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的马蜂窝

■莫清华

玻璃窗上的马蜂窝

■莫清华

定睿的书房兼卧屋的窗户朝南，是左右推拉式玻璃窗。一个冬天没有开窗户，甲午年，元宵节，定睿拉开窗帘，准备开窗，突然发现窗玻璃上，附着一个乒乓球般大的物体，不知道是何物，奶奶一看，是个马蜂，要爷爷烧掉它，爷爷说，“你不去惹它，它就不会进攻你。”

马蜂种类众多。定睿房间玻璃窗上的马蜂窝，是外壳包着蜂房的那种。海南人称“阁楼蜂”。因里面的蜂房像楼房一层一层的。

“阁楼蜂”很聪明。它多面性地展示着它的智慧。

首先，它聪明在选址上。窗前是海口市玉河路，楼下绿树成荫。这蜂为何不在树上筑巢？这个窗户于临街4楼，位置可谓不低。而且凹入屋檐内30厘米，窗户上还有一道宽50厘米的水泥预制檐板，平时刮风下雨，影响不到蜂巢。这么精当的选址，显示出它的智慧。爷爷对奶奶发表猜想：从这个马蜂窝的位置看来，今年可能有较大的台风，而且将有水患。奶奶对此说半信半疑。

这一年七八月间的“威马逊”和“海鸥”，从海口北边琼州海峡擦过。风力大，沿街树木折、倒者众，街道成河，水深至腰。奶奶想起爷爷的猜想，说爷爷料事如神。

爷爷说，那是这蜂“神”。海南人从马蜂它筑巢的高低，推断当地当年的台风情况：“阁楼蜂”对天气预期的感知性，特别强。

马蜂的聪明，还表现在筑巢上。先说蜂巢的“门”，初春，斜风细雨多，“门”还长出一条朝下的“南瓜蒂”。后来，“南瓜蒂”不见了，只是拇指大的一个洞口。而且，门口经常改变方向：要下雨了，它朝下；平常它朝南，深秋起，它朝上。它扩建时，蜂巢上出现多个口子，到天黑前，又只剩下原来一个“门口”了。

这蜂的筑巢的智慧，又表现在蜂巢对所附着的玻璃窗叶的选择上。我家这个窗叶，是两页左右拉动式的。那蜂巢是附着在外层叶窗上的。要是附在里层窗上，玻璃窗一拉动，蜂巢就不保了。而且，蜂窝不断扩大建筑，但从不向里层叶窗逾越。它这样，我们既可开窗，又不会伤害蜂巢。你看看！它厉害不？

这“阁楼蜂”，非常勤劳，而且分工明确。早晨，天蒙蒙亮，它们就出门工作。它衔回约一二毫克烂树皮或腐草，经过咀嚼，和合口水粘合往蜂巢上黏。

这蜂的筑巢的智慧，还表现在蜂巢在扩建工程，各司其职、协调有序上。蜂巢的扩建工有两部分：一是外壳，二是蜂房。外壳扩建，它们将衔回建筑材料，在外壳表皮上粘贴上，在外面建成一个个指甲面大的瓦楞状的新层壳皮。

因为蜂窝贴着玻璃窗，形成一个切面，在房子里亮着手电，可以清楚地观察蜂窝里面蜂的活动。

里面扩建工程施工的蜂，先啃掉外壳内侧，腾出空间，以便扩大蜂房；同时将啃下的材料再用来做蜂房……周而复始。

11月份，整个蜂窝有半米大。它形状不像悬挂树枝上的球状蜂巢，而是底部呈椭圆型，外壳近似圆锥体，像女性硕大坚挺的乳房，粘在窗户玻璃上，甚是壮观。我量了一下，它的底部长轴60厘米，短轴50厘米，从底部至顶点高30厘米。里面的蜂房，“楼层”清晰可数：共有9层，每层由多个细如箸头或粗似指头的吊柱牵连着，中间一层最大，往上、往下，依次变小。

隔着玻璃窗，得以观察幼蜂的成长。那些盘子般的蜂房，口朝下，每个蜂房像个小毛笔套，都是六角形。母蜂所产的卵，像粒小米，就粘在蜂房壁上。不见有蜂去孵化，过三日三夜后，它就自然孵化出蜂幼虫，都是头朝下，我弄不明白，蜂幼虫为什么不会掉下来。蜂幼虫是什么时候被喂食的？是怎样被喂食的？我始终没有发现。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踪观察。大约半个月后，蜂幼虫就有箸头般粗，它吐出白丝，好像蚕吐丝作茧，但那“茧”是仅白色的一层封口薄膜，蜂幼虫就在里面化蛹成蜂，最后，破“茧”而出。

马蜂整个群体分工严密，盖外壳的，筑蜂房的，产卵的、喂养蜂幼虫的，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它们那薄薄的翅不停扇动着，钳子般的嘴不停地高频率地张合。外出的归来者，有的衔回建筑材料，有的衔回小虫喂小蜂仔，有的衔回水摇晃着小脑袋将水喷向小蜂虫，它们互不干扰。这个群体至少3000只蜂，分工合作得这么有条不紊，令人称奇。这是天生本能，还是有总指挥？我不明白。而且，它们竟然天黑就不再外出，但是，蜂巢里面，没有一丁点光线。亮手电看，它们还在工作，它们是怎么“见路”做工的？我也不明白。

这马蜂的勤劳与智慧，还表现在它的抢修行动上。“威马逊”掠过琼州海峡的那天夜里，这蜂巢虽然躲过台风毁灭性的打击，外壳还是被撕掉了三分之一，蜂房裸露。第二天，蜂几乎是倾巣而出抢修，天快黑了，眼看外壳工程无法完成。差底下小碟般大的那层还没蜂幼虫的蜂房还裸露，它们干脆将底层蜂房当做外壳，与新筑起的外壳连起来，先将其他有幼虫蜂蛹的蜂房包密，保护起来。第二天又才再做外壳将底层蜂巢包住。

我家窗户上蜂巢越来越大，引起邻居的忧虑，要爷爷除掉。还说如果不除，就报警，让消防队来摘除。爷爷告诉她：马蜂不会主动攻击人类，马蜂蜇人，那是是受了侵犯的自卫行为。只要你不去干扰它，它就不会伤你。

爷爷还告诉邻居，这马蜂是益虫，是人类的朋友，完全不应该对它们“赶尽杀绝”。那是令人扼腕的愚昧！它是农业和林业的辛勤卫士。在瓜菜地里，捕捉各种鳞翅目害虫的幼虫；在稻田里，捉纵卷叶螟等各种害虫；在玉米地里，捕捉玉米螟幼虫。在山林里，马蜂也是多种害虫的天敌，它还以苍蝇、蚊子等为食。它捕到害虫，仅仅取食其中一点，丢弃大部分，这种“多捕少吃”的优点是其他益虫、益鸟所没有的。而且，这种蜂每年吃掉的虫子数量惊人，实验证明，只要有一窝“阁楼蜂”，就可以基本控制或全部控制住三五亩地的某些虫害。目前，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利用这种蜂对付害虫，甚有效果，既节省农药、人力和时间，又不污染环境，而且比较经济。爷爷还告诉邻居，马蜂大举进入城区，显然是城区的花草树木有了害虫，它们“进城”是为了除害呢。

“阁楼蜂”的落户，朋友对此表示祝贺。按民间的说法，像鸟来落户筑巢一样，是会给主人家带来好运的。爷爷说，曾有小鸟在我家阳台上的金橘枝头筑巢下蛋育雏，可也没有遇上什么好运。只觉得，它们的光临，添了个好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