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潇君,施国庆,黄健元
(河海大学a.中国移民研究中心;b.人口研究所,江苏南京211100)
人口转变与城镇化发展背景下安徽省就业问题研究
周潇君a,施国庆a,黄健元b
(河海大学a.中国移民研究中心;b.人口研究所,江苏南京211100)
在安徽省城镇化已进入快速发展时期以及人口红利即将结束的背景下,文章利用安徽省历年统计数据,基于DEA模型和分元素人口预测法的测算发现,在当前安徽省内各地市对农村劳动力吸纳效率不高的情况下,安徽省的人口机会窗口也会在“十三五”末期关闭,迎来人口红利拐点,就业形势严峻。因此,需从利用新型城镇化发展机遇提高人力资源配置效率、扩大劳动参与率并适当调整退休政策以及提高人口素质等方面着手,实现安徽省由人口大省向人力资源强省的转变。
人口转变;城镇化;农村劳动力;就业
[DOI]10.3969/j.issn.1007-5097.2016.10.006
自我国改革开放后,随着人民公社制度被废除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实行,更多的农村劳动力从农业活动中解放,获得了自由支配劳动力的权利。并且,户籍制度的松动也为农村劳动力的迁移创造了必要条件[1]。再加上近三十年来第二、三产业的迅速发展,资源配置向劳动密集型企业的倾斜以及城乡与地区收入差距的拉大,在巨大的推力和拉力的共同影响下,越来越多的农村移民希望向城市迁移。这种农村劳动力由农业向非农业的转移,一方面为高速的经济增长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供给[2],另一方面也使曾经隐性化的农村剩余劳动力问题逐渐显现。从经济数据上来看,自2000年以来,我国第一产业结构偏离度一直在-0.7左右徘徊,而第二、三产业均为正值。而且,由于我国第一产业就业比重下降的速度小于第一产业产值比重的下降速度,导致第一产业结构偏离度呈现缓慢上升趋势,不均衡现象日益严重,这表明第一产业滞留了大量剩余劳动力,隐性失业问题日益严重,劳动力转移压力持续加大。在城镇化加速发展的背景下,随着农村人口转移的加速和“人口红利”的逐渐消失[3],就业政策应怎样调整?本文将以农民工大省安徽省为例,试图回答这一问题。
安徽省位于我国中部地区,是全国的人口大省,2014年末户籍人口6936万人、常住人口6083万人,均居全国第8位。近年在中部崛起战略的指导下,安徽的社会经济得到快速发展。2015年城镇化率突破50%,被列入全国新型城镇化试点省份,是仅有的两个试点省份之一(另一个为江苏省)。人均生产总值也在同年达到5779美元,按照世界银行的划分标准,进入中等偏上收入发展阶段。但安徽作为人口大省与农业大省,属于农业人口和农业份额比重较高的后发地区,在经济下行的影响下,依然面临较大的就业压力。目前,对安徽省就业问题的研究还不太多,主要集中在两方面,一是研究人口转变对就业与经济发展的影响。历史数据表明安徽的经济发展充分享受到了人口红利的优势,但随着人口转变进程的加快,就业压力也会不断加大[4]。二是研究产业结构调整与城镇化发展对就业的影响。通过建立宏观经济数据的回归模型,对全省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匹配程度以及省内各城市的就业接受效应进行测算,进而提出就业政策调整建议[5-6]。上述文献均是将就业问题置于单一环境中的讨论,而缺少置于城镇化和人口转变双重背景下的研究。因此,本文基于对安徽省城镇化和人口转变的情况,对安徽省就业问题进行分析,审视在新的发展环境下,安徽就业面临的问题,为政府的就业政策制定与完善提供依据。
(一)研究方法
1.人口转变的内涵
人口转变(Demographic Transition)是近几十年人口学研究的中心议题,其实质上是社会向现代化转变的过程[7]①。Thompson根据人口自然增长速度的不同区分了人口结构变化的三个阶段[8],Landry对这三个阶段进行了进一步的补充,并且首次使用“人口转变”这一术语来概括这种变化[9]。但真正将其拓展为理论框架的则是Notestein,他认为人口转变的本质是指传统人口再生产类型(高出生率、高死亡率和低自然增长率)向现代人口再生产类型(即低出生率、低死亡率和低自然增长率)的过渡。Bloom和William⁃son在对东亚经济奇迹的研究中发现在人口再生产类型由传统向现代的过渡中,存在人口转变推动经济增长的现象,其特征是劳动年龄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不断上升,他们称这种现象为“人口红利”(Demo⁃graphic Dividend)[10],这一阶段也会带来人口机会窗口②。此时,老龄人口减少,人口抚养系数也处于下降时期,一般人口抚养系数≤50%为人口机会窗口开启期间[11]。人口转变一旦完成,人口红利也就消失[12]。本文对安徽人口转变现状的考察基于两个方面,一是人口自然变动情况;二是人口抚养系数。
2.分要素人口预测方法
该方法基于系统仿真的思想,建立结构功能模型对人口年龄结构的动态变化趋势和过程进行模拟。该方法首先基于当前人口状况建立生命表对当下年龄别人口的存活概率予以估计,可通过对当前存活函数的logit转换实现,公式为:
式(1)中,p(a)表示某人能从出生(确切年龄为0岁)存活至确切年龄a岁的存活概率。其中的a值可基于给定0岁平均寿命的方法,通过二分迭代法确定。
接着构造存活转移矩阵,公式为:
式(2)中,x的取值范围为0至100岁;nPt1(x)为t1时刻年龄在x岁至x+n岁的人口数;Pt2(x+n)为在t2时刻年龄在x+n岁至x+2n岁的人口数;nL(x)是确切年龄在x至x+n队列存活人年数;nL(x+n)是确切年龄在x+n至x+2n队列存活人年数。
之后再建立生育模型,公式为:
式(3)中,Pt2(0)为t2时刻年龄为0岁人口数;nPft1(x)是在t1时刻年龄在x岁至x+n岁的女性人口数;x取值范围为15至49岁;nF(x)为年龄在x岁至x+n岁之间育龄妇女生育率;nF(x+n)为年龄在x+n岁至x+2n岁之间的育龄妇女生育率。
最后要对各关键参数进行假设,方可得到总人口及劳动年龄人口。
3.等维递补灰色预测
对劳动力供给的预测,还受劳动参与率③的影响。劳动参与率受到收入水平、教育水平、社会保障水平、退休制度等因素影响[13]。由于对未来劳动者个体选择偏好的变化以及宏观经济政策形势的变动难以做出准确判断,用一般的回归模型也很难预测。本研究采用适合“部分信息已知,部分信息未知”等维递补灰色预测法对劳动参与率进行估算。其原理为只用已知数列建立的GM(1,1)模型预测的第一个预测值(灰数),补充在已知数列之后,同时去掉其第一个已知数据,保持数据序列的等维,然后再建立GM(1,1)模型,预测下一个值,如此新陈代谢,逐个预测,依次递补,直至完成预测目的或达到一定的精度要求为止,即设为第一个预测值,用去掉旧信息作为一个新的原始数列,重复上述步骤,再进行下一次预测,直到求得最终结果为止。
4.城镇化视角下的农村劳动力转移
城镇化可看作一个多维的,复杂的演进过程④,其主要的表现之一既是农村人口向城市的迁移。城镇化是一个复杂的概念,本文所使用的城镇化概念,仅指居住在城镇地区的人口(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上升的过程。在这个比例变化的过程中,农村劳动力转移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理论上,农村劳动力有两个转移方向,一是地域转移,二是产业转移。前者表现为农村向城镇的迁移,后者表现为第一产业就业人员减少,而第二、三产业就业人员增加[14]。从这个角度来看,城镇化与产业化存在一种自我循环演进和增强关系,城镇化进程与产业结构分布是相互关联的两个方面[15]。在这一背景下,讨论农业劳动力转移问题就不能脱离城镇化发展与产业结构调整的背景。具体又可从两个方面进行考察,一是城镇化、工业化与非农化的关系,二是在城镇化与产业结构共同作用下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吸纳效率。
第一个方面通常用IU比和NU比来反映三者之间的关系[16],IU表示工业化率与城镇化率的比值,NU表示非农化率与城镇化率的比值⑤。一般来说,IU比为0.5,NU比为1.2是两个指标的理想状态。若指标比值小于理想状态说明城镇化发展超前,为过度城镇化状态;若大于理想状态,说明相比工业化与非农化,城镇化发展滞后,为不足城镇化状态[17]。第二个方面可用数据包络分析法对农村劳动力转移吸纳效率进行分析。
5.数据包络分析法(DEA)
DEA模型基于同类型部门或单位的投入与产出值,测算它们之间的效率差异,本研究使用此模型测算安徽省各地市对农村转移劳动力的吸纳效率。DEA模型本身有多种形式,考虑到农村劳动力向城镇转移时规模报酬变化的特性,因此本研究运用规模报酬可变的DEA模型进行测算,模型如下:
模型中,i为投入指标,r为产出指标,j为决策单元指标;Xij为第j个决策单元的第i个投入,Yrj为第j个决策单元的第r个产出;λj为第j个决策单元的非负权重;μ为最优产出水平,当μ<1时,说明决策单元属于非DEA有效状态,且μ越小,决策单元投入产出效率越低。目标函数(4)最大化虚拟决策单元(DMU)产出水平;约束条件(5)使观测的投入量始终比投入的最大值高;约束条件(6)明确DMU0至少与产出水平一样;约束条件(7)说明DEA模型满足规模报酬可变;约束条件(8)为λj的非负限制。
(二)数据来源
本文对安徽省人口转变现状以及劳动力供给和人口转变拐点的预测基于安徽省1989年至2015年的统计年鉴中人口自然变动情况与主要年份人口系数数据,以及安徽省近三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对安徽省城镇化发展现状分析基于《安徽五十年(1949-1999年)》中的人口数据与安徽省统计年鉴2000年至2015年的主要年份人口指标数据;对安徽省城镇化、工业化与非农化的分析基于安徽省统计年鉴2000年至2015年生产总值、工业增加值以及全社会就业人员数据;对安徽省各地市农村转移劳动力就业吸纳效率的分析基于安徽省统计年鉴2015年的相应数据。
(一)安徽人口转变现状
由图1可以看出,改革开发以来安徽人口出生率总体呈下降趋势,在高峰期达到2.45%,近年一直维持在1.3%左右,而死亡率则基本在0.5%~0.65%之间波动。较低的人口出生率与死亡率也带动人口自然增长率降至1%以下。无论是在发达地区还是发展中地区,人口转变的历史经验已经表明死亡率的降低主要源自医疗卫生的进步,农作物产量的提高,大规模战争的减少等[18]。相较于解释死亡率的降低,出生率降低的原因更加复杂。它可能受到经济变化、社会文化、意识形态、制度迁移等各种因素的影响,上述因素有时还会相互关联,这增加了解释出生率降低原因的难度[19]。在这些因素中,政府政策干预人口自然增长的作用特别显著,以亚洲地区尤为突出。虽然社会、经济的发展对安徽的人口转变也会产生影响,但事实上安徽的人口转变是“外生性”的,它是在我国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实行的计划生育政策作用下实现的,这也是安徽作为一个非经济发达地区就在短时间内实现向现代人口再生产类型过渡的重要原因。
图11979 -2014年安徽人口自然变动趋势
由图2可以看出近20多年,安徽劳动年龄人口比例一直保持稳定,近几年还略有增长。65岁及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重自1998年起,超过7%,按照联合国的标准,已进入老年型社会。近五年老年人口比重一直保持在11%以上,已十分接近世界卫生组织所定义的老龄社会(Aged Society)。尽管老龄人口比重上升,但是0~14岁人口比重也显著下降,受此影响,虽然2004年以后人口抚养比呈现下降趋势,但仍保持在50%以下,同时劳动年龄人口占总人口比重在2008年后一直保持在70%上下,说明安徽依然处于人口机会窗口开启的阶段。另一方面,安徽人口的总合生育率也在持续下降,从1990年的2.51(全国2.31)下降到2010年的1.48(全国1.18),已处于更替水平以下⑥。即使2014年“单独二孩”政策放开后,对安徽省总和生育率的影响也没有预期的大⑦。因此,未来安徽劳动年龄人口即使增加,但增幅已经减少,又由于“二孩政策”会导致0~14岁人口的增多,人口抚养比也会继续上升,安徽的人口机会窗口将会关闭,“未富先老”的局面很难避免。
图2 安徽人口结构及抚养系数变动趋势
(二)安徽劳动力供给与人口红利拐点预测
对劳动力供给的预测首先基于对人口的预测,但并不是所有劳动年龄人口都会参与社会生产,所以还需对适龄人口的劳动参与率进行假设。社会生活中,即使是非劳动年龄人口也会有一部分参与劳动,特别是在农村地区比较普遍,但本研究主要关注劳动年龄人口的就业问题,因此不预测65岁以上人口的劳动力供给。
首先对生育模式进行设定。10多年来,尽管对我国总和生育率的测算方法和取值范围看法不一,但大多数学者都认为我国的总和生育率是明显偏低的。尹文耀等基于国家统计局重新汇总的,未公开发表的2000-2010年人口普查资料和人口抽样调查资料重新估算了各省的实际生育率[20]。研究发现安徽2010年的实际生育率为1.47,其中城镇人口(包含城镇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生育水平为1.2左右,农村农业人口生育水平则超过2.2。本研究假设未来生育模式基于2010年实际生育水平不变,对安徽城乡生育模式采用低、中、高三种假设方案。低方案下,城镇总和生育率为1.1,农村总和生育率为2.2;中方案下,城镇总和生育率为1.2,农村总和生育率为2.3;高方案下,城镇总和生育率为1.3,农村总和生育率为2.4。
接着对死亡参数进行设定。2010年末安徽的人均寿命为75.08岁,其中男性72.65岁,女性77.84岁。《安徽省“十三五”规划纲要(草案)》提出到“十三五”末期人均预期寿命增加1岁,即达到77岁。综合考虑,本研究假设到2020年安徽男性人口预期寿命为74岁,女性为79岁;到2025年,男性人口预期寿命为75岁,女性为80岁。分年龄性别死亡率与2010年相同。
在对劳动年龄人口各参数进行设定后,还需要对劳动参与率进行预测,从近三次人口普查的数据来看,安徽省16~64岁人口的劳动参与率维持在83%左右。考虑到城乡劳动参与率的差异,基于五普与六普的调查数据,对安徽省城乡劳动参与率进行整理,采用城乡劳动参与率线性插值数据,以不同维数的GM(1,1)灰色预测值作为2016-2025年安徽省城乡劳动参与率变动的较低和较高方案,进而得到未来的总体劳动参与率,预测结果见表1所列。
表12016 -2025年安徽省劳动力供给预测万人
从表1可以看出安徽省劳动力供给在“十三五”期间呈现不断下降的趋势,这种下降趋势一直持续到“十四五”末期,劳动力供给才略有回升。
继续沿用上述参数假设对安徽省人口红利拐点进行预测,预测结果见表2。
表2显示,如果将人口总抚养比超过50%视为人口机会窗口关闭的时间,也就是人口红利消失的时间,那么无论在何种方案下,安徽省人口红利的拐点都是在2019年出现,此后人口总抚养系数逐渐上升,到“十四五”末期,受到劳动年龄人口增加的影响,开始出现下降。但人口机会窗口一旦关闭,一般不会再次开启。因此,总抚养比不会再降到50%以下。2019年将是安徽省人口红利的拐点。
表22016 -2025年安徽省人口抚养比变化预测%
(三)安徽城镇化发展情况
由图3可以看出自90年代中期后,随着市场经济改革的深入和小城镇建设政策的推动安徽省城镇化率显著提高,1996-2000年城镇化率从21.71%增长到28%,到2015年,城镇化率已突破50%达到50.5%,20年的平均增长率为1.05%。改革开放后,1996年与1999年安徽省两次城镇化发展高峰都与有关政策的实施密切相关⑧。从2000年后,政策作用逐渐减弱,而由经济发展带来的农村人口转移成为推动城镇化的重要因素,这从城镇人口增长方式可以看出。安徽省城镇常住人口从2000年的1 706万人增加到2014年的2 989万人,年均增长速度达到5.4%,远高于同期的城镇人口自然增长率。
从安徽省城镇化发展阶段来看,在早期因为城镇化水平较低,由政府干预带来的城镇化率的提高还比较明显,但是在改革开放后,特别是2000年以后,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确立,市场机制在城镇化进程中开始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尽管如此,政府的作用仍然突出,主要体现在区划调整、空间布局等方面。长期来看,由市场机制和政府政策双重作用推动的城镇化还将持续。目前,安徽省城镇化水平按照Northam对城镇化三个发展阶段的划分标准,正处于加速发展阶段,这一阶段已完成了由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过渡[21],但也正处于城乡关系变化最复杂的时期[22],是城镇化发展的关键阶段。
图31953 -2015年安徽省城镇化发展趋势与速度变化情况
(四)城镇化、工业化与非农化的关系
由表3可以看出,安徽省属于城镇化滞后发展类型,IU比和NU比均大于理想状态。尽管也有学者提出在中国特殊的城乡二元结构下,单纯用IU与NU比来判断三者关系的协调发展不尽合理[23]。但是,安徽省城镇化发展的滞后性是明显的,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非农化的提高明显滞后于工业化的发展速度。2000-2014年,非农化率年平均增长率为3.5%,而工业化率的年平均增长率则为6.92%,几乎为前者的两倍,同时也说明第一产业依然面临较大的劳动力转移压力;二是城镇化—工业化偏差系数始终小于1,近五年才稳定在0.9左右。因此,无论是就业方面还是产业方面,安徽省城镇化进程都呈现滞后状态。这种滞后状态很大程度上与“半城市化”有关,即农村劳动力虽完成了就业和地域的转移,但只有很少一部分变为市民,这在安徽这种人口大省表现得更为突出。例如2014年,安徽省农业户籍人口有5 362万人,农村常住人口只有3 093万人,如果再减去出省的959万名农民工,意味着在省内城镇地区有1 309万农民处于“漂浮”状态,由此带来了教育、医疗、住房等一系列问题。“半城市化”状态严重影响了安徽城镇化的质量。
表32000 -2014年安徽省城镇化、工业化与非农化相互关系
(五)城镇化与产业结构共同作用下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吸纳效率分析
城镇对农村劳动力转移吸纳效率的高低依靠的是城镇化与产业结构的共同作用,不可将二者割裂地看待。本文将城镇化水平与产业结构相联系,采用数据包络分析方法(DEA)对目前安徽省农村劳动力转移吸纳效率进行分析
综合已有研究[24],本模型的投入指标包括安徽省各地市2014城镇常住人口,该指标反映城镇化水平;第二、三产业产值,第二、三产业就业人数,这两个指标表示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第二、三产业固定资产投资总额,该指标反映政府对城镇化发展的投入;城区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该指标用来衡量城市对周边地区的经济辐射能力。输出指标为安徽省各地市2014年城镇吸纳农村劳动力的数量。
由表4可以看出,阜阳、淮南和六安三市达到了DEA有效状态,说明从吸纳农村转移劳动力的角度来看,这三市在资源投入、配置和利用上处于最佳状态。在13个DEA无效的城市中,纯技术效率有效的有合肥、淮北、亳州、滁州、宣城、铜陵、池州和黄山,说明相对于投入而言,其产出已达最大,因而规模效率无效是导致它们综合效率无效的主要原因。其中除合肥外,其余城市均表现为规模报酬递增,说明它们的规模和投入、产出不匹配,要提高农村劳动力吸纳效率,未来应加大投入,提升城镇化水平并扩大非农产业规模。合肥在规模效率上表现为递减,原因可能在于它作为安徽省省会,除了地方政府的投入外,省政府也有相关的政策与资金支持,导致近年投入规模过大,未来合肥市可适当减小投入规模,优化资源配置以提高农村劳动力吸纳效率。
表4 安徽省各地市吸纳农村劳动力效率评价
剩下的6个城市,在纯技术效率和规模效率上均无效,但是在规模报酬上都表现为递增,未来一方面应加大技术升级改造力度,另一方面应增加投入,并合理利用和配置资源。
(一)结论
本文将安徽省就业问题基于城镇化发展和人口转变的双重背景下进行考察,利用数理模型定量分析,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1)人口红利的存在,是安徽省劳动力供给充足的主要原因,但随着“人口转变”的完成,劳动力供给将出现下降趋势。基于分要素人口预测方法的测算显示,安徽省劳动力供给在“十三五”期间将不断减少,直到“十四五”末期下降速度才有所减缓,出现缓慢回升。而安徽省人口红利的拐点则将在2019年到来。
(2)安徽省城镇化发展在市场机制和政府政策的双重作用下,已进入快速发展时期,农村劳动力的转移成为推动城镇化发展的重要因素。但是,相对于近年产业结构工业化与就业结构非农化的变化趋势,安徽省城镇化发展明显滞后。如果城镇不能有效对这部分劳动力进行吸纳,将加剧“半城市化”问题,影响安徽省城镇化的质量。
(3)基于当前的资源投入与产出状态,利用DEA模型对安徽省各城市农村劳动力吸纳效率进行测算,可以发现全省整体吸纳效率不太理想。仅有三个城市达到综合效率DEA有效状态,特别是规模效率DEA无效现象比较普遍。
(二)建议
目前,安徽省城镇地区对农村劳动力吸纳效率不尽理想,同时人口红利拐点也将于2019年到来,全省就业政策需要针对这一情况进行适当调整。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1)以新型城镇化发展推动人力资源配置效率提高。利用新型城镇化的发展机遇,一方面加快第一产业劳动力的转移速度;另一方面应促进这些劳动力在城乡之间、工业和服务部门之间的重新配置进而产生更大的生产效率,尽快完成由二元经济发展模式向更依靠全要素生产率的新古典增长模式的转变。2015年安徽省城镇化率为50.5%,按照规划2020年要接近60%,这为未来城镇化发展留下了很大空间。因此,安徽省应大力推进新型城镇化发展,推动户籍制度改革和公共服务均等化,促进农村人口向省内城镇的转移,利用新型城镇化的发展机遇,完善中小城镇建设和产业结构转变升级,实现部分农村人口的“就近城镇化”,从而提高城镇对农村劳动力的吸纳效率,妥善解决“半城市化”问题。
(2)扩大劳动参与率,适当延长退休年龄。伴随人口红利的消失,在“十三五”与“十四五”期间安徽劳动力供给下降已不可避免情况下,提高劳动参与率,延长退休年龄标准是必要的。发达国家的退休标准为64岁,我国现为男60岁,女55岁,企业女性职工50岁。在劳动力供给日趋紧张的背景下,提高退休年龄标准是必然选择。但与发达国家60岁以上人口反而受教育年限更高不同,我国目前的情况是年龄越大,受教育水平越低。因此,为避免高年龄劳动人口在就业市场上陷入不利的竞争地位,延长退休年龄不可一刀切,应首先从高层次人才着手,再逐步扩大到企事业单位一般职员。同时,也要允许个人按照意愿对新旧退休标准自行选择,从而适应不同人群的需求,维护社会稳定。
(3)提高人口素质,实现由“人力资源大省”向“人力资源强省”的转变。长久以来,安徽省一直将自己定位于“人力资源大省”,但随着安徽省人口机会窗口的关闭与刘易斯转折点的到来,农村人口作为劳动力无限供给的“蓄水池”将不再视为常态。因此,要实现由“人口大省向人力资源强省的转变”,提高人口受教育水平,特别是劳动年龄人口受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的比例应是题中之义,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注释:
①早期的人口转变研究将现代化(Modernization)等同于西方化(Westernization),而Caldwell指出了两者的不同。详细的讨论可见Caldwell(1976)[19]。
②有学者认为在中国的社会经济条件下,将“人口红利”等同于“人口机会窗口”是不合适的,前者是经济概念,后者是时间概念。详细的讨论可见刘元春、孙立(2009)[25]。
③劳动参与率=经济活动人口/劳动年龄人口
④在联合国人口学会编撰的《人口学词典》中,“urbanization”被译为“城市化”,在西方的文献中实际上也没有“城市化”与“城镇化”的区分,在描述传统的乡村社会向现代的城市社会过渡的历史过程时,它们统一使用“urbanization”。但在中国的社会经济语境下,“城市化”与“城镇化”涵义上有一定不同。本研究使用“城镇化”是为了强调大中小城市与小城镇的协调发展。关于“城市化”与“城镇化”在当代中国社会经济环境下的详细讨论,比较新的中文文献可参见田雪原(2013)[26]。
⑤本文所指工业化率用工业增加值占全部生产总值的比重计算,非农化率用二、三产业就业人数占总就业人数计算。
⑥1990年与2010年数据分别取自全国第四次和第六次人口普查;国际上公认的更替水平是2.1,我国国家人口发展战略提出的更替水平是1.8。在达到更替水平后,出生和死亡将逐渐趋于均衡,在没有人口迁入与迁出的情况下,人口将最终停止增长,保持稳定状态。
⑦http://ah.ifeng.com/news/detail_2015_07/23/4145638_0.shtml
⑧1995年,安徽省出台了《关于加快农村城镇化的决定》;1999年,颁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快我省小城镇发展的若干意见》。
⑨城镇吸纳的农村劳动力数量=乡村就业人员-农业从业人员-乡村私营企业-乡村个体-流向省外的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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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青]
An Empirical Study on the Employment of Anhui Province in the Context of Demographic Transition and Urbanization
ZHOU Xiao-juna,SHI Guo-qinga,HUANG Jian-yuanb
(a.National Research Center for Resettlement;b.Institute of Population Research,Hohai University,Nanjing 211100,China)
In the context of Anhui's urbanization has been entered into the fast development time and demographic dividend will end,the paper,based on Anhui provincial statistics yearbooks,applies DEA model and factors population forecast method to calculate rural labor absorption efficiency and demographic dividend turning point.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 ab⁃sorption efficiency of urban areas in Anhui province has bad performance,and the demographic dividend turning point will come at the end of thirteenth five-year plan,which indicates that the employment pressure is high.Therefore,it is suggested that if Anhui province would transfer from huge population province to strong human resources province smoothly,it should en⁃hance human resources allocation efficiency with the opportunity of new-type urbanization development,adjust retirement pol⁃icy and increase labor participation rate,and improve population quality.
demographic transition;urbanization;rural labor;employment
F061.5
A
1007-5097(2016)10-0037-07
2016-07-14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13&ZD172)
周潇君(1989-),男,湖南邵阳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人口流动与劳动力迁移;施国庆(1959-),男,安徽滁州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人口社会学;黄健元(1964-),男,江苏常州人,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人口流动与劳动力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