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晨
前段时间张德江委员长访问非洲会见某国总统,《新闻联播》的画面里出现了羚羊和斑马。这绝对不是播出事故,也不是插播空镜头,而是现场的真实景象。因为羚羊、斑马,还有猴子、孔雀,以及大小各色的鸟,就是总统府的常客。
譬如某日,身为大使的夫从总统府的年度媒体发布会归来,笔挺的西装后背与肩膀连接处竟然有一小团固液态混合物。初始以为是鸟粪,还淡定调笑,原来真相是总统发布会结束,记者们意犹未尽,应邀观礼的各国大使纷纷被采访,夫等正好在一棵大树下,一只猴子凌空而过,屎尿齐下,夫算身手敏捷,对面某女大使来不及茫然便已遭兜头击中,一脸一身一手,花容并花衣悉失色。
发布会在总统府草坪上的帐篷内举行,这也是非洲并很多热带国家特色。进行间座中诸位只听得头顶上阵阵异动,帐篷侧边不时还垂下一条或数条毛茸茸的尾巴。总统讲两句,孔雀叫三声,热闹非凡。
媒体对发布会的详细报道当中,有一段特意这样形容:孔雀无处不在,猴子不甘寂寞,拖家带口地在树上演杂技,吓得人头发都立起来,不然就蹦到地上尖叫,这些色彩斑斓的鸟儿和过分热心的灵长类动物,似乎争相要给主人的贵客留下深刻印象,虽然方式全错。
上流社会虽已然是颇过时的字眼,在非洲却仍是真实的存在。先不必说酋长和臣民是基本的社会结构,而臣民见了酋长要下跪,单说为我们工作已被平等相待了十几年的当地雇员,见了鄙人夫妇还是一定要绕道走的。而上流社会的人家,多少都会在院子里养些动物,仿佛约定俗成。
动物们到了哪里,都一样过自己的日子。食色,性也,天下活物皆然。它们食起来,颇有些惊人。譬如某天游泳时搭救了一只落在水面的蜻蜓,飞出手中不过10米,即被3只珍珠鸡一拥而上,撕个粉碎。不禁哀叹自己做什么好人呢,人家在泳池里本来还能落个善终。平日里,珍珠鸡们专在草地里啄虫子,一旦有小蜥蜴之类肉多的,一定啄个血肉模糊分食方罢。为抢女朋友更是锲而不舍地打架,隔三岔五雄性中就有一只腿部骨折。
排泄是与食色同等重要的大事,故使馆院内不免粪迹斑斑。象龟的出产壮大,而珍珠鸡随性,孔雀则最领风骚。孔雀的排泄物,专招绿头大苍蝇,所到之处皆挤得密不见一丝缝隙,非有相当的心理承受力不能卒睹。
而且孔雀出人意料地凶猛。院子里的珍珠鸡孵出十余只幼雏,次日,一只小鸡雏已被孔雀啄碎脑壳致死,另一只则被啄断了腿,奄奄一息,而鸡妈妈完全无能为力。
上流社会的另一种存在便是酋长。最大的酋长是连总统见的时候都要给跪的。酋长的住地,一律称宫殿。所谓宫殿,其实就是一大片草棚,最外面是草扎的围墙,里面也以同样的草墙隔断。宫中的会见厅,也不过是草棚,矮小、狭窄、昏暗。不过等眼睛适应了,面对内里乾坤,难保不会吸一口冷气。
一次随夫去拜访一位酋长。进到会见厅里,迎面一张太师椅,背后一边一个巨大的象牙,在椅背正中位置的上方交错。现代化的酋长随自己高兴,可以穿西装打领带见客,中国大使特别,不但可以免行跪拜之礼,酋长也不坐太师椅了,在侧边的沙发上坐下,请大使坐了右侧。酋长对我也客气,拍拍左边一只大矮凳:夫人请坐这里。礼数已经超规格,可是那只矮凳,竟是整一只象脚做成,连指甲都还历历可见。强自镇定地坐上去,真真连头皮都发麻了。
出宫绕过草墙,是一个空的大场院,另一头的草墙边搭着一长溜草棚。棚下一辆加长林肯,是酋长的礼宾专车。一辆宝马7系轿车,是酋长的日常座驾。两个车头正中,都是象牙雕刻的酋长徽章。
当然,以上所有由大象身体各部位制成的物件儿,都是有年头的,远在偷猎成风之前。原始与现代的一体,观感是惊人的,拍下来简直就是穿越剧。
(摘自《环球》 图/傅树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