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视角

郇昌鹏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200240)



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视角

郇昌鹏

(上海交通大学，上海，200240)

本文介绍国外学界最新发展的研究新闻价值的话语分析框架。该话语分析框架从语言学角度分析新闻从业者如何通过语言资源建构新闻价值，是对新闻传播学和社会学视阈下新闻价值研究的有益补充，解决了新闻价值是如何建构的问题，弥补了学界对此研究的不足。通过两个案例分析，本文简要介绍了如何在话语分析视角下基于语料库和人工文本分析研究新闻价值，揭示了新闻价值研究话语分析视角的有效性，也指出了其局限。

新闻价值，话语分析，语料库

1.引言

新闻价值(news values)也称新闻性，其研究在新闻传播学和社会学领域中由来已久。它最初起源于Galtung和Ruge(1965)对挪威报纸中影响报道刚果、古巴和塞浦路斯危机因素的分析。自此之后，学者对他们提出的新闻价值12因素进行了不断发展(如Bednarek & Caple 2012a,2014；Bell 1991；Brighton & Foy 2007；Caple & Bednarek 2015；Cotter 2010；Gans 2004；Harcup & O’Neill 2001；Harrison 2006；Machin & Niblock 2006；Montgomery 2007；Richardson 2007；Schulz 1982；van Dijk 1988)。虽然学界对新闻价值的研究不断加强，但是对新闻价值的构成要素并没有达成一致，甚至对新闻价值的定义目前还存在争议(Bednarek & Caple 2012a:40)。鉴于此，本文旨在梳理当今新闻价值研究的主要方法，指出其优势与不足，着重介绍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新视角。众所周知，新闻通过语言呈现给受众，但是现有研究忽略了新闻价值研究的语言学视角，无法解释新闻价值是如何在新闻话语中建构的问题。本文引介的新闻价值研究的语言学视角不是用来取代其他方法，而是对其他研究方法的有益补充。同时，本文将通过两个案例分析展示如何从话语研究角度利用语料库对新闻价值进行量化研究，指出了该方法的局限，尤其是在汉语新闻研究中的局限。通过第二个案例分析，本文简要说明了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的质化研究在揭示新闻报道的主观性和意识形态方面的价值。

2.新闻价值研究综述

总的来说，新闻价值研究方法大致可以分为四种(对新闻价值分类的具体介绍，详见 Caple & Bednarek 2013)。下文将逐一介绍这四种研究方法，并探讨其区别，比较其优劣。

第一种研究方法把新闻价值看作是新闻事件本身固有的价值(如Bell 1991；Galtung & Ruge 1965；Schultz 2007)，新闻记者根据新闻事件本身的价值来判断哪些事件有报道价值。新闻价值独立于新闻记者之外，有其自身的特征与规律(Conley & Lamble 2006：42)。如果这个研究方法的假设成立，也就是说如果新闻价值是由新闻事件本身决定而不受其他因素影响的话，那么同一个新闻事件在不同社会和传媒中应该体现相同的新闻价值。换句话说，新闻价值在所有社会和新闻媒介中将是一成不变的，因为新闻事件本身是既成的事实无法改变。然而，本文的第二个案例分析发现中西方媒体在报道同一个新闻事件时强调的新闻价值迥异。由此可见，新闻价值并非由新闻事件本身决定，这种研究范式不能解释为什么一些事件会成为新闻，而另外一些类似事件却不是(Harcup & O’Neill 2001)。因此，这种研究方法忽略了影响新闻报道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因素。

第二种研究方法，即社会文化视角研究，弥补了第一种方法的不足。这一方法探讨选择新闻报道背后的原因，关注影响新闻事件报道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原因(如Allern 2002；Brighton & Foy 2007；Donsbach 2004；Gans 2004；Herman & Chomsky 1988；Machin & Niblock 2006)。社会文化视角关注新闻报道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如Hall 1980；Hall,et al.2000；Hartley 1982)，在该研究视角下，新闻价值由社会文化环境决定，并具有多样性、动态性和独特性。然而，即使是在相同社会文化背景下，新闻价值在不同媒介中也会不同，这种方法显然忽略了新闻价值在社会生活中的差异，忽略了新闻记者的主观能动性在决定新闻价值中的作用。正如Cotter(2010: 86)所说，“没有对新闻生产过程的深刻文化理解，没有‘内行人’的视角，任何对新闻语篇的研究及判断都是表面的”。此外，这种研究方法不探讨新闻如何重构意识形态，而把意识形态作为新闻报道固有的、理所当然的影响因素，忽视了意识形态也需要通过行为和语言进行重构，因此无法提供一个可以分析如何建构意识形态的框架。

这两种研究方法虽然对新闻价值的认识不同，但是都认为新闻价值是由新闻事件本身或者政治经济因素所决定的，没有意识到新闻价值是对新闻事件的重构，也因此忽略了新闻生产者在生产新闻时的能动性。这一点在第三种研究方法中得到了足够的重视。第三种研究方法把新闻价值当作新闻从业者的专业素养或者认知。这种研究方法重视新闻从业者对新闻价值的理解与看法，它通常采用实地调研或访谈来研究新闻从业者和新闻出版机构如何判断新闻价值(如Fowler 1991；Gans 2004；van Dijk 1988)。 具体而言，它研究新闻机构及其主要管理人员和新闻记者如何根据报社要求选取合适的新闻。与第一种研究方法把新闻看成对事实的客观描述相比，第三种方法则认为新闻是新闻从业者依据当前社会和新闻机构主流价值观对新闻事件的阐述和重构。因此，在第三种研究视角下，新闻事件不是被动地等待记者去报道(Harcup & O’Neill 2001；McQuail 1994)，而是记者生产新闻并重构事实(Cotter 2010)。当然，新闻从业者主观能动性也不能过分夸大，影响新闻价值的社会文化与政治经济因素也同样重要。与下面要介绍的新闻价值的话语分析框架相比，第三种研究视角虽然也强调新闻记者对新闻价值的重构，但是它更关注新闻从业者对新闻价值的认知和判断，并不关注他们如何通过语言重构新闻价值。

以上三种研究方法都认为不同新闻事件具有不同新闻价值，不同社会凸显不同新闻价值，不同新闻从业者对新闻价值的认知不大相同。它们忽略一个共同的问题——新闻价值是如何通过语言重构的。 我们需要承认新闻记者可以通过语言凸显事件的某些新闻价值。第四种研究方法就重点探讨新闻记者如何在新闻话语中通过语言重构新闻价值。我们把它称为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方法(discursive approach)。下面我们着重介绍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框架。

3.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框架

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框架由 Bednarek和Caple于2012年最先提出并发展(Bednarek & Caple 2012a,2012b,2014；Caple & Bednarek 2013,2015；Potts et al.2015)。她们的框架受Bell(1991:156-160)对新闻价值分类的影响，但同时又与后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Bell(1991)把新闻价值分为：(1)新闻事件和新闻人物中的价值(news values in news actors and events)；(2)新闻生产/选择过程中的价值(news values in news selection process)；(3)新闻文本的价值(news values in news texts)。

新闻文本的价值包括三个方面：(1)内容清楚(clarity)；(2)内容简明扼要(brevity)；(3)内容易懂(colour)(Bell 1991:160)。Bednarek和Caple(2012a: 40)认为这三个方面属于新闻写作的基本要求，而不是新闻的价值。

新闻生产过程中的价值包括表1中列出的六个方面。Bednarek和Caple(2012a: 40-41)认为这些因素应归为“新闻生产过程/市场因素”(news cycle/market factors)。比如，一个预知的重大新闻事件由于某种原因被推迟，过了报纸最后定版清样的时间，这样这个新闻虽然具有价值却不能次日见报。如Cotter(2010: 80)所说，这些因素并非新闻价值，而是影响新闻生产过程的因素而已。

表1　新闻生产过程中的新闻价值(Bell 1991: 159)

Bednarek和Caple(2012a：42)认为真正的新闻价值应该指新闻事件和新闻人物本身的价值。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框架关注新闻从业者如何通过语言和其他资源在新闻话语中建构新闻事件和新闻人物的价值。具体的框架如表2所示，基于文献(Harcup & O’Neil 2001,2016; Schulz 1982) 和作者的前期研究(Huan 2016)，表2添加了“正面”。

表2　新闻事件或人物的价值(Bednarek & Caple 2012a: 41)

新闻价值研究话语分析框架的核心是关注新闻事件本身的价值(news values on the level of events per se)，而非新闻报道的价值(news values on the level of the published news story)。这个区分是非常有必要同时也是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框架与其他分析框架的根本区别。比如，“平民”在新闻事件层面指的是新闻事件涉及普通百姓和他们的生活，而在新闻报道或者新闻故事(news story)层面指的是事件对读者有吸引力。简言之，新闻故事中的价值无法通过研究新闻语言获知，而新闻事件和新闻人物的价值是通过语言建构的，因此也就能通过研究新闻语言获知。

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框架的理论意义在于，它为从微观层面具体分析新闻价值如何通过语言建构这一问题提供了可行的分析框架，从语言学角度为新闻价值研究提供新视角。新闻作为社会生活的重要一部分，必然有它的社会性，也受新闻记者认知的影响，更受新闻事件本身的影响，但是无论如何新闻最终都必须通过语言(或其他符号)呈现给读者。因此，通过语言重构新闻价值也就变得非常重要。这说明通过语言重构的新闻价值受新闻生产的社会、认知和新闻事实的影响，同时在语言重构过程中再次生产这些价值。研究新闻价值话语分析框架的意义也就在于通过分析语言重构的新闻价值来理解和分析新闻生产背后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认知因素。从研究方法的贡献而言，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分析框架可以为研究新闻价值提供更为精细和翔实的语言学证据，从而搭建微观语言分析和宏观社会学分析的桥梁。

4.案例分析

该部分将通过两个案例分析介绍如何对新闻价值进行量化和质化研究，同时简要说明新闻价值的话语分析框架的研究意义。量化研究基于一个自建的英文小型特殊语料库，包含158篇澳大利亚森林火灾新闻报道，共计63996形符(6051类符)。该语料库是作者所建立的一个双语对比语料库的子库，有三层标注：基于CLAWS 4的词性标注(part-of-speech，简称POS) (http://ucrel.lancs.ac.uk/claws/)、基于USAS的语义标注(http://ucrel.lancs.ac.uk/usas/)和基于评价系统(appraisal framework)的记者态度立场标注(Martin & White 2005)。前两层标注使用W-Matrix (http://ucrel.lancs.ac.uk/wmatrix/)自动标注，后一层是部分手动标注。限于篇幅，量化分析着重探讨如何利用前两种标注研究新闻价值。质化分析展示新闻价值研究的话语视角在揭示报纸意识形态方面的作用。

4.1案例1：基于语料库的新闻价值研究

为了避免罗列语料库研究发现，该部分重点讨论如何通过基本的高频词性来分析新闻价值。表3中列出了小型语料库中前20个高频关键词性(key POS tags)。关键词性指与英国国家语料库(British National Corpus—BNC)相比在我们小型语料库中出现更频繁的词性。O1一列代表该词性在我们的小型语料库中的观察频率(observed frequency)，O2代表该词性在BNC语料库中的观察频率，%1和%2值代表该词性分别在小型语料库和BNC语料库中的相对频率，+代表该词性在我们的小型语料库中比它在BNC中出现更为频繁。LL是对数似然估计函数值(log-likelihood value)，它的值越高代表该词性在我们的小型语料库中比它在BNC中出现越频繁。表3中的频率排序就是根据这个值得来的。其中的数字本身是无法体现新闻价值，我们需要查看这些语义在语料库中的索引(concordance)才能知道。下面我们探讨这些高频词性是如何建构新闻价值的。

表3　与BNC书面子库相比的澳大利亚森林火灾语料库中的20个最高频词性

表3的NPD1、RA、NPM1和VVG分别表示单数星期名词(NPD1)、名词性中心后出现的副词(RA)、单数月份名词(NPM1)和动词的现在分词(VVG)。它们都指向新闻发生的时间，或具体到几点，或具体到星期几，具体日期，又或是表明动作正在发生。因此，它们共同体现了新闻价值的时效，说明报道的森林火灾在时间上与读者密切相关。比如图1中举例列出的单数星期名词(NPD1)。

表3的ND1和NNL1分别表示方向性单数名词和地点单数名词。图2中举例列出了十个高频方向性单数名词。这些词都指向发生在澳大利亚的森林火灾地点，而这些语言和新闻价值落地相关，说明报道中森林火灾发生的地点是在澳大利亚的某一个地方，或者读者应该避免去这些地点。

图1　十个高频单数星期名词NPD1

图2　十个高频方向单数名词 ND1

图3　十个高频复数测量单位词 NNU2

图4　十个高频后饰比较级DAR

图3和图4分别列举了复数测量单位词(NNU2)和后饰比较级(DAR)。这些词都涉及森林火灾的严重性，比如它们说明多少公顷的土地和森林受到火灾影响、有数量巨大的消防员投入灭火行动中。因此，这些语言直接指向新闻价值的重大和影响力。此外，从另一方面来讲，严重的火灾还涉及新闻的负面性。限于篇幅，本文在此不一一列出其他通过关键词性和高频语义标示所建构的新闻价值。

需要澄清的是，语言资源与其体现的新闻价值之间并没有一一对应的关系。比如图5中列举的普通名词复数(NN2)既能体现新闻事件中的社会精英(如firefighters,authorities)又能体现重大性，因为它一方面涉及政府人物(如消防员、政府当局)，另一方面当这些语言资源与数词搭配时(如extra 300 firefighters to help fight the blazes)还能体现事件重大性。

图5　十个高频普通名词复数NN2

用上述方法对新闻价值进行研究首先需要对语料库进行词性和语义的标注，并且借助语料库软件计算出词性和语义的出现频率。但该方法在研究汉语新闻语篇中的新闻价值方面有很大的局限，因为目前尚没有可靠的汉语语义标注软件，因此暂时不能计算出关键词性。但是，这一局限性不是新闻价值的话语分析框架造成的，并且可以在语篇数量不太多的情况下通过人工分析进行弥补。此外，基于语料库分析新闻价值通常是为了寻找此类新闻事件中共同和突出的新闻价值，目的是为了寻找共性。也就是说，基于语料库的新闻价值分析无法穷尽一篇新闻报道中所有通过话语建构的新闻价值，这需要对文本进行详尽的人工分析以了解其差异性(Potts et al.2015)。

4.2案例2：新闻价值与社会价值

如果把案例1看作是对新闻价值的量化分析，第二个案例则可以用来说明如何对新闻价值进行质化分析。同时，我们还将揭示新闻价值如何与记者的态度立场和报纸的意识形态紧密相关，以期为新闻话语分析提供一个新的视角。

受篇幅和版权限制，我们截取The Guardian和China Daily在相近时间内对“东方之星”事故的部分报道并进行简要分析。在下面的分析中，我们用下划线表示两篇报道中涉及的情感词(affect)和态度词(judgement)，用斜体表示其中的新闻消息源。

Bereaved families allege authorities are spying on them as they voice growing doubts about official reason for sinking of now-recovered ferry.

“Is it necessary to treat the common people,one by one,as if you are facing some kind of formidable foe?” Xia,from the city of Qingdao,shouted at the press conference on Friday,according to Reuters (The Guardian 2015).

With wind at around three to four grade (about 12-28km/h) on the Beaufort scale,the captain tried to steer the ship but was unable to control the vessel and it capsized,according to a Xinhua report.

Zhang Shunwen said as the wind was coming from the South,he first tried to steer the ship northward on the leeside in an effort to counter it with the vessel’s speed (China Daily 2015).

分析发现，在情感和态度词的使用方面The Guardian倾向于使用消极的情感词表达遇难者家属的负面情绪，使用消极的态度词表达对中国政府行为的负面评判，而 China Daily则倾向于使用积极的态度词评价船长(Zhang Shunwen)试图挽救灾难的举动。由于船长在一定程度上是政府的代表，China Daily也就实现了对中国政府的积极评判。在消息源的使用方面，The Guardian引用遇难者家属的话语和国外媒体路透社的报道，而China Daily则引用船长的话语和中国政府官方机构新华社的报道。这些显然与两个媒体各自强调和践行的新闻价值密不可分。The Guardian明显地突出“东方之星”事故中新闻价值的负面和平民，而China Daily则突出其中的正面和精英。对同一事件践行不同的新闻价值体现了新闻报道的社会性。The Guardian践行的新闻价值体现了西方媒体对涉华事件报道的负面性，从话语分析的角度来看，西方媒体宣称的新闻事件客观报道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其报道不可避免地受到西方社会固有价值观、偏见和意识形态的影响。这充分体现了新闻价值话语分析框架的有效性及其对新闻话语分析提供的新视角。

5.结语

本文介绍了一种分析新闻话语中新闻价值的语言学方法。这种方法着重分析新闻从业者如何通过语言资源构建新闻事件和新闻人物的价值 。本文强调，新闻价值分析的话语视角不能替代其他分析方法，因为它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新闻媒体会践行特定的新闻价值，不能解释新闻价值背后的社会文化、政治经济影响因素。但是，话语视角或许可以为新闻价值研究和新闻话语分析提供一个新思路，能够有效连接新闻话语分析、新闻传媒分析和新闻生产的社会学分析。

通过两个案例分析，本文简要介绍了如何对建构新闻价值的语言资源进行量化和质化分析。两种分析办法各有优劣，量化研究可以探寻共性，却无法穷尽一个新闻事件中体现的所有新闻价值；质化研究能够详细全面探讨新闻事件中体现的新闻价值，但无法处理大量数据。分析方法的取舍当然取决于研究目的和研究文本的数量。本文未介绍建构新闻价值的多媒体资源(比如图片或声音)，也仅探讨了纸媒这一种媒介。本文在此抛砖引玉，期望后续研究可以在本文介绍的话语分析视角下从跨媒介、跨文化对比领域对新闻价值分析做出更多有意义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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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诗玉)

郇昌鹏，博士，上海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话语分析、语料库语言学。电子邮箱：huanchangpeng@sjtu.edu.cn

*本文受“上海交通大学人文社科学术领域文化专项”项目(编号16JCWH13)的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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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4-8921-(2016)05-0045-07

编码] 10.3969/j.issn.1674-8921.2016.05.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