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烟壶退兵

李毓藩

《辛丑条约》签订后，李鸿章向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提出了退兵的要求。瓦德西十分狡猾，没有正面回答退不退兵的问题，而是向李鸿章发了一封邀请函，称联军定于某月某日某时在紫禁城广场举行第二次阅兵式，请李鸿章光临。

李鸿章拿到邀请函，左右为难：若去参加，他就是赔了款还要为侵略军张目；若不去，他一个一品大员待在北京，坐视外国军队在皇宫里耀武扬威，岂不被百姓的唾沫淹死？

这天，李鸿章正在寓所发愁，管家来报，说外面有个叫刘全祖的秀才求见，他父亲当年曾是李鸿章创建的淮军中的军官。刘全祖的父亲辞世时留下遗嘱，让刘全祖将他生前最钟爱的一把水烟壶送给李鸿章。于是，刘全祖料理完父亲的丧事，就带着水烟壶匆匆赶到了北京。不成想，他没见着李鸿章，倒先遇上了八国联军，水烟壶也被瓦德西手下的士兵抢去了。因此，刘全祖来请李鸿章帮他追讨水烟壶。

听了管家的介绍，李鸿章让管家带刘全祖进来。刘全祖见到李鸿章后就说，他父亲爱吸水烟，归乡后因为怀念在军队枪炮齐鸣、刀枪相交的日子，就花重金找能工巧匠打造了一把水烟壶。这把水烟壶的吸管上有一个按钮，按住按钮吸烟时，壶就能借助吸力，通过吸管上的若干隐蔽小孔，发出不一般的声音──轻按时，声音悠远，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重按时，炮声隆隆，犹如枪炮齐鸣、战场厮杀，可谓一件绝品。

刘全祖的父亲知道李鸿章和自己一样酷爱吸水烟，因此嘱咐儿子将这把水烟壶送给李鸿章，当个念想。李鸿章听完，不禁高兴起来，说：“全祖，我一定帮你讨回水烟壶。”接着，李鸿章让人给瓦德西回了帖子，表示会准时赴约。

八国联军在紫禁城阅兵那天，李鸿章带着刘全祖去了。瓦德西站在检阅台上，先“叽里咕噜”地说了个开场白，接着阅兵仪式开始了，李鸿章坐在瓦德西旁边瞧着瞧着，烟瘾就发作了。见李鸿章哈欠连天、两眼迷离、摇摇欲倒，一旁的瓦德西忙问他怎么了。李鸿章说，他的水烟壶不知掉在哪儿了，抽不成烟，很难受，只好提前回府。

瓦德西一听急了，阅兵式才刚开始，李鸿章要是就此走了，他多没面子。于是，瓦德西也顾不得多想，说：“我这儿有个水烟壶，就装在口袋里。”瓦德西把手下士兵从刘全祖那儿抢来的水烟壶交给李鸿章。李鸿章接过水烟壶，点上烟叶，“咕噜咕噜”抽了几口，顿时精神焕发。

就在阅兵式进行到中途，八国步兵扛着洋枪列成方阵接受检阅的时候，场上突然传来“砰”的几声枪响，步兵队伍顿时慌乱起来。瓦德西当即喝令停止前进，做好战斗准备。过了一会儿，见场上并无其他动静，洋兵们以为是自己人不小心走了火，瓦德西也放下心来，刚准备命令继续检阅，场上却又发出“轰”的一声炮响。洋兵们反应非常快，有的卧倒在地准备射击，有的躲到马后观察敌情。阅兵现场上一片混乱，瓦德西跑到场地周围折腾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情况，阅兵式只好草草收场。

李鸿章下了检阅台，对瓦德西说：“这水烟壶上刻着‘淮的字样，是产自我家乡的物件，请您送给我吧。”瓦德西不懂水烟壶，见李鸿章壶不离嘴，就不好说什么了。

至于，阅兵式的枪炮声，那是李鸿章悄悄重按了两次水烟壶发出的，第一次重按发出了枪响，第二次重按发出了炮响。本来，八国联军内部就存在矛盾，现在议和已成，待在北京颇受舆论指责，瓦德西感觉脸上无光，只好下令撤军。

选自《绝妙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