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莲(重庆人文科技学院 重庆 401524)
台湾“后新电影”本土影像文化的建构
——以魏德圣导演及作品为例分析
李龙莲
(重庆人文科技学院重庆 401524)
21世纪初,一群新生代创作者相继登上台湾电影的舞台,他们被看作是“后新电影”群体,在多边受压的行业环境中,他们既力求保持着台湾电影的创作精神,又致力于大众化和本土化的商业电影,魏德圣便是其中的代表。本文以魏德圣本身及其作品为例,来浅析台湾“后新电影”本土影像文化的建构。
台湾“后新电影”;本土影像;庶民美学;商业电影
台湾电影从上世纪80年代“新电影”的乡土情怀,到90年代“新新电影”的都市反讽,一直都面临着严峻的挑战,在好莱坞商业电影的冲击下,台湾电影的市场低迷,致使电影工业处于风雨飘摇的瓦解边缘。尽管几辈电影人努力维持着电影梦,但在现实的行业环境下,其前景一直不容乐观。2007年,侯孝贤在香港浸会大学电影讲座中谈到台湾电影的现在和未来时说:“台湾电影由于其电影工业的解体,现基本上是残破的,而台湾电影人也是处于青黄不接阶段,台湾电影一方面受到岛内市场的限制,一方面岛内电影受到资金的限制,电影未来的希望还在于中国大陆。”[1]
就在台湾电影处于多边受压和“人才青黄不接,电影工业即将消失”的论调中时,一群新生代创作者相继登上台湾电影舞台,他们是被看作继“新电影”、“新新电影”之后的“后新电影”导演群体,如魏德圣、钮承泽、周美玲、林书宇、戴立忍、杨亚喆等,他们有的是从演员转行到幕后创作,有的是从前辈电影人剧组中成长起来的一代电影创作者。到2008年之后,这批“后新电影”创作者相继发力推出有较大影响的台湾本土电影,如魏德圣的《海角七号》、《赛德克巴莱》,钮承泽的《艋舺》、《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林书宇的《九降风》,洪智育的《1895》,戴立忍的《不能没有你》、《我这样爱你》,马志翔的《KANO》等一系列大众化和商业化的台湾本土影片,并取得较好口碑与票房,形成了新的一波被看作“后新电影”的复兴现象。他们打破了台湾本土电影陷入票房低谷的沉寂,在创作上放弃了“新电影”和“新新电影”的精英主义创作方向,掀起台湾本土影像、在地文化的建构,着眼于从台湾自身的历史或身份认同问题上,建立起庶民美学和本土主体意识的想象,将庶民文化、流行文化的概念、内容、形式,以电影化的叙事、大众化的讲述、商业化的操作方式传递给观众,从而逐渐构筑起具有台湾“后新电影”为特征的本土影像文化。
魏德圣作为台湾“后新电影”群体的重要代表,先后执导了《海角七号》(2008)、《赛德克·巴莱》(2012),监制了《KANO》(2014,导演马志翔)。他曾在自己的新书《跟自己的名字赛跑》中强调:“拍摄《海角七号》是一股需要证明的冲动,而拍摄《赛德克·巴莱》就是一股需要生存的冲动。”[2]《海角七号》被认定为台湾电影回归商业、类型、大众化本土电影的起点,魏德圣在这部电影中充分调动了可利用的商业元素,大量植入广告,微博口碑宣传,导演各地跑场宣传等全商业化运作。影片在故事类型上可归为典型的爱情励志片,巧妙利用信件支撑起现实和日据两个时空的爱情戏,由此植入台湾被殖民的一段历史。影片以阿嘉与友子间的爱情发展和暖唱乐队的练习准备为主线,辅线是日本老师与学生友子日据时期的爱情,影片带有浓重的怀旧气息,故事简单日常,取胜之处在于导演积极渲染的情绪氛围和台湾本土文化的挖掘利用。
《海角七号》作为本土电影有着较好的票房成绩,但值得注意的是其所引发的不同评价,其中颇受争议的是日式情怀。台湾日本综合研究所所长许介鳞曾评论:“《海角七号》隐藏着日本殖民地文化的阴影。”[3]台湾传记作家王丰曾批判《海角七号》是株大毒草:“在我眼里,这部电影是一株大毒草,它即使目的不在颂扬日本帝国主义,但至少也在一定程度上带着一种感伤式的怀旧。”[4]由此引发了关于政治立场的更多争论,魏德圣曾在采访中被问及在设计电影时是否有“政治”构想时说:“这是观众的延伸。”
从现实角度看,该影片切合了当代台湾的社会语境,近代以来台湾的特殊历史遭遇,造成了多元复杂的台湾文化,这也深刻影响了台湾电影。从80年代的新电影时期,台湾电影人就开始探讨台湾本土文化在全球文化冲击下的多元特征,而后新电影在不同程度上继承了新电影的人文关怀,但其弱化了社会政治批判态度,立足于一种包容、理解的政治倾向。
魏德圣强调的是包容与理解,多以符号指象性画面渲染情绪氛围与象征意义。如《海角七号》以恒春小镇为缩影,通过一群对生活和理想执着努力的小人物进行了典型的群像刻画和充足的细节描写,以此来展现一种观众认可的“乡土台湾”。影片中,不同民族、不同国家、不同阶层的人为了组建一个乐队而共同努力,在相互的摩擦和碰撞中建立共适的环境氛围。影片采用普通话、闽南话、日语等各种语言的汇杂,来展现出他们之间的隔阂被一一消除,也有评论者认为影片是对当代台湾社会最真实的呈现,是去除了宏大叙事遮蔽后的还原。台湾电影从80年代起,其本土影像文化都在有意识地将民族仇恨搁置,以积极的人性诠释,强调从日常生活的细微之处、从重建爱情关系的视域中,把对历史伤痛的感伤回忆,融化在两地人民现实情感的交流与沟通中,从而传达出面向未来的美好愿望。这与阿伦特所建立的“行动理论”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强调人只有在与他人分享、共拥这个世界,并在这个世界中积极行动,才能获得意义。
这种历史问题的阐述一直贯穿在魏德圣影片中,如果说《海角七号》导演所倡导的文化精神是含蓄内敛、具有隐性特质,那么《赛德克·巴莱》所倡导的文化精神则是张扬外露、具有显性的特质。《赛德克·巴莱》是以日据时期的“雾社事件”为背景,讲述了赛德克族人对日本殖民的反抗斗争故事。其以台湾的原住民为叙述视角,关注了被社会忽视的原住民文化,有评论者认为《赛德克·巴莱》是一部台湾人了解过去的“寻根之旅”,它反映的是台湾人对台湾历史和文化的认识。影片通过本土化的影像塑造,宣扬了台湾的“主体意识”和在地精神,与传统商业电影相比,它没有鲜明的立场,也没有“二元对立”的方式来讲述故事、塑造角色,而是尽可能立体、全面地重塑历史,呈现多元并存的价值观。影片在处理上,一方面是对赛德克族人的肯定赞扬,另一方面也透出导演对历史事件客观思辨的态度。关于这个政治伦理问题,导演没有作出态度,还原历史让观众去判断。暧昧隐晦对于商业片是致命打击,它会削弱主题,给观众造成理解困惑,尽管电影要追求商业性,导演更多忠实了艺术理想,在处理族人杀戮和妇孺自愿殉葬时,导演的意图不单是赞扬肯定这群人的精神,还试图以挑战观众的政治伦理观,引起思考。
魏德圣作为“后新电影”群体的代表,其电影一直根植于台湾本土文化的挖掘,以当代台湾人视角对历史记忆的表达,强调文化精神的内核,以台客影像为根基,记录全球化过程中本土文化趋向消失,以符合特定的文化身份,如中华文化、在地文化、殖民文化相互混合生成多元文化,试图构建起自身的价值导向。其所构建的本土影像文化既是创作者对台湾的身份和文化认同的困惑,也是对台湾本土文化和自身身份认同的彷徨。
[1]候孝贤.候孝贤电影讲座.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214-221.
[2]魏德圣.跟自己的名字赛跑[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
[3]郭松民.海角七号宣扬了什么[J].记者观察刊,2009(2).
[4]吴林.《海角七号》隐藏日本殖民文化阴影?[J].国际先驱导报,2008(12).
J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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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6)09-0117-02
李龙莲(1988-),女,戏剧影视学硕士,重庆人文科技学院艺术学院广播电视编导系教师,研究方向:戏剧文化与影视艺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