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的湘女特效师

王丽

2016年春天，最火爆的电影非《疯狂动物城》莫属。而湖南女孩佟乐全程参与了电影的后期特效制作，是迪士尼团队中唯一的一位华裔女特效师。

美女留学生，打破好莱坞“潜规则”

佟乐1985年出生于湖南株洲市一个普通职工家庭.与大多的孩子一样，从小佟乐就十分喜爱看动画片，米老鼠、兔八哥、孙悟空都是她喜欢的动漫人物。她的梦想是将来成为一名动画师，能制作出像《大闹天宫》和《米老鼠与唐老鸭》那样出色的动画片！

2007年从沈阳航空航天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后，佟乐通过申请来到美国Drexel University（德雷赛克尔大学），攻读数字媒体的硕士研究生。

当时佟乐计划毕业后在美国工作一两年就回国，因为国内动漫产业兴起，很需要这方面的人才。不料研究生学习即将结束时，她又申请到了Houdini公司（美国著名的电影特效软件公司之一）的实习机会。这意味着自己半只脚已踏入了好莱坞特效业的大门。佟乐知道，在全球同行中很牛的Houdini公司，每年招收的实习生不到10人，完成实习后，只要你愿意，就能被美国几大特效公司高薪聘用。

佟乐说，在好莱坞，特效业是一个白人占主导地位的行业，华人的比例不到1%。而且和计算机行业一样，这也是一个男性占主导地位的行业，一个特效组没有女性是常事。而这个中国姑娘的出现，却打破了这些“潜规则”。

2011年初，佟乐受参与制作了当年的暑假大片《绿灯侠》。由于表现出色，同年6月又被好莱坞著名特效公司Rhythm&Hues雇佣，参与《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的特效制作。

3D大海、波浪、雨、雷电、泡沫等顶级特效，均出自这个年轻的中国女孩之手。“要把特效做到让观众分辨不出是真实拍摄的还是电脑制作的，才算成功。在制作过程中，我们需要观看大量的视频和图片，并且研究它们的数学和物理模式。”电影中的一个小效果，都需要技术人员改上几十次。为了做出精美的镜头，佟乐他们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有时一周要工作90多个小时。

《疯狂动物城》

佟乐和队友靠着一股“玩儿命”的狠劲，硬是啃下了这块硬骨头。正是这些以假乱真的特效，《少年派》红遍全球，并一举拿下好几项奥斯卡奖项，特别是最佳特效和最佳摄影奖。接着，26岁的她又参与制作了《超凡蜘蛛侠》《冥界警局》和《天降美食2》等电影的特效。就这样，佟乐在好莱坞同行中也渐渐声名鹊起。

进入迪士尼，“操刀”《疯狂动物城》

2014年初，大名鼎鼎的迪士尼要打造“大英雄天团”，这是该公司动画部动用最多特效师的一个项目，他们为此要招兵买马。佟乐因此前的出色表现，被迪士尼首先召入，成为团队中仅有的亚裔女性特效师，参与制作动画电影《超能陆战队》。佟乐介绍说，“大英雄天团”与其他迪士尼动画最大的不同，就是“爆破”“毁坏”场景大大增加，且发生在人多、楼多的市中心，有很多建筑的“破坏”需要特效。同时因涉及超级英雄题材，每个主要角色都各怀“绝技”，飞轮、喷火、舞刀、飞翔等都需大量特效镜头，仅特效部分制作就超过半年。佟乐主要负责片中的智能科技产品微型机器人的特效部分，还有“超级英雄”使用的喷火特效。她说挑战在于，微型机器人是数千万个小固体在一起运动，对特效师来说不仅是“从无到有”的创造过程，还要通过物理和数学模型去控制数千万的微型机器人作出各种运动轨迹，如贴着地面走、滚动、延伸，让动作流畅，看起来天衣无缝。

有趣的是，这次迪士尼还研发了一种名为“Hyperion”的灯光渲染软件，可以缩短渲染时间，让画面质量提升，效果确实不一般。在做特效时也要考虑到每个镜头的灯光效果，与灯光部门的人员紧密配合。

相比之前从事的真人电影特效，佟乐认为各有挑战，真人特效必须效仿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内容，但动画比较没有限制，可以发挥更多创意，但故事修改的次数很多，制作起来相当麻烦。令佟乐欣慰的是，在她和团队的努力下，该片同《驯龙高手2》《盒子怪》《海洋之歌》和《辉夜姬物语》一起，入围了第87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动画长片奖提名名单。2014年11月，经过激烈角逐，《超能陆战队》成为最终赢家，捧走了“小金人”！为此，佟乐还拿到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据说这笔奖金足以在她的老家为父母买一套大房子。

更难得的是，从此，老板开始对佟乐刮目相看。接着，迪士尼又安排她参与《疯狂动物城》的特效制作。

《疯狂动物城》讲述了这样一个妙趣横生的温暖励志故事：在一个现代化的动物都市里，每种动物在这里都有自己的居所，有沙漠气候的撒哈拉广场、常年严寒的冰川镇等等，它就像一座大熔炉，动物们在这里和平共处——无论是大象还是小老鼠，只要努力，都能闯出一番名堂。兔子朱迪从小就梦想能成为动物城市的警察，尽管身边的所有人都觉得兔子不可能当上警察，但她还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跻身到了全是大块头的动物城警察局，成为了第一个兔子警官。

片中，每种动物的形象都让人印象非常深刻，动物们都被赋予了各种各样的性格，喜怒哀乐拟人化，但仍保留了动物本身鲜明的特点。其实，在这些优秀的剧情和人物设计背后，最离不开的，就是动画师的创作。

看过《疯狂动物城》的观众一定会惊讶于这部电影画面的绝佳质感，除了色彩明艳，所有动物身上细致的毛发都得到了完美呈现。要做到这些可不简单，为了拍好这部电影，整个团队的人都花了很久的时间来研究动物的行为。

她这次负责crowds animation（群杂动画），比如主角Judy离开兔子城时一群小兔子在火车站送行的场景，地铁站里的各种动物，最后演唱会里1000多只动物歌迷等。在团队中佟乐要负责群体动物的运行轨迹。比如把他们放哪儿，用哪一段循环动作的动画，头部的运动以及观看的方向。还有一部分动物的尺寸大小以及衣服穿哪一款等等都要研究。

佟乐说，在制作这部动画片的时候，团队一直想要传达给观众一条很重要的信息：始终心怀希望是每个人身上最可贵的一点，所以一定要心中满怀梦想，未来的一切才会变得更美好。“其实这句话也同样特别适用于中国的年轻人，数以万计的他们在这个国家像朱迪一样追逐着自己的梦想，我特别希望大家乐观积极一些，因为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为了确保动物皮毛看起来逼真，佟乐和团队中的其他特效师，将动物身上的每一根毛都单独制作，小老鼠身上的毛超过40万根，而长颈鹿的毛则高达920万根……所以，它们看起来才那样形象逼真，活泼可爱。

为了做出精美的镜头，佟乐他们有时一天要工作10～12个小时。《疯狂动物城》整个后期特效制作时间花了将近1年半！

敬佩“工匠精神”，打造自己的“梦工厂”

佟乐说，迪士尼动画工作室有一个大型视频存储库，团队中每个人将自己手头部分的工作做完，就可以提交至存储库。“每天都有一次‘日报，就是把自己制作的部分拿出来进行审核，审核会议整个团队都会参与，可以相互学习、解决问题，视频被批准发布后，其他部门的人就可以随时提取使用。”这是一整套完整、成熟的流水线。这种工作方式，很值得国内学习和借鉴。

更有趣的是，迪士尼每年都会给每位成员学习经费，用于参加画画、手工培训，参观博物馆等。只要是对工作有帮助的都会被批准，“比起绘画功底，迪士尼更注重对工作人员的审美能力培养。”这一点佟乐也很欣赏。

打造《疯狂动物城》是个巨大的工程，电影耗时长达5年，2年时间里剧本经过17次推倒重来，画了19万张分镜头，80%被丢进了纸篓……连佟乐都被导演的“工匠精神”所感动。

2016年3月4日，这部3D动画片在中国大陆和北美同步上映后，迅速引起轰动。颇受关注的公众号“毒舌影评”四次推荐这部电影：“不夸张地说，迪士尼献出了有史最复杂的建筑与动物群像……丰富的细节让人目不暇接，简单说，连广告牌都有戏。”专业人士也出来点赞，国内动画师“water five”看完后说他震撼到浑身发抖：“太恐怖了，毛发、群戏、流体、绑定、灯光等等，所有，都是秒杀级的，简直是人类最顶尖的技术水平。”

截止到2016年4月16日，迪士尼动画《疯狂动物城》在国内上映42天，累计票房破15.5亿，超过《复仇者联盟2》（14.65亿），居《速度与激情7》（24.26亿）和《变形金刚4》（19.79亿）之后，成影史票房第三高的进口片。

《疯狂动物城》北美票房2.85亿美元，海外票房5.5亿美元（约35亿人民币）。这部片在中国远超《功夫熊猫3》（9.96亿）和《大圣归来》（9.56亿），成为动画票房冠军。

说来也巧，它首映之日，正是中国两会开幕之时。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作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到，“鼓励企业开展个性化定制、柔性化生产，培育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增品种、提品质、创品牌”。“工匠精神”首次出现在政府工作报告中，让人耳目一新。而《疯狂动物城》正是典型的“工匠精神”产品。

在迪士尼工作的这几年，佟乐接触到世界一流的顶尖团队，而与此同时，她参与制作的影片还多次获得BAFTA（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和VES awards（视觉效果学会奖），这两项奖在特效界分量颇重。

现在，佟乐供职的effect department（特效部），整个团队有47人，他们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特效制作高手。佟乐在其中已算骨干，作为首位进入好莱坞特效界的中国女性，她颇感自豪！

近期，佟乐正在参与迪士尼新片Moana（莫阿娜）的后期制作，影片预计今年11月感恩节上映。

佟乐打算继续在美国或英国工作几年，积累和学习更多的经验和知识，然后回国创业，与国内动漫人一起创作自己的故事，让全世界的观众都能看到中国的动画作品。最终，打造自己的“梦工厂”！

此外，她希望国内的学子在学习的时候，学会通过各种途径如网络、图书馆等寻找答案，培养找答案的能力。

对于一些年轻的动漫人，佟乐也有一些工作上的建议。“在工作时，其实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热情与激情，你必须投入时间与精力去实现你的计划。失败没有关系，但是一定要从那个失败中获取经验，不犯第二次错误，工作效率才会一点点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