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长征当成“心灵鸡汤”

2016-11-08 19:43刘洪波
新民周刊 2016年42期
关键词:史诗长征军队

刘洪波

刚刚进行的长征胜利80周年纪念,规模宏大。作为英雄主义、伟大精神、卓绝信念的象征,长征再度焕发出感召力。

想想古希腊人色诺芬,把一支雇佣军参加波斯王位争夺后败逃回家的故事都称为“长征”,中国工农红军在20世纪上半叶为人民解放而进军的卓绝历程,也同样称为“长征”,我们大概只能感叹文字总有力所不逮之处。

长征也是人类的史诗,这是一点不错的。意志、信仰、勇气、牺牲等等,是放之四海都受尊崇的。一个群体、一支军队能够完成不可想象的征程,走出一个又一个绝境,胜利到达终点,这是人类奇迹,因此也受到世人的尊敬。

然而,如果长征只是这样,与历史上的传教士、十字军、石达开、给加亚西送信的人,有什么区别?那些人固然有胜有败,但身上难道没有意志、信仰、勇气、牺牲?有这些品质的人,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越了胜败,都成为一种精神坐标。

长征也是人类的史诗,毕竟只是“也是”。长征的属性,首先不是这一个。长征首先是革命的史诗。长征因为反对压迫、反对不合理社会、为人民解放而斗争而具有扣人心弦的力量。如果抽离了共产党、共产党人、毛泽东、革命理想、人民解放等内容,长征就容易变成变种的励志故事和心灵鸡汤。

我确实看到有文章说,“长征精神是青少年的‘心灵鸡汤”。我也看到,有的“重走长征路”变得风枝招展;有的长征故事,讲起来就像成功学套路。心灵鸡汤,应该也不乏营养。用煲心灵鸡汤的方式去讲述长征的故事,也不乏生动。如果说有什么感悟,那么心灵鸡汤也是能够说明一些“通用道理”“普适道理”的。然而用长征故事来承担那些道理,无非是增加一些“贴近性”,让人了解到“哦,原来中国人有这么坚强的精神”。

在一些人看来,不仅向世界讲长征这个“中国故事”,需要换一种角度,就是在向自己讲长征时,也需要在一般情理上开讲,于是红军的故事成了“一支军队”的故事,人民求解放、求社会革命的艰难困苦成了与企业拼市场、个人拼出路等相似的事情,最多只有事业大小、风险程度的不同。这意味着,从内在价值上,长征作为现代中国革命历程的政治属性,不再得到有力的注视,或者被弱化处理,或者不再理直气壮地提及,甚至羞于启齿。

完成长征的那支军队,叫“中国工农红军”,属于工农,由中国共产党领导。长征之所以取得胜利,在于这支军队的性质。这支军队的理想是革命,建立属于人民的社会,实现民族独立;这支军队的信念是一定能够创造一个全新的社会;这支军队全心为人民拼未来,并与人民血肉交融。这些,才是红军长征的意志、精神、奋斗,不同于传教士、石达开、给加西亚送信的人之处,其独标高格的壮美崇高之处,作为人类史诗的特别之处,也就是其本质所在。绕开这些本质,谈论其英雄性、史诗性、精神之美,甚至有意避开这些本质,去建立另外的话语阐释系统,看似使长征故事更具普适性,实际上既矮化了长征的精神,也使其历程变成了无魂的碎片,使血肉丰满的长征史诗成为一串传奇故事,并不能让人明白创造奇迹的这支军队到底为何能够取得胜利。

长征是在求生存,但如果只是求个人的生存,那些人扭头差不多就可以高官厚禄,至少也可以立即不冒性命之险。如果那些革命者要建立的新政权不是一个人民做主人的政权,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抛头颅洒热血,也不会形成强大的召唤力。

长征是人类史诗,但首先是中国人民和中国革命的史诗。纪念长征,需要回归长征的本质,那就是中国人民革命的远征。需要从革命中体味人类性,而非以普世性移开革命性,否则就会为长征的心灵鸡汤化准备材料,为出生入死的革命史改写为“成功学”样本打开门径,那是革命的轻描淡写化,实际上就是另一种形式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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