):117-124.

[5]Taylor,Andrew.“What Can Be Read,and What Can Only Be Seen in Tim Winton's Fiction.”Australian Literary Studies 17: 4 (October 1996).

责任编辑: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