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费解的贡布里希

吴 蕾

⊙ 学术立场

令人费解的贡布里希

吴 蕾

在美术英语翻译中，许多误译的产生源于对原著词汇和结构的误读，本文以贡布里希的《规范与形式：文艺复兴艺术研究》一文为例，将其中误译部分进行归类、分析并给出翻译建议，探讨美术理论著作翻译中的误译成因。

美术翻译；误译；词汇；结构

英国艺术史学家贡布里希是艺术史、艺术心理学和艺术哲学领域的大师。他善于将艰涩的美术理论用简明晓畅的语言做深入浅出的阐述。贡布里希的译著大多都已被翻译成中文引入国内，且许多已是一版再版，但在其阅读过程中，笔者发现不少译文读来令人费解。本人2012年于“第六届全国高等院校美术史年会”上宣读了“《艺术的故事》中译本研究”一文（《“第六届全国高等院校美术史年会”论文集》，未正式出版），指出了广西美术出版社2008年版《艺术的故事》（第16版）中的漏译和误译问题。在2014年新出版的《艺术的故事》口袋版中， 我们欣慰地看到上述漏译和误译都已被修订（少量遗漏部分附录中列出供参考）。在相关研究中我们发现，除了对原文增补修订的漏译，美术翻译中更多的误译源自对原著内容中的词和句子结构的错误理解。此类误译在其他贡氏译著中也有发生。如《文艺复兴：西方艺术的伟大时代》（贡布里希著：李本正、范景中编选，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0年）中“文艺复兴的艺术进步观及其影响”一文，其译文中有不少对原著词汇和结构的误译。本文通过对这些误译部分进行归类、分析，并给出翻译建议，深入探讨美术翻译的误译成因。所标页码参照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0年出版的《文艺复兴：西方艺术的伟大时代》，英文例句页码参照英国费顿公司1966年出版的《规范与形式：文艺复兴艺术研究》（E.H.Gombrich： Norm and Form，Phaidon Press，1966）。

一、对原文上下文逻辑的误译

此类误译是由于对原文表述逻辑的错误理解，导致了上下文的逻辑意义与原文大相径庭。以下举例说明。划线处为误译部分内容。

例1.中文译文：至于雕塑家，虽然我应提到那些稍早于我们时代的杰出人物，例如在这一领域卓然不群的多纳泰罗，然而，卢卡·德拉·罗比亚以及洛伦佐·迪·巴尔托卢奇奥（即吉贝尔蒂【Ghi-berti】）也还是不能被忽视的，他们作品的声望便足以说明这一点。（P54）

英文原文：As to sculptors， though I might mention many who would be rated outstanding if they had happened to be born a Little before our time， the one Donatello surpassed all the rest to such an extent that he is almost the only one to count in that field. Still， Luca della Robbia and Lorenzo di Bartoluccio［Ghiberti］ were not to be despised either，as the great renown of their works bears witness.（P2）

参考译文：至于雕塑家，尽管我可以提到许多人物，如果他们碰巧生于我们时代之前的话还能算得上出类拔萃，但多纳泰罗是如此卓尔不凡，以至于整个雕塑领域几乎只有他一人屈指可数。卢卡·德拉·罗比亚和洛伦佐·迪·巴尔托卢奇奥（Ghi-berti）也是不能被轻视的，他们作品的名望有目共睹。

图1：贡布里希

此句的英文原文的划线部分属于虚拟语气，即假设一个没有发生的情境，“might”是“也可以”的意思而非“应当”；假设的内容并不包括“多纳泰罗”，“例如”之说无从谈起， 因而句子逻辑关系与原文不符。

例2.中文译文：但是我相信，进步的观念并非仅仅是艺术领域内实际发生的事件的结果，而且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这种观念反作用于艺术和艺术家产生的结果，而这一点更值得仔细研究。（P55）

英文原文：But I believe that the idea of progress is not only a consequence of the actual happenings in the field of art but that it must have reacted back on art and artists in a way which deserves closer study. （P3）

参考译文：但我认为，进步的观念不仅是艺术领域实际发生事件导致的一种结果，它还一定以某种方式反作用于艺术和艺术家，而此种方式值得仔细研究。

此句也属于未理解英文语法逻辑导致的误译。“in a way”意指“作用的方式”而非“某种方面”，“not only”和“but”是并列关系；上半句说的是“结果”，后半句说的是“反作用”，如何“观念”又是“观念”产生的结果？译文的中文表述逻辑有误。

例3.中文译文：由于作为艺术家的古斯芒其存在的重要性在吉贝尔蒂的《回忆录》第二书超出作者自己，因而吉贝尔蒂似乎急于充当莱西波斯第二的角色。（P58）

英文原文：Gusmin being the artist whose Life precedes his own in the second book of the Commentaries， it Looks as if Ghiberti had been anxious to reserve the role of the second Lysippus for himself.（P6）

参考译文：由于作为艺术家的古斯芒的生平在《回忆录》第二书中先于自己，因而吉尔贝蒂似乎急于充当莱西波斯第二的角色。

此句翻译没有将“life”的意思译出，译文逻辑不够通顺，贡布里希的英文以简明晓畅著称，这样的中文译文未能呈现贡氏的写作风格。

例4.中文译文：他常常说他们表现的是人应该的样子， 而他表现的是人看上去的样子。（P58）

英文原文： He often said that they had represented men as they were， while he represented them as they appeared to be.（P6）

参考译文：他常常说他们表现的是人之所是，而他表现的是人之所显。

句中两处中文译文有歧义，何为“应该的样子”？“as they appeared to be”译成“人看上去的样子”较接近原意，但两句连在一起却让人困惑。

例5. 中文译文：一旦艺术比赛规则在佛罗伦萨被修订，把作出“贡献”，和解决问题的方法纳入其中，此后，别的艺术观就很难对此作出反击。（P61）

英文原文：Once the rules of the game called art had been revised in Florence to include the demand for a ‘contribution’，a problem-solution， no other conception of art had much chance against it. （P9）

参考译文：一旦被称作“艺术”的游戏规则在佛罗伦萨被修订，即把作出“贡献”，也就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纳入其中，此后，别的艺术观就很难对此作出反击。

将“the rules of the game called art”（被称作“艺术”的游戏规则）译成“艺术比赛规则”，遗漏了作者想要传递的信息。“a problem-solution”本是为了解释说明前面的‘contribution’，并非另有所指，因此用“和”来连接逻辑有误。

例6. 中文译文：比如，锡耶纳画派不再成为注意的中心，它变得土气，成为外表还非常迷人的一潭死水，由于它像乌尔比诺画派那样拒绝承认佛罗伦萨画派而付出了代价，从前进的列车上被抛了下来。（P61）

英文原文：The Sienese school， for instance， ceased to preoccupy itself with the problems of the centre and it became provincial， a backwater， very charming no doubt， on the surface， but paying for its refusal to go to Florentine as Urbino had done， by being unhitched from the train of progress. （P9）

参考译文：例如，锡耶纳画派不再关注中心问题，变得边缘化，成了一潭死水，当然表面上仍然光鲜，但它因为像乌尔比诺画派一样拒绝接纳佛罗伦萨画派而付出了代价，被从进步的列车上甩了下来。

译文未将原文句子中“preoccupy…with”的意思译出，“不再关注中心问题”被误译成“不再成为注意的中心”。

例7. 中文译文：甚至1951年，像赫伯特·里德这样一个有影响的“现代运动”的发言人也称：“对一个画家来说，忽视塞尚或者毕加索的发现，不等于一个科学家忽视爱因斯坦或弗洛伊德的发现。”（P62）

英文原文：Even in 1951 an influential spokesman of the Modern Movement such as Herbert Read could write that‘for a painter to ignore the discoveries of a Cezanne or Picasso is equivalent to a scientist ignoring the discoveries of an Einstein or a Freud.’（P10）

参考译文：甚至1951年，像赫伯特·里德这样一位有影响的“现代运动”代言人也曾写道：“对一个画家来说，忽视塞尚或者毕加索的发现，就等于一个科学家忽视爱因斯坦或弗洛伊德的发现。”

此处误译不知何故将意思完全译反，令人费解。

例8. 中文译文：也许，艺术的进步和科学的进步不一样，其发展方式更像一件音乐作品的展开方式，后者的每一乐句或动机是通过前后关系，以及那些被唤起继而又得到满足，被逗弄或者被否定的预期来实现和表现的。（P62）

英文原文：Perhaps art progresses Less Like science than in the way a piece of music can be said to progress， each phrase or motif acquiring its meaning and expression from what has come before，from the expectations that have been roused and are now fulfilled， teased or denied. （P10）

参考译文：与其说艺术的进步方式像科学，还不如说更像一首乐曲，每个乐句或乐旨通过之前的内容，通过去满足、戏弄或者拒绝已被激发的期望获得其含义和表现力。

因为对英文原句理解不够确切，原中文译文表述不够清楚，较为晦涩难懂，

例9. 中文译文：如果没有大艺术在几个世纪里连续进步的观点，那么也就没有艺术史了，我们史学家也许因而也不必记住我在本文开端所述及的佛罗伦萨人文主义者阿拉曼诺·里努奇尼这样的人物了。（P62）

英文原文：Without the idea of One Art progressing through the centuries there would be no history of art. We art historians might therefore do worse than remember such men as Alamanno Rinuccini， the Florentine humanist with whose passage I began. （P10）

参考译文：如果没有几个世纪以来持续进步的“大艺术”这一概念，也就不会有艺术史了。我们艺术史学家们可能连开篇引用其语录的佛罗伦萨人文学者阿拉曼诺·里努奇尼这样的人物都不会记得了。

中文译文意思与原文有偏差，“the idea” 指的就是“大艺术”这一概念本身，而非其包含的观点。“might” 这里是虚拟语气，是“可能”的意思，结合例1，可以看出译者对“might”一词的用法不够了解。

图2：《艺术的故事》英文版封面

二、对原文句子结构的误译

此种误译源于未理解英文中一些句子的语法结构，导致误译。以下举例说明。划线部分为误译内容。

例10. 中文译文：首先说小事情，然后论述较重要的问题：雕塑和绘画这两门艺术，在前几个时代由于契马布埃、乔托以及塔带奥·加迪等人的才华而大为增色，但它们已被我们当代的画家发扬光大，业已变得相当精美，这些画家们完全可以和古人一样受到赞美。（P54）

英文原文： To begin with minor things and proceed to weightier matters： The arts of Sculpture and Painting， graced in earlier times by the genius of Cimabue，of Giotto and Taddeo Gaddi， have been carried to such greatness and excellence by painters who flourished in our own age， that they may well deserve to be mentioned beside the ancients.（P2.）

参考译文：先说小事情，然后论述更重要的问题：在之前的时代雕塑和绘画这两门艺术因契马布埃，乔托，塔带奥·加迪等天才而增光，我们时代层出不穷的画家又将这两种艺术提升到如此卓越崇高的境界，以至于他们完全可以与古人比肩。

此句中文译文未将英文中“such…that”的结构翻译出来，“such…that”和“so…that”结构一样都是表达“如此…以至于”的意思，只是so后面跟形容词，而such后面加名词。此处的误译体现不出原文中的强调意义，译文逻辑不通，“但”字的转折让人摸不着头脑。

图3：贡布里希关于文艺复兴的英文著述1卷的封面

例11.中文译文：我曾尽最大努力彻底模仿自然，使每道线条变得自然……它们都在浮雕框格之内，因为观者可以对它们进行估量。如远看，它们确实显现为圆雕。这是些低浮雕；而在平面内，那些近的形象显得较大，远的形象则较小，宛如在自然中一样。（P59）

英文原文：Strove in all the measure to imitate nature as far as I could with all the Lines that result in it…they are all in frames so that the eye measures them and so true that standing at a distance they appear to be in the round. They are in very Low relief， and in the plane the figures which are near appear to be Larger and those which are far off smaller， as in real nature.（P7）

参考译文：我曾想方设法使得每道线条都能尽可能地模仿自然……它们都在框格之内以便目光可以对其进行观测，它们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从一定距离看上去就像圆雕。它们是很浅的浮雕，画面中近处的人物呈现得更大，远处则更小，如同实际中看到的那样。

由于对原文句子结构的理解错误导致译文读起来前后矛盾。“so….that”结构是“…因此”而非“因为…”，“so true that”一句本是“如此真实以至于看上去像圆雕”被译成了“确实显现为浮雕”，以致译文结构前后矛盾。

例12. 中文译文：而反过来对莱昂纳多来说，艺术家的创作自然并不是为了取悦他的顾主，用他的话说是为了得到能够鉴赏他的作品的“第一流画家的赏识”，“不这样做的画家，其作品往往缺乏短缩法，浮雕感和动势这些绘画中引为荣耀的东西”。（P60）

英文原文：For Leonardo， in turn， it was a matter of course that the artist creates not to satisfy his customers but， as he puts it， ‘to please the first painters’ who are the only ones capable ofJudging his work. ‘Those who do not， will fail to give their pictures the foreshortening，relief and movement that are the glory of painting.’（P9）

参考译文：反过来对莱昂纳多来说，艺术家的创作自然不是为了满足雇主的要求，而是为了“取悦第一流的画家”，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评判他们的作品。“做不到这一点的画家们则不能在画作中表达短缩法，浮雕感和动感这些绘画中的亮点。”

译文未将原文中 “only” 的意思译出，不够准确。

例13.中文译文：他所撰写的实在是佛罗伦萨早已产生的新的比赛史。（P61）

英文原文：He was writing the history of the new game that had actually sprung up in Florence. （P9）

参考译文：他正在撰写的是实际上萌生于佛罗伦萨的新的游戏的历史。

“that”定语从句未翻译准确。 “game”译为“游戏”更为准确。

例14.中文译文：这场革命的殉道者们创造了为艺术而艺术，使艺术脱离公众的需要。（P61）

英文原文：It is a revolution which has its martyrs who produced art for art’s sake in increasing isolation from public demand. （P10）

参考译文：这是一场革命，其殉道者们为艺术而创作艺术，日益脱离公众的需要。

此句虽然将词意都译了出来，但中译文的句子逻辑和原文有偏差，不够准确。

三、对原文中词汇或知识点的误译

此种误译源于对某个单词或知识点的了解不确切而导致误译。以下举例说明。

例15. 中文译文：在吉贝尔蒂为这个神圣的北方艺术唱赞歌的同时，却也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责难的话：‘le sue statue erano un prco corte’， 他的雕塑有点矮胖。（P58）

英文原文：Among all the words of praise Ghiberti finds for the saintly Northern artist there occurs one word of slight stricture—‘le sue statue erano un prco corte’， his statues were somewhat squat.（P6）

参考译文：在吉贝尔蒂对这个神乎其神的北方艺术家的所有夸赞之词里，有那么一个稍显苛责的字眼—“他的雕塑有点矮胖”。

此句中的“saintly Northern artist”实际上仍指上文提到的古斯芒，英文中习惯用不同方式描述同一主语，本意是为了避免描写上的重复。此处的误译让读者摸不着头脑，不知“神圣的北方艺术”为何物。

例16. 中文译文：事实上，威尼斯当时也拒绝服输，但它随后创造了自己的思想，对色彩做出了自己特殊的贡献，然而规则录的主管非常不情愿地予以承认这一切；当然，这种变异的地位与对disegno（设计）问题作出更加理性因而更加“高贵”的贡献相比，只能居次要地位。（P61）

英文原文：Venice， it is true， refused to knuckle under， but then it created its own ideology， its own specific contribution to colour which the Keepers of the Book of Rules grudgingly admitted， even though this variety had to take its place below the more intellectual， and therefore more ‘noble’ contribution to problems of‘disegno’.（P10）

参考译文：实际上威尼斯也拒绝服输，但它随后创造了自己的意识形态，及自己对色彩的特殊贡献，这得到了“规则制定者”不太情愿的承认，尽管这一变种较之对所谓的“设计”问题做出的更为理性因而也更加“高贵”的贡献只能屈居低位。

该句中对“ideology”一词和“Keepers of the Book of Rules”的理解有误。

四、小结

翻译学家奈达在其功能对等理论中提到“动态对等就是译文读者对译文所作出的反应与原文读者对原文作出的反应基本一致。”（1969，奈达，《翻译理论与实践》），贡布里希的英语简明晓畅且不失幽默，读来令人愉悦，但中文译文大多读来艰涩，实在无法达到阅读体验上的“对等”。翻译除了对原文的理解要求，也有对目标语技术层面的要求。严复提出的“信达雅”的翻译标准，文学家，翻译家林语堂给出了更通俗的说法，即“忠实的标准，通顺的标准，美的标准”。“忠实”要求对原著的正确理解，“通顺”要求译文逻辑正确，达到这两点才能忠实地呈现原著的面貌。

美术翻译对国际美术史知识的中文普及意义深远，但由于目前美术史领域译者的专业文化背景复杂，美术史翻译良莠不齐。而美术翻译研究由于参考资料和研究方法少有借鉴，存在多种不足。严谨的美术史著作需要严谨的翻译，如果此类讨论能使原著的面貌更加真实地呈现，使得更多经典美术史著作的精神能被更好地传达，从而推动经典著作的传播和研究，则无论是对读者还是经典都可谓善莫大焉。希望中文读者对经典美术译著的阅读体验不再是艰涩费解，而是和原文读者同样的怡悦。

图4：贡布里希关于文艺复兴的英文著述2卷的封面

参考译文：在他看来，只有一个神至高无上，即阿顿（Aten）。他崇拜阿顿，将其表现为圆圆的太阳形状。每一道光芒都被赋予一只手。

五、附： 广西美术出版社《艺术的故事》口袋版对1 6版英文原著修订的漏译

以下为广西美术出版社2014年《艺术的故事》口袋版修订的几处漏译，划线部分为漏译内容。中英文所示页码分别为广西美术出版社2014年《艺术的故事》中文口袋版页码以及费顿出版社2006年《艺术的故事》口袋版页码。

例1. 16版中文版译文：在他看来，只有一个神至高无上，即阿顿（Aten）。他崇拜阿顿，将其表现为太阳形状。（P59）

16版英文版原文：For him only one god was supreme， Aten， whom he worshipped and whom he had represented in the shape of the sun-disk sending down its rays， each one endowed with a hand. （P56）

例2. 16版中文版译文：在迈锡尼（Mycenae）发现的一把匕首显示出一种运动感和流动的线条，它必定给埃及工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在那个时期，埃及工匠已获准可以抛弃原来的神圣规则。（P68）

16版英文版原文：A dagger from Mycenae with a Lion hunt， figure 41， shows a sense of movement and flowing Lines which must have impressed any Egyptian craftsman who had been permitted to stray from the hallowed rules of his style. （P57）

参考译文：在迈锡尼（Mycenae）发现的一把猎狮图案的匕首显示出一种运动感和流动的线条，它必定给埃及工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是在那个时期，埃及工匠已获准可以抛弃原来的神圣规则。

例3. 16版中文版译文：一边是先知但以理，把一个小孩拖住的书放在他双膝上，转身去记下读过的文句。另一边是“波斯的”女预言家，一位东方打扮的老妇，把书拿到眼睛前面—同样专心致志地在研究圣书。他们坐着的大理石座上，画着玩耍儿童的雕像，在儿童雕像上面，一边一对快活的人体，正要把圆雕饰系到天花板上。（P214）

16版英文版原文：On the one side there is the prophet Daniel holding a huge volume which he supports on his knees with the help of a Little boy， and turning aside to take a note of what he has read. Next to him is the Cumaean Sibyl peering into her book.

On the opposite side there is the Persian Sibyl， an old woman in Oriental costume， holding a book close to her eyes--equally engrossed in her researches into the sacred texts—and the Old Testament prophet Ezekiel， turning violently as if in argument.

The marble seats on which they sit are adorned with statues of playing children，and above them， one on each side， are two of the nudes gaily about to tie the medallion to the ceiling. In the triangular spandrels he represented ancestors of Christ as they are mentioned in the Bible， surmounted by more contorted bodies. （P235）

参考译文：一边是先知但以理，拿着一卷大书，有个小孩把书拖住放在他双膝上面，他正转向一边把读到的东西记下来。他旁边是库马伊的女祭司凝视着自己的书。另一边是“波斯的”女预言家，一位东方打扮的老妇人，把书拿到眼睛前面—同样专心致志地在研究圣书。还有旧约中的先知以西结，猛地转过头好像在争论着什么。他们坐着的大理石座上，雕刻着正在玩耍的孩子，在他们上面，一边一个，有两个人快活地要把圆雕饰系到天花板上。在三角拱肩上呈现的是圣经中描绘的基督祖先，旁边围绕着更多扭曲的人体。

例4. 16版中文版译文：准确地谈论或描述色彩很困难，从彩色插图也很难了解一幅画实际是什么样子。（P226）

16版英文版原文：It is difficult to talk or write about colors， and no illustration，much reduced in scale， gives an adequate idea of the real appearance of a masterpiece of color. （P248）

参考译文：相当准确地谈论或描述色彩是很困难的，从尺寸缩小了很多的彩色插图中也很难了解一幅画实际是什么样子。

例5. 一些已经在布道坛上安顿下来，另一些则在唱经楼的卷涡饰上定住身躯。样样东西似乎在活动，在飞舞，甚至连墙壁也不能静止不动，仿佛随着欢腾的韵律来回摇摆。（P311）

13版英文版原文：Some have settled on the pulpit， others are balancing on the scrolls of the organ gallery； everything seems to move and dance—even the walls cannot stand still， but seem to sway to and fro in the rhythm ofJubilation.

16版英文版原文：Some have settled on the pulpit， everything seems to move and dance， and the architecture framing the sumptuous high altar appears to sway in the rhythm ofJubilation. （P342）

参考译文：一些天使已经在布道坛上安顿下来，样样东西似乎在活动，在飞舞—甚至框住这一豪华祭坛的建筑框架似乎也在欢腾的韵律中来回摇摆。

例6. 16版中译本译文：在两人中间立着一个花瓶，插着象征着纯洁的百合花。在中间高处的尖顶拱形内，我们看到了象征圣灵的鸽子，四外长着四翼的小天使。（P148）

16版英文版原文：Between the two there stands a vase with white Lilies，symbols of virginity， and high up in the central pointed arch we see the dove，symbol of the Holy Ghost， surrounded by four-winged cherubim.（P159）

参考译文：在两人中间立着一个花瓶，插着象征着纯洁的百合花。在中间高处的尖顶拱形内，我们看到了象征圣灵的鸽子，四外长着四翼的智天使。

例7. 16版中译本译文：乔托的声誉是那么高，弗罗伦萨人把他当作他们的骄傲，渴望他们的主教堂的尖顶由这位名闻遐迩的艺术家来设计。（P197）

16版英文版原文：His fame was so great that the Commune of Florence was proud of him and anxious to have the belltower of their cathedral designed by that widely renowned master. （P215）

参考译文：乔托的声誉是那么高，弗罗伦萨人把他当作他们的骄傲，渴望他们的主教堂的钟楼由这位名闻遐迩的艺术家来设计。

例8.16版中译本译文：我们确信这必定是贝尼尼所要再现的最独特的表情。（P303）

Bernini has caught a transient expression which we are sure must have been most characteristic of his sitter.（P333）

参考译文：我们确信这必定是贝尼尼所要再现的被描绘者瞬间最独特的表情。

吴 蕾 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 副教授

Bewildering Gombrich

Wu Lei

In art translation， most mistranslations occur when translators misunderstand the English sentence structure or the actual meaning of a word in a context in original content. This essay would take the Chinese translated version of “The Renaissance Conception of Artistic Progress and its Consequences” by E.H. Gombrich as an example， analyze the types of mistranslations and the causes behind them， as well as give translation suggestions.

art translation， mistranslation， vocabulary， structure

J04

A

1674-7518（2016）02-0097-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