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中的皇冠

严俊

伴随着阿斯顿维拉降级，下赛季英冠将可以看到他们与诺丁汉森林的“前欧冠冠军对决”。而事实上，曾经和现在沉沦的王者，并不止这两家……

刚降入地狱，就立即接近天堂？这就是阿斯顿维拉球迷近期的心中所想。

作为英超时代全勤七队之一首次降级，维拉不幸错过了下赛季开始执行的新电视转播分成合同，这意味着每年损失至少1亿英镑的分成收入。而昔日欧冠冠军甚至可能陷入足球联盟的深渊——要知道近年的英超降级队有的可不止停留在英冠级别。然而中国联合睿康集团在其董事长夏建统主持下，花费超过7500万英镑从美国老板勒纳手中迅速完成收购，让这家已有142年历史的老字号看到了迅速复兴的希望。

只是，维拉的未来不可能就此呈现玫瑰色。上一家由中国资本控股的英超俱乐部也出自伯明翰市——发型师出身的香港商人杨家诚收购伯明翰后，球队在2011年带着联赛杯冠军头衔降级，至今深陷英冠，杨家诚则因洗钱入狱。维拉直到下季真枪实弹地亲历英冠，才能了解是否真能立即回归天堂。而在浴火重生前，维拉将和同为前欧冠冠军的诺丁汉森林相逢于英冠。历史上的22支欧冠冠军，下季只有这两家不在顶级联赛！

从龙兄虎弟到难兄难弟

坐落于西米德兰地区伯明翰市的维拉，与来自东米德兰地区诺丁汉郡的森林，曾是英格兰足坛中部势力的两大支柱。维拉与伯明翰、狼、西布罗姆维奇四队间的互相对抗，是西米德兰的混战写照；森林与德比郡、莱斯特城三队间的两两相杀，则是东米德兰的德比主旨。而维拉与森林间没有太深的恩怨，两队倒曾在相近历史阶段分别取得各自队史最伟大的成就。

维拉贵为1888年足球联盟创始12家俱乐部之一（其董事威廉·麦格雷戈被视为联盟创立者），是英格兰乃至世界足坛最早的豪门之一，上世纪20年代前就拿下顶级联赛和足总杯各6座。1892年加入联盟的森林，也很快在6年后夺得队史首个重要锦标足总杯，而那一季的英格兰双料卫冕冠军，正是维拉。

历经两次世界大战间的起伏、各自沉沦低级别联赛之后，维拉和森林都在1970年代迎来复苏。森林的崛起尤其具有传奇色彩——在主帅布莱恩·克拉夫带领下，森林以1976-77乙级冠军一跃成为1977-78甲级冠军，此后两季更是连夺欧冠（决赛都是1比0小胜，先后击败马尔默和汉堡）。

但森林未能因此真正蜕变为豪门，克拉夫与亲密助手彼得·泰勒的反目更是对球队产生严重负面影响，至1980年代末，冠军一代已然风流云散。虽有罗伊·基恩这等新星涌现，但年久失修的球队还是在1993年降级，克拉夫也就此收山。

维拉方面，罗恩·桑德斯带队两夺联赛杯后，于1980-81赛季称冠英甲，其后他因与董事会续约出现分歧离队，副手托尼·巴顿接班成就1981-82赛季欧冠夺魁。决赛对拜仁攻入全场唯一进球的英格兰国脚前锋威瑟，此前曾在森林经历中兴，不过他1978年联赛夺冠后就离开诺丁汉，辗转纽卡斯尔才来到维拉。值得一提的是，1977至1982这6年间，英格兰俱乐部包揽全部6届欧冠冠军——森林维拉之外，另3次都是利物浦称雄。

维拉成军142年历史上，只有10个赛季效力次级联赛，其中最近的一次正是在夺得欧冠5年后——他们在联赛垫底降入英乙，不过仅在次级呆了一季就重回顶级，并在英超草创赛季拿到亚军，此后数年起伏间又拿了联赛杯两座。勒纳2006年入主球队后曾有仅逊于五大豪强的投入，当时球队也确实连续三年冲到联赛第6，投入产出非常契合。而时任主教练马丁·奥尼尔、副帅约翰·罗伯逊正是来自那支森林冠军队——两人都是克拉夫的中场重臣。他们在2010年的离开，标志着维拉堕落的开始。

维拉至少近年还有佳绩，森林的堕落则更加彻底。克拉夫弟子弗兰克·克拉克曾在恩师收山一年后将球队带回英超，甚至1994-95赛季打到季军的高度。但球队的折堕和复兴一样迅速，1997降级后再次复位，1999降级后，再未回归。

堕落的欧冠得主

身为前欧冠冠军的维拉和森林在次级联赛会师，此前从未有过一一夺冠后维拉唯一征战乙级的1987-88赛季，森林正在甲级。不过欧冠冠军降级的耻辱现象，在史上却并不罕见，22支冠军队共有6家曾跌入地狱，甚至最顶尖的豪门也难幸免。

在英格兰，森林和维拉不是最早降级的前欧冠冠军，曼联才是第一家。1967-68赛季，慕尼黑空难10年后重新崛起的红魔，在巴斯比带领下决赛加时4比1击败本菲卡，成为第一支夺得欧冠的英格兰球队。但巴斯比次年辞职，球队成绩迅速下滑，即便苏格兰人短暂回归也难挽颓势，球队最终于1974年被改投曼城的丹尼斯·劳一击送入乙级。不过红魔此后迅速重整旗鼓，一季就杀回顶级，此后再也不曾有降级危险。

能拿欧冠冠军的球队，普遍是本国一霸，纯粹因实力孱弱降级者不多，更多的昔日冠军是因假球等场外缘故被罚降级，AC米兰是此类的始作俑者。以7座冠军头衔仅列皇家马德里之后的红黑军团，在1963年成为第一家夺得欧冠的意大利球会，1969年传奇教练罗科再拿一冠，但1979-80赛季意甲末轮，米兰与拉齐奥打假球东窗事发，双双被勒令降级。虽然次季便以意乙冠军身份升级，但当时球队已流失大批球员，实力不济，以至于1981-82再度降级，这一次是纯粹的竞技原因。不过米兰又立即夺取意乙王冠，再往后，就是贝卢斯科尼缔造的黄金岁月了。

即便是王朝时代的AC米兰，也在1992-93赛季欧冠决赛不敌马赛，促成后者成为至今唯一夺得欧冠的法甲球队。但此后马赛主席塔皮操纵假球案事发，俱乐部1992-93法甲冠军头衔被褫夺，被降入法乙。1994-95赛季马赛夺得法乙冠军，却因财政困难未获升级，在次级再呆了一年才回归。若非假球事件，那支国内5连冠（严格意义上是4连冠）的马赛黄金一代或许可以在欧洲赛场也延续霸业。

经历这一番降级折腾后，这支来自普罗旺斯蔚蓝海岸的风流球队再也没有恢复元气。即便当初成为欧冠史上最年轻冠军队长的德尚在2009-10赛季带队重夺法甲，马赛也只是借乱世短暂称王而已。而在卡塔尔金主催肥的巴黎圣日耳曼连续4季横扫法甲并维持欧冠8强成绩的如今，马赛却陷入20年来最大危机，财政亏损、战绩低迷、主帅米歇尔下课、高管被警方调查……中兴明君路易-德雷弗斯的遗孀心灰意冷，已将俱乐部挂牌。

十年前的“电话门”事件让意甲多家球队被罚，亚平宁头号豪门尤文图斯惨遭降级，2004-05和2005-06赛季意甲冠军被褫夺，失去欧冠资质，并以-9分开始意乙赛季。虽然卡纳瓦罗、伊布、维埃拉、埃莫森、图拉姆等人纷纷出走，但布冯、皮耶罗、内德维德、特雷泽盖、卡莫拉内西等大批忠臣仍选择留队，并帮助“斑马军团”夺冠升级。重回意甲的尤文此后还经历数年低迷，但一波意甲五连冠、上赛季杀进欧冠决赛，意味着他们已重铸意甲霸权，这霸业甚至还将延续下去。

黑暗，不止降级

22支冠军队外，还有17队只拿过亚军“荣誉”，这些球队的命运相比冠军们普遍要凄惨得多。最新的例证，就是本赛季从法甲降级的兰斯。1955-56赛季首届欧冠，兰斯在名帅阿尔贝·巴特带领下打出“香槟足球”，队中更有科帕、荣凯等名将坐镇，可惜决赛3比4不敌皇马，科帕也在赛季结束后被“银河战舰”带走。

1958-59赛季，兰斯在方丹领军下决赛再会皇马，但仍以0比2落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球队此后虽然再拿两座法甲，冲击欧冠却再无起色。1970年代开启的堕落，更令他们一度破产重组，不得不在90年代初从业余联赛起步，直到2012年才重返法甲。只是连续三季保级后，这支来自香槟城的名门又回炉重造。

像兰斯这样经历破产重组、从低级别联赛从头再来的昔日欧冠亚军，还有佛罗伦萨。“紫百合”在世纪初的意甲经济泡沫破裂后灰飞烟灭，重生的球队本应从第4级联赛打起，幸好借助当时联赛架构的混乱，3年就跳级回归意甲。

而未曾破产、仅降过级的昔日亚军，更是包括马竞（险些破产）、法兰克福（本赛季还需要打德甲升降级附加赛）、利兹联、圣艾蒂安、门兴格拉德巴赫、桑普多利亚、摩纳哥等，其中最惨的自然是利兹联。“白玫瑰”2004年从英超降级后，一度因财政问题被罚分跌到英甲，如今仍是英冠下游球队，升级遥遥无期。

地狱并不只意味着降级，一直身处顶级联赛的前欧冠冠军，日子也可能过得极其凄惨。1982-83赛季欧冠德甲双冠王汉堡，是德甲创始以来唯一保持全勤的“恐龙”，但自那一季以来，他们再也没有尝过德甲冠军滋味，近5个赛季竟有4季要苦苦保级，前两年更都是通过升降级附加赛保住席位，最惊险的是上赛季对阵卡尔斯鲁厄——次回合先是补时扳平，然后通过加时才完成绝杀！

切尔西本赛季成为英超历史上最差的卫冕冠军（第10名）或许是偶然现象，真正应该警醒的是米兰双雄。两家在近十年内都登上过欧洲之巅的豪门，如今双双陷入财力不济、所有权可能易主的艰难境地，而球场上的成绩更是五十步笑百步——米兰城已三个赛季没有本地球队的欧冠赛事可看。今年决赛在圣西罗球场进行时，米兰双雄或许都只能对着决赛队马德里竞技感慨：我们以前……比你阔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