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救星

艾伦·霍尔

在罗马尼亚境内，欧洲最后一大片原始森林濒临消亡。然而，两名科学工作者不愿被动接受这一现状。

决定肩负使命，保护原始森林

2007年夏季的一天清晨，克里斯托夫·布罗姆贝尔格和芭芭拉·布罗姆贝尔格徒步穿越原始森林。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铺洒在大地上，树梢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声，灌木丛中时而发出窸窣的响声。

克里斯托夫·布罗姆贝尔格和芭芭拉·布罗姆贝尔格在位于喀尔巴阡山脉的森林中。

布罗姆贝尔格夫妇正处在位于喀尔巴阡山脉中部的罗马尼亚皮亚特拉-克拉约国家公园，喀尔巴阡山脉全长1500公里，绵延经过7个国家。山脉中栖息着狼、猞猁、棕熊、野猪、鹿、鹰、稀有蛙科动物、蝙蝠以及众多其它物种。

喀尔巴阡山脉拥有欧洲除了俄罗斯之外现存最大的原始森林。然而，山中的生物多样性并不乐观。国家公园时任管理者霍拉丘·汉努嘉曾用灰暗的色彩画出了其周围不断出现的森林破坏现象。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挥动着电锯的伐木者肆意滥砍滥伐。毫无节制的砍伐令大片林地濒临消亡。

在山的另一侧，森林遭到大范围的毁坏：树木被大量砍伐，鸟儿无处筑巢，人们极少听到鸟鸣声;一些动物赖以生存的灌木丛被连根拔起，于是这些动物也已不复存在;曾经郁郁葱葱的林地到处呈现出一片伤痕累累的景象。

50岁的克里斯托夫来自德国，他表示：“这样一块美丽的土地遭到了人们毁灭性的破坏，这令人痛心疾首。”“这种满目疮痍的现象确实令人触目惊心，敬畏自然、重视环保的人都会对此不堪忍受。”来自奥地利的41岁的芭芭拉赞同丈夫的观点。

于是，在森林中徒步旅行的那一天永远地改变了这对夫妇的生活：他们决定肩负使命，为后代保护并改善这片几近荒芜的原始森林。

扎根罗马尼亚，忧心森林保护问题

1993年时，在一个有关喀尔巴阡山脉中大型食肉动物的研究项目中，克里斯托夫与芭芭拉这两名生物学家作为项目成员来到了罗马尼亚。在对罗马尼亚的动物世界进行夜间观察时，两人坠入了爱河。5年后，他们在奥地利喜结连理。

当这个研究项目于2003年结束时，布罗姆贝尔格夫妇并不愿就此返回家乡。“我们十分喜欢罗马尼亚，想留在这里，”克里斯托夫说道，“那时，我们的眼前浮现出了一个地方，在那儿芭芭拉可以尽情享受骑马的乐趣，我们也可以拥有更多观察野生动物的机会，此外，我们还可以通过经营庄园维持生计。”在距离国家公园约25公里的地方，他们发现了这样一个令他们魂牵梦绕的地方，随后在那里创办了提供膳宿的雅科仕·西尔瓦尼亚马场。

他们生育了两个女儿，还养了35匹马。此外，他们不仅喂养着猪、鸡、鹅、鸭，还种植着各色果蔬。然而，他们从一开始就为当地鲜有人关心周围的森林保护问题而感到忧心忡忡。

2004年，罗马尼亚当局开始将之前收归国有的土地归还给原来的土地所有者。这一政策导致在一些赤贫的地方出现了经不住诱惑的当地人将土地转让给伐木者的现象。这些伐木者砍伐松树、冷杉和榉树后，将其运到制材厂，加工成刨花板、层压板、地板、家具以及用于生火的碎木屑。

大部分森林地区已经受到了保护，然而受保护的范围还应继续扩大。

“由于经济困难，大多数当地的土地所有者并不关心土地，并且准备将其所有的土地或资源出售给要价最高的人。”克里斯托夫称。这对于森林和森林中的动物而言无疑是一场浩劫。“当地政府也不太重视环境保护法律的实施。”芭芭拉补充道。

亿万富翁雪中送炭，建立森林保护基金会

对此，这对夫妇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这时，幸运之神降临了。2007年，一位名叫艾迪·韦斯的瑞士女士来到他们的马场度假。在此期间，布罗姆贝尔格夫妇向她讲述了当地人对森林的掠夺式开采以及他们希望阻止滥砍滥伐的愿景。

“由于艾迪当时已经成立了一个环保组织，所以当我们向她描述我们的计划时，她对我们的想法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随后，艾迪向布罗姆贝尔格夫妇许诺，她的兄长将会为他们提供帮助。

艾迪的兄长是瑞士生物工程领域的亿万富翁汉斯约克·韦斯。作为瑞士第二富豪，80岁的汉斯约克曾凭借约60亿的巨额资产登上过《福布斯》经济杂志的富豪榜。

在汉斯约克造访了布罗姆贝尔格夫妇的马场后，4人一同着手准备工作。“我们当时的任务是拯救皮亚特拉-克拉约国家公园，”布罗姆贝尔格夫妇讲述道，“然而，汉斯约克拥有更大胆的想法。他表示自己愿意在两个前提条件下为我们提供援助。第一个条件便是我们进一步扩展拯救国家公园的最初计划。他希望为更大范围的地区提供保护。”

第二个条件则是，汉斯约克不是项目唯一的赞助者。“我们必须为这个项目的实施争取更多的支持者和赞助者，”布罗姆贝尔格夫妇继续说道，“汉斯约克认为，一项伟大计划的重担不能完全压在一个人的肩头。经过深思熟虑后，我们决定做出尝试，将此项计划付诸实践。”于是，2009年圣诞节前，卡帕提亚基金会得以创立。

此时，布罗姆贝尔格夫妇面临着一项艰巨的任务。他们必须与木材黑手党、当地冷漠的执法人员以及腐败的官僚主义者进行周旋。当地官员热衷于收受贿赂，而不是严厉惩罚违法行为。

“我们的工作曾一次又一次地陷入困境，”布罗姆贝尔格夫妇讲述道，“我们的车胎被扎爆过，一名林务人员甚至遭到一名在保护区内非法放牧的男子的死亡威胁。想要改变当地人对环境的态度，这似乎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持久战。”

基金会的计划是通过筹集资金，一小块一小块地收购林地。为此，布罗姆贝尔格夫妇不知疲倦地工作着，倡导大家保护环境。

“我们断定社会上存在赞同我们的观点并且能够与我们分享愿景的人。”布罗姆贝尔格夫妇称。此后，他们收获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援助，例如一名居住在香港的丹麦慈善家就曾为他们提供巨额捐赠。

打造欧洲规模最大的自然公园

在过去的6个月中，这对夫妇总共筹集了超过5000万欧元的善款，从大片原始森林中将伐木者驱逐了出去，并且令2万公顷的林地免受滥砍滥伐之灾。

在遭到砍伐的休耕地上，布罗姆贝尔格夫妇和他们的助手们重新种植了榉树、水曲柳、松树和榆树，用以替代曾遭砍伐的参天大树。“人们可以设想一下，”克里斯托夫愤懑地说道，“那些高大挺拔的大树轰然倒地，地面被撕裂，植物和野生动物渐渐消亡，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人们能够在不远处的某个地方生火取暖或建造房屋。”

如今，他们的基金会由一个10人领导小组进行管理。基金会拥有35名工作人员，其中包括20名监管大片林地的林务人员。布罗姆贝尔格夫妇作为负责人主要处理一些日常事务。

令芭芭拉倍感振奋的是，除了通过募捐筹集到的款项外，他们还从欧盟环境与气候促进委员会以及挪威政府方面筹集到了资金。除了收购林地之外，这笔款项还用于对遭到滥砍滥伐的地区进行重新造林。人们将树干非法运走后，地表长期没有植被覆盖，导致这些地区经常遭受严重的侵蚀。然而，这些森林救星们依然胸怀雄心壮志，正如韦斯描述的，他们的目标是建立“欧洲的黄石公园”。

这一保护区位于弗格拉什山脉，面积约为20万公顷，靠近布罗姆贝尔格夫妇的居住地。“建立保护区不仅意味着抑制非法砍伐，还意味着对整个木材行业进行牵制，这一行业的利润不会流入当地政府，而是流向国外。”罗姆贝尔格夫妇称。

“我们已经对国家公园中的伐木者进行了驱逐。现在我们必须在整座山脉中对其进行驱逐。”克里斯托夫继续讲道，“为了林业经济的持续发展，我们致力于发展附设有细木工场的小型手工木材企业，使得当地人能够从这些不危害环境的活动中获益。我们相信我们的计划已经具备了全局性的开端。”

据专家估计，伐木者每天在喀尔巴阡山脉中进行砍伐的面积有3个足球场那么大。虽然本地居民的观点逐渐发生了转变，然而布罗姆贝尔格夫妇认为，其腐败和麻木不仁仍然令森林保护工作阻碍重重：这些通过非法砍伐致富的人没有获得建筑许可便在森林中建造装修精致的度假型住宅，加重了河道和野生动物的负担。虽然贪污腐败之风自始至终都在这里盛行，并且木材黑手党仍未停止他们的恶劣行径，不过布罗姆贝尔格夫妇相信，通过项目成员的努力，森林保护终会守得云开见明月。

肆无忌惮地滥砍滥伐令罗马尼亚的原始森林成为了荒芜之地。

“在此期间，基金会在约2.83万公顷的森林中禁止非法猎捕野生动物，约1.6万公顷的林地得到了充分保护，此外我们还种植了将近50万棵树。我们基金会的宗旨在于，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将这片森林完完整整地归还到罗马尼亚人民的手中。然而，只有当罗马尼亚政府改变他们对待森林保护的态度，这一愿景才能够真正得以实现。目前，罗马尼亚仍有13个国家公园的融资问题无法得到解决。”

“我们刚开始工作的时候，当地政府不太关注环境法律的贯彻执行问题。”芭芭拉称，“在欧盟，罗马尼亚是唯一一个没有为自然保护区提供预算的国家。”

然而幸运的是，目前这一问题得到了明显改观。一年前，罗马尼亚议会通过了一项新法律，用以限制非法砍伐，并促进土地所有者对小块林地进行经营管理。此外，罗马尼亚的国家反腐机构也开始对国家林业管理局公职人员进行调查。

与此同时，布罗姆贝尔格夫妇一如既往地进行着不懈的努力。他们说：“我们全心全意地致力于森林保护工作，以便有朝一日这里能够建立起欧洲举足轻重且规模最大的自然公园。”

[译自德国版《读者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