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
投身革命无法照顾家人
我的爷爷朱德是农民出身,我的父亲朱琦出生不久,奶奶因病去世。我爷爷一边要打仗,一边又要照顾孩子,很不容易,又娶了陈玉珍。
投身革命后,爷爷常年无法顾家,也没有财力帮助家里。亲人们的境况令爷爷十分牵挂,他给陈玉珍写下三封家书。
字里行间流露的革命意志
我爷爷给陈玉珍的第一封家书,写于1937年9月5日,在奔赴抗日前线的途中。毕竟十年没见,不知对方境遇如何,所以写了一些试探性的话。
“玉珍:别久念甚。我以革命工作累及家属,本属常事,但不知你们究受到何等程度,望你接信后将十年情况告诉我是荷。理书、尚书、宝书等在何处?我两母亲是否在人间?你的母亲及家属如何统望告。近来,国已亡三分之一,全国抗战已打了月余,我们的队伍已到了前线,我已动身在途中。对日战争,我们有信心有把握打胜日本。如理书等可到前线来看我,也可以送他们读书。自别了你后,我的行动谅你是知道的,不再说,此问近好。”
这封信中提到的“两母亲”是我爷爷的生母钟氏和养母刘氏,理书是我爷爷二哥的儿子,尚书是我爷爷的养子,宝书是我父亲朱琦。
陈玉珍接到这封家书后,立即给我爷爷写了回信。爷爷接到回信时,正在五台山前线。9月27日,他给陈玉珍写了第二封家书。
“……我对革命尽责,对家庭感情较薄亦是常情,望你谅之。我的母亲仍在南溪或回川北老家去了,川北的母亲现在还在否,川北家中情况如何?望调查告知。庄弟及理书、尚书、宝书、许杨明等现在还生存否?做什么事,在何处?统望调查告知。以好设法培养他们上革命战线,决不要误此光阴……我们的军队是一律平等待遇,我为了保持革命军队的良规,从来也没有要过一文钱,任何闲散人来,公家及我均难招待,革命办法非此不可……”
我父亲当时已经20多岁,接到爷爷来信以后,他迅速赶赴延安,在一次突破敌人封锁线的战斗中负伤。那时我爷爷也在山西抗战前线。我爷爷作为八路军的最高领导人,自己只有一个儿子,还把他送上前线。
清贫到拿不出200块钱
此间,陈玉珍给我爷爷写了几封信,告知家中十年来的详细情况。1937年11月6日,我爷爷在山西昔阳县给陈玉珍写了第三封家书。
“……唯两老母亲均八十,尚在饿饭中,实不忍闻。望你将南溪书籍全卖及产业卖去一部分,接济两母两千元以内,至少四百元以上的款,以终余年,望你千万办到。至于你的生活,切不要依赖我,我担负革命工作昼夜奔忙,十年来艰苦生活,无一文薪水,与士卒同甘共苦,决非虚语……也只有这样才能将革命做得成功……”
毕竟已经10年了,爷爷10年前买的东西、置办的家当,基本上都没有了,所以陈玉珍收到爷爷的家书之后,也没办法,没能给爷爷办成这件事。
百般无奈之际,我爷爷想到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叫戴与龄。戴与龄过去在滇军时任朱德旅部的军需官。爷爷给戴与龄写了一封信,商借200元。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爷爷是上将,蒋介石在抗战期间任命了31名共产党员为将军,其中上将只有我爷爷一人。但我爷爷手里连200块钱都没有。爷爷每个月拿到5块钱,其中1块属于自己,剩下4块是招待费。戴与龄收到信非常感动,二话没说,借给了爷爷200块钱……
1966年,我爷爷和毛主席一起登上天安门城楼,这时碰到一位意大利记者,记者问我爷爷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是什么。爷爷说:“我没能侍奉老母,在她离开人间时,我没能端一碗水给她喝,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