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红
那时候,我没少写作文
■阿红
作家的写作生涯,也像小溪流似的,沿着流水向上游走去,走啊,走啊,就会发现他也写过作文,在黑格、蓝格本上写的作文。
我小时候没少写作文。今天,我已经白了双鬓,合上眼回想当年写作文的情景,仍有一种进入童话境界的神秘感觉。
小学一二年级写联句。老师写个“我”字,我就接着写:要吃糖,要买糖人儿。到三四年级时,开始写日记。我写的日记是流水账,从早晨起床一直写到晚上睡觉。到五年级以后,我对作文特别感兴趣。哪个星期不写作文,我就像丢了魂似的。遇到喜欢的题目,我一次能写一个作文本。记得有一次,老师出题“月下的箫声”,我愣是写了满满两个本子。
其实,我的作文水平在班上只属中等。我羡慕比我强的同学,不过,我不嫉妒。我借来他们的作文本翻来覆去地看,想从里面找到窍门。我暗暗下决心:超过他们。
我喜欢读书,但是家里仅有木刻本《三国演义》《水浒传》和《红楼梦》。凡是我停留的地方,都放着这几部书的分册。随便走到哪儿,我拿起来就读,这几部书都被我翻烂了。妈妈说我是书呆子,她怕我看书看傻了,就偷偷地把书藏起来。不过,我总能翻出来。后来,我缠着爸爸给我买鲁迅、茅盾、沈从文的书,跟着故事里的人物欢笑、哀愁、掉眼泪。正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不知不觉增加了知识,丰富了语言,开阔了眼界,培养了形象思维的能力,锻炼了语言感知的能力。英国人把这种读书法叫做语感法。
小时候,我没多少话,很羞涩,和女同学说话时脸红得像鸡冠,可我好问话,常常打破砂锅问到底。爸爸带我到城外散步,看到地瓜,我就仰着脸问:“地瓜开花不?地瓜怎么不结到蔓上?地瓜算是果还是根?为什么有的地瓜大,有的地瓜小?”问得大人又喜欢我又烦我。我还喜欢听大人唠家常。我眨着眼,支着耳朵,默默记着他们谈话的神态、语言和内容,这样无形中就掌握了许多人物故事。有的同学写作文感到无话可写,我却觉得有写不完的东西。
小时候,我也满口童话,到我成年,爸爸妈妈还常拿来当笑话。有一次,我瞪着眼望天,忽然转身问妈妈:“怎么不刮风呢?”妈妈说:“风婆婆睡觉了。”我说:“你快去叫醒她,说我找她。”妈妈问:“你找她干啥?”我说:“叫她刮大大的风,把我刮到上海去。”因为总听大人说上海很繁华热闹,我也想去看看。我也好说故事,听来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说完了,就胡思乱想。现在想来,这种行为培养了我的想象力。写作文哪能离开想象呢?一切创造性的劳动都是离不开想象的。
那时候,我没想过当作家,我只觉得作文有趣,能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当年的作文,是我创作的萌芽。如果小时候的作文本能保存下来,今天重读起来肯定非常有趣。
阿红,原名王占彪。历任辽宁省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副主席,《当代诗歌》副主编、主编、编审,中国诗歌学会理事等。著有短篇小说集《长命和清明》,诗集《绿叶》《我的遥远的月》《柔姿纱下》《窗外不是梦》等,散文集《阿红日记》《诗路灵痕》《诗文岁月》等。著名诗人艾青称他为“诗歌的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