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小学语文教材人物性别价值取向的比较研究

张竹竹，霍生玉

(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中美小学语文教材人物性别价值取向的比较研究

张竹竹，霍生玉

(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江苏 徐州 221116)

教材是性别价值取向传递的重要途径，应该具备科学性与权威性。但是目前我国苏教版小学语文教材在性别价值取向方面却备受争议，女性人物的数量、职业地位和个性品质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忽视，而美国加州版教材却能为我们提供一些参考。苏教版教材可以通过增加女性人物数量、提高女性职业地位、丰富女性个性品质以及合理分布男女角色等途径，传递符合现代社会发展需要的性别价值观，更好地促进教育公平。

中美小学语文教材人物性别价值取向比较研究

小学语文教材是学生获取知识的来源，也是学生精神成长的依托。教师正是通过教材与学生完成对话和交流，帮助学生增长智慧、学会做人的。小学语文教材的选文应经过严格的筛选与编排，不仅要能帮助学生完成知识与技能的学习，更要求传递学生正确的价值观念。选文塑造的人物一般具有鲜明的个性色彩，是学生切实感知和学习的对象，也是性别价值取向传递的重要载体。目前我国小学语文教材中的性别价值取向备受争议，是否存在性别歧视现象有待研究。而美国一向注重自由与平等的教育，性别价值观教育研究较早，所编教材具有可参照性。美国原版加州小学英语教材McGraw-HillReadingWonders，由全美最重要的基础教育教材出版社McGraw-Hill公司出版，这部教材按照美国2010年首次颁布的全国统一课程标准CCSS (Common Core State Standards)编写，2013年9月首先在美国加州试用，2014年9月在全国正式推广使用。本文所分析的是McGraw-HillReadingWonders的主教材Reading/WritingWorkshop，相当于国内的小学语文课本。我国的小学语文教材选择根据2011年《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最新修订的苏教版，这部教材也是先在江苏试用，后全国广泛推广。两部课程标准颁布时间相近，这两套教材也预示着两国最新教材改革趋势，具有一定的可比性和研究价值。因此，本文试图从教材选文塑造的人物入手，从数量和形象两个维度，对苏教版和加州版教材的性别价值取向进行全面分析，以展示两国教材性别价值观教育的异同。

一、中美小学语文教材性别价值取向的多元解读

本文是基于选文塑造的人物来分析教材的性别价值取向，所以主要选取涉及人物的文章作为分析的文本，童话、神话等文章中运用拟人手法虚构出的人物也包含在内。这类文章主要可分为人物类和非人物类两种。“人物类文章”主要以描写、叙述人物为主，例如：苏教版的《少年王冕》和《负荆请罪》；加州版的DoloresHuerta(《杜洛雷斯·胡塔》)和RocketingIntoSpace(《穿越太空》)。而“非人物类课文”以写景、叙事等为主，但也涉及到了人物，例如：苏教版的《伊索寓言》、加州版的NailSoup(《石头汤》)。

(一)中美小学语文教材男女人物的数量差异

本论文共统计出苏教版教材中的人物277个，其中男性206人，占总数的74.3%；女性71人，占总数25.6%。人物类课文共塑造175个人物，其中主要男性人物90人，占86%，主要女性人物15人，仅占14%；而加州版教材中共统计出人物334个，其中男性185人，占总数55.3%，女性149人，占总数44.6%。人物类课文共塑造96个人物，其中主要男性人物26人，占55%，主要女性人物21人，占45%。(见表1和表2)

表1　苏教版人物性别比例一览表

表2　加州版人物性别比例一览表

由以上数据统计可以看出，相对于加州版教材，苏教版教材男女性别比例失衡较为严重，男性人物几乎达到女性人物的三倍，而课文着重塑造的主要人物中，男性也占有绝对优势，女性的数量仅为男性的1/6。这充分说明性别歧视现象在苏教版教材中依然存在，教材性别价值取向倾斜于男性，把男性作为社会的支柱，主导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而女性人物的数量相比之下远不如男性人物，很大程度上仍然受到忽视，或者说教材并没有很好地体现出正确的女性价值观，而是某种程度上流露出了相对落后的性别价值观。这种男强女弱的性别价值取向如果通过教材传授给小学生，将会形成恶性循环，不利于小学生正确性别价值观的培养，且有损于小学生的身心健康，更不利于消除性别歧视，阻碍公平教育的建立。另外通过统计可以看出，加州版教材中男女性别比例虽然也倾向于男性，但是相差并不大，控制在15%以内。因此，从数量上看，加州版教材所传输的性别价值取向没有很大倾斜，充分展示了教材的科学性与权威性。

(二)中美小学语文教材男女人物的形象塑造

教材中的性别价值取向不仅体现在人物的数量上，更体现在所塑造人物的质量上。教材中的人物类课文试图通过塑造人物反映现实生活，传播主流思想，以此培养学生正确的价值观。而男性人物和女性人物在课文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承担着不同的任务，隐含着教材的性别价值取向，学生正是通过男女人物不同的形象得到性别价值的暗示。因此，本文以教材中具有鲜明色彩的主要人物为研究对象，从教材赋予男女人物的职业地位和个性品质入手，分析苏教版和加州版教材塑造的男女人物形象，展示两套教材的性别价值取向。

1.中美小学语文教材男女人物的职业地位分析

职业地位一般指人们从事某种职业所带来的经济收入、社会地位和社会声望等方面的总体状况。换句话说，职业地位决定了人们所扮演的社会角色，反映人的社会价值大小。因而，通过分析教材中主要人物的职业地位，可以了解男性和女性在现实社会中的地位，体现教材的性别价值取向。本文对两套教材中所塑造的主要人物逐一进行分析，统计出男女人物所拥有的职业地位，并统计了这些职业地位在教材中出现的频数。(见表3)

首先，从职业地位所涉及的领域来看，加州版教材中男女人物的职业地位相差并不大，女性可以和男性一样，从事不同的行业，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例如四年级第五单元中讲述了女发明家Stephanie Kwolek发现凯夫拉尔纤维的艰难历程，这种材料重量轻且强度极大，推动了社会的发展，Stephanie Kwolek也因此获得了极高的荣誉和地位。而在苏教版教材中，男女人物所拥有的职业地位却有很大差异。男性人物拥有的职业地位高达25种，分布在各行各业；女性拥有的职业地位却仅有8种，集中在某些狭隘的领域。例如，男性不仅独霸政治领域，而且拥有文化和科学技术领域的掌控权。男性的发明家、科学家、物理学家、航海家甚至艺术家和作家都在教材中反复提及，而女性却未有涉及，女性人物大部分集中在女童的塑造上，仅起到衬托的作用，这种现象严重违背客观现实。因而苏教版教材赋予男性人物过高的身份地位，却忽视了女性人物在现代社会发展中所做的贡献。

表3　加州版和苏教版小学语文教材主要男女人物的职业地位及出现频数表

其次，从职业地位出现的频数来看，加州版教材男女人物职业地位出现的频数分布较均匀，较高的职业地位中男性出现的频数略高。例如，男性人物中活动家出现的频数最高为6次；女性人物中活动家出现的频数同样最高为3次；男性发明家出现4次，女性2次；男性创业者出现1次，女性2次，而女性人物中出现的植物学家、生物学家、艺术家等职业地位男性均没有出现。因此，虽然教材中较高职业地位上男性出现的频数比女性略多一些，但是大致呈现一致性，性别价值取向并无很大倾斜。而在苏教版教材中，男女人物职业地位的频数分布严重失衡，男性在较高的职业地位中拥有绝对的优势。例如，政治领导、教师、作家和英雄这四种共有的身份地位中，男性出现的频数分别是女性的14倍、5倍、5倍和2倍，这种巨大的差异绝非偶然。除此之外，男性人物拥有最多的职业地位是政治领导和王侯将相，出现频数共达24次，而女性人物却仅涉及宋庆龄1人，这充分证明了苏教版教材的男权思想，男性是社会的统治者和主宰者，而女性的社会地位被严重忽视。

2.中美小学语文教材男女人物的个性品质分析

个性品质是人的个性心理与品德行为的综合，决定人的素质能力，也反映出一个人的整体精神面貌。课文通过人物的塑造传播主流价值思想，必然会赋予男女人物十分鲜明的个性品质，这些个性品质被赋予在不同的男女人物中，同样能够折射出教材的性别价值取向，反映社会现实问题。因此，课文中男女人物不同的个性品质也是教材性别价值取向的重要表现之一。本文对两套教材赋予男女人物的个性品质分别进行统计，并统计出这些个性品质在教材中出现的频数。(见表4)

首先，从人物个性品质的种类来看，加州版教材赋予男性人物个性品质14种，女性人物12种，差别并不明显。男女人物共同拥有的个性品质达11种。男性和女性同样具备勇敢、专注等个性品质，也都被赋予坚毅顽强、民主平等、奉献牺牲等精神，且男性人物承担了唯一的负面个性品质。例如，六年级第三单元第四周的课文MarianAnderson：StrugglesandTriumphs,讲述了美国黑人女低音歌唱家MarianAnderson极富歌唱天才，却因歧视事业受阻的经历，MarianAnderson坚定目标，顽强拼搏，最终成为在白宫演唱的黑人女歌唱家第一人，展示了女性的魅力。而苏教版教材赋予男性人物个性品质20种，女性人物10种，女性人物个性品质的种类仅为男性的一半。男女人物共同拥有的个性品质仅7种，且女性人物承担了唯一的负面个性品质。由此可以看出，男性人物被赋予了丰富的个性品质，代表着完整的人物品质精神，承担着培养学生个性品质的重要任务。而女性的个性品质被限制在特定的范围，仅起到对男性个性品质的补充作用。例如，爱国爱民、勤奋刻苦、谦逊有礼等我国优良传统个性品质在女性人物中没有体现，而探索精神、创新等现代个性品质在女性人物中也没有体现，出现最多的女性个性品质是天真可爱、诚实善良等，并无鲜明的特色。这充分说明苏教版教材在人物个性品质的塑造上同样倾斜于男性，女性的影响力再次被忽视。

表4　加州版和苏教版小学语文教材主要男女人物的个性品质及出现频数表

其次，从人物个性品质出现的频数来看，加州版教材中男性个性品质出现频数最多的是民主平等，共6次；女性仅为2次，说明在加州版教材中男性人物在政治活动方面比女性人物更为活跃，而其他个性品质并无明显差异。而在苏教版教材中，男性的个性品质出现频数最多是奉献牺牲、坚毅顽强和爱国爱民，三种均为10次；女性出现最多的是天真可爱，为4次。由此可以看出苏教版教材中男性人物代表了个性品质教育的全部，女性的个性品质却较多集中在女童的塑造中，并不能真正代表现代女性所具备的良好个性品质。而苏教版中男女人物均具备的个性品质中，比如奉献牺牲、坚毅顽强、艰苦奋斗、亲情友爱，男性出现的频数分别是女性的5倍、4倍和3倍。因此，女性的个性品质在苏教版教材中并没有完整展示出来，性别价值取向依然倾向男性。

总体而言，加州版教材中男女人物在数量和形象塑造方面较为公正客观，男性和女性共同扮演重要的社会角色，传递科学的性别价值观。而苏教版教材更多倾向于男性，女性的地位和影响力并没有完全展示出来，如此的性别价值取向易对学生性别价值观的培养产生不良影响。

二、改进苏教版教材性别价值取向的对策

发现问题就需要解决问题。相对于加州版教材中人物的性别价值取向，苏教版教材应注意把性别平等作为编写的重要原则之一，以保证教科书传播科学的性别价值观。通过以上的分析，参考加州版教材的性别价值取向，笔者认为当务之急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一)增加女性人物的数量，关注女性的影响力

相对于男性人物，女性人物在苏教版教材中数量过低，导致女性的角色塑造受到很大限制，女性在苏教版教材中并没有发挥应有的影响力。这种现象主要与我国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有关。但是在现代社会中，女性扮演着和男性同样重要的角色，拥有同等的权利，可以享受正规的教育，可以走出家庭进入各种工作岗位，为社会贡献力量，因此，现代女性的社会的影响力不该被忽视。另外，苏教版教材作为广泛使用的教科书，应该承担消除性别歧视的责任，成为科学性别价值观的载体，为减少社会的不公平现象做出应有的努力。所以教材中女性人物的数量应该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塑造更多的女性人物，引起学生关注女性对现代社会发展所做的贡献，提高女性的社会影响力，培养学生平等的性别价值观。

(二)提高女性的职业地位，更新刻板性别印象

苏教版教材中，女性人物仅出现15次，却有7次以母亲或女童的形象出现，占据女性形象近一半的份量。由此可以看出苏教版教材还是过多地把女性限制在家庭领域。传统社会要求女子无才便是德，女性被剥夺政治权利，社会地位较低，只能依附家庭而存在。但是现代社会中，女性不再被束缚在家庭中，很多女性通过自身的努力进入精英行业，获得很高的身份地位。比如，革命前辈邓颖超、药学家屠呦呦、格力集团董事长董明珠、著名作家冰心、冰上女王申雪等等，她们都在各行各业中展示着女性的能力与魅力，不仅在国内家喻户晓，甚至在国际上也享有很高的知名度。苏教版教材应该重视这些成功女性的社会价值，多塑造一些成功的女性形象，更新人们对女性的印象，帮助学生正确认识现代女性。

(三)丰富女性的个性品质，加强女性榜样力量

苏教版教材中女性个性品质的塑造出现15次，女童天真可爱、乖巧懂事和自卑内向的个性品质占了6次，仅剩余9次机会塑造了女性人物7种个性品质。这远不能概括现代女性所具备的个性品质，女性的榜样力量在苏教版教材中没有显现出来。而在加州版教材中，女性同男性一样拥有勇敢、创新、环境意识、民主平等、挑战精神等良好个性品质。事实上，我国现代女性和美国女性在社会上扮演的角色并没有很大差异，我国现代女性完全拥有创新、勇敢、环保意识、民主平等、挑战精神等这些品质，例如：2015年获得诺贝尔奖的药学家屠呦呦，在艰苦的条件下几十年如一日进行中药和中西药结合研究，最终研制出抗疟药青蒿素和双氢青蒿素。屠呦呦不仅具有女性顽强的毅力，更展示了女性创新的品质，完全可以作为女性榜样编入教材。因此，苏教版教材可以多编入类似屠呦呦这样的女性榜样人物，加强女性榜样教育，帮助学生正确看待女性的价值。

(四)合理分布男女角色，传递现代性别价值取向

通过分析和对比，不难发现苏教版教材中的男性政治人物占有很大比例，政治领导和王侯将相达24人，占26.7%，是女性的24倍；而加州版教材中男性政治人物2名，仅占7.4%。这足以说明苏教版教材中男性人物角色分布的集中性与不合理性。过多男性政治角色的塑造容易导致学生形成不正确的价值观，认为男性只有拥有一定的政治地位才算成功，这显然不利于社会的健康发展。苏教版教材应该把男女人物的角色合理安排在各个领域，不仅让学生了解政治人物形象，也应该展示各行业精英和普通人物的形象，这样更有利于学生的健康发展。另外还可以发现，加州版教材中人物所具有的职业地位和个性品质更具有现代气息，更多反映现代社会中男性和女性所应具备的素质和形象，例如创新、环保、民主平等、探索精神等；而苏教版教材中人物拥有的身份地位和个性品质更具有历史气息，塑造更多传统男性和女性人物形象，性别价值观具有一定的滞后性。例如,苏教版教材中男性人物的奉献牺牲、爱国爱民、坚毅顽强等个性品质反复被提及，而创新、探索精神、民主平等、挑战精神等与时俱进的个性品质却强调不多。因此，苏教版教材应该保证优良传统个性品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适量多选择一些近现代人物，传播有利于当今社会进步的价值观和性别价值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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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平和光)

A Comparative Study on Gender Value Orientationof Characters between Native Chinese and American Elementary Textbooks

ZHANG Zhuzhu, HUO Shengyu

(SchoolofEducationScience&SchoolofTeacherEducation,JiangsuNormalUniversity,Xuzhou,Jiangsu221116,China)

Textbook which should possess scientific and practical qualities is an important channel for carrying the gender value orientation. However now, the gender value orientation in our textbooks of Jiangsu editions controversial, their female characters’ quantity, occupational status and personality trait were ignored. While California textbooks can provide some

for us. Textbooks of Jiangsu edition can carry more modern and favorable gender value orientation by increasing female characters’ number, improving women's status, integrating women’s personality trait and properly arranging the roles o fmen and women characters, so as to make education more equitable.

elementary school in China and America; Chinese teaching material; gender value orientation; comparative research

2016-04-04

江苏省普通高校研究生实践创新计划项目(项目编号：SJLX15_0709)。

张竹竹(1988—)，女，江苏赣榆人，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师教育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小学语文教育。霍生玉(1975—)，女，湖南株洲人，博士，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教师教育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小学语文教育。

G624

A

1005-5843(2016)07-0137-06

10.13980/j.cnki.xdjykx.2016.07.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