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斗罗

杨健

从英格兰德比（利物浦VS曼联）到伊比利亚半岛德比（西班牙VS葡萄牙），再到如今的马德里德比，托雷斯与C罗的缠斗八载。5月28日的欧冠决赛夜，两大宿敌谁能笑到最后？

四年一觉梦，之于C罗和托雷斯俨然是绕不过的轮回。2008年夏天，C罗斩获个人生涯首个欧洲冠军头衔，正式以曼联头牌身份完成权力交接，而后者在欧洲杯决赛的轻盈挑射，则让西班牙时隔48年再度加冕欧洲；2012年夏天，两人的俱乐部和国家队生涯却不经意间反转：前者独立带队率葡萄牙杀出死亡之组，与卫冕冠军力战惜败令人动容，而后者将大耳杯、德劳内杯和欧洲杯金靴一并收入囊中，连续“躺冠”令得一众巨星羡慕嫉妒恨。如今，相似的情形再度横亘在两位21世纪前10年的代表人物面前，胜者赢家通吃，败者四大皆空，对于已过而立的C罗和托雷斯而言，荣耀与残酷，往往都在一线间。

再战江湖

时光之轮拨回2008，春风得意马蹄疾的C罗和托雷斯俨然还在一条起跑线上。两人分居金球榜首与探花，数据同样羡煞旁人：葡萄牙人的欧洲金靴和欧冠金靴仅梅西可堪比肩，不败战绩君临欧洲更是红魔第二次以清白之身登顶；而后者身披利物浦战袍场均0.64球的效率，不但傲视希勒、科尔和福勒等一众名宿，与亨利也仅是毫厘之差。以两人为头牌的“双红会”更荡气回肠，在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时代，两人会同梅西，为来者树立了新标杆。

然而，彼时从未为两人进球发愁的球迷，却没想到当时金球奖前三名，同一联赛同时进球，居然要等上漫长的8年：5月9日西甲倒数第二轮，C罗、梅西、托雷斯三人同时破门，时光仿佛倒流回2008，然而，三人收获的结果却各有滋味在心头。一时瑜亮C罗和梅西令西甲冠军悬念留到了38轮，而托雷斯对埃瓦尔的先拔头筹，换来的却是床单军团爆冷败北、提前退出争冠的失意——要知道，三人在西甲同轮进球的赔率，高达1赔2200，可见过去4年托雷斯的蹉跎，到了何等地步！COPE电台资深记者马诺洛·拉马不由感叹：梅西没有失败，C罗也没有失败，托雷斯也没有失败……但马竞却离奇地葬送了一整年的努力。

失之东篱，收之桑榆。如今横在两人面前的28日决战夜，依旧是不成功便成仁的二选一。连续第六个赛季进球50+，成为史上第—人的C罗，面对的试题依旧是个人和团队如何平衡；而即将成为自由身、跳出那份阿布慷慨给予的肥约的马竞金童，同样要以出挑的演出明确来季的去留——尽管老东家已经开出一份诚意十足的转正合同。

一个经常被人忽略的事实是，尽管T9体能已不足以支撑全场飞奔，但是门前致命一击的杀伤力，依旧不逊2012。去年9月，开局意外连吃败仗的马竞，若非9月全队最佳托雷斯贡献2球1助攻，丢掉的6分早就宣告了争冠的提前出局；今年4月，连续5场进球的托雷斯更堪称天神下凡，其中欧冠1/4决赛令诺坎普一度死寂的进球，更与2012年半决赛相同场地、相同对手的准绝杀如出一辙——事实上，效力切尔西期间就让个人联赛进球追平C罗的T9，虽然丧失了巅峰时期风驰电掣的畅快，但是门前的冷峻一击，却老而弥辣。

国家恩怨

从2004年起，注定在世界大赛“互撕”的伊比利亚双雄，几乎每次遭遇都堪称火星撞地球，而C罗和托雷斯更难免被拿来比拼。12年前的欧洲杯，在事关出线的A组头名之战，两人84分钟的较量以均无斩获告终。初出茅庐的两人，一个身披斗牛士9号却毫无建树，就此开启了2006世界杯预选赛附加赛前最黑暗的国家队时光。而C罗虽然在曼联从粘球顽童进化为边路多面手，但最关键的时刻，斯科拉里偏爱的依旧是力不从心的黄金一代们。人们只记住了戈麦斯和波斯蒂加两大替补奇兵，却忘记了决赛憾负希腊后涕泗横流的枣红军团17号，才是队内头号射手（与鲁伊·科斯塔和马尼切并列）。

6年之后，在开普敦再度狭路相逢的两队，依旧没能成就两人打满90分钟的较量。孤胆英雄C罗以一己之力让整届杯赛仅失2球的冠军队风声鹤唳，而碌碌无为的托雷斯第一次感到了国家队位置的行将不保——替换其上阵后表现出色的略伦特，以及打进有越位之嫌绝杀的比利亚，自此令劳尔之后西班牙队锋线的天选之子第一次感到了主力位置不保。而C罗在对方禁区内被放倒，却因裁判刻板印象而不予理睬，更令愤怒之极的葡萄牙队长，赛后面对摄像机吐出了口水。

然而，这也是两人迄今最后一次以国家队对手身份在大赛相逢，两年之后的欧洲杯，守正出奇的德尔博斯克以内格雷多取代托雷斯首发，后者虽则以替补身份夺下欧洲金靴，但错过峰会的遗憾，竟在今夏成为永久之憾——落选本届欧洲杯西班牙队大名单的托雷斯，在32岁的年齿几无可能继续为国勤王大赛；而31岁的C罗，何尝又不是踢一届少一届？

“我永远都愿意为国出征，我从未宣布退出过西班牙队。不过距离上次我被征召已经两年了，我并没有感觉自己是目前这支球队的一部分。如果我真被征召的话，我的确会吃惊。但从我的角度而言，重返国家队没有任何问题，我会更有奉献精神。”相形于落选国家队后球迷的沸反盈天，已经看淡了潮起潮落的托雷斯淡定依然。而从不放弃任何为国出征机会的C罗，今夏更将以“飞人”姿态连场转战：米兰城的欧冠决赛之后便是法兰西的欧洲杯之旅。

命运之于C罗和托雷斯，俨然是同一种开端，却沿着迥异的轨迹渐行渐远。都是不满20岁便成为各自国家队股肱之臣，但C罗作为葡萄牙1985年龄段略显断层的人才储备中过于一枝独秀的存在，在1972黄金一代和90后的小师弟的夹缝中，几乎以逆天的表现维持了国家队的准一线定位。

托雷斯上位前虽然背负着同样沉重的宿命，却生逢西班牙“Tiki-Taka”开枝散叶、巨星井喷的盛世，即便在俱乐部稍嫌高开低走，也总能适逢对自己信任有加的主帅如贝尼特斯、迪马特奥等，加之角色定位较C罗原为简洁明快，几次完成分内职责便锦上添花连续高光。虽然国家队层面的对决行将告一段落，但未来马德里双雄双线火并的大戏中，又怎能少了这位现役最早首都德比参加者？

赢家本色

无论国家队和俱乐部境遇如何天差地别，C罗和托雷斯的人生赢家本色却始终未变。前者连续代表两支球队完成个人和俱乐部荣誉大满贯，已是足球史上前所未有的神迹，当年温格曾批评C罗“过于看重个人荣誉会毁了你”，但如今被打脸的却是既缺团队荣誉、又少得力干将的教授。

而T9身为西班牙队三冠股肱，虽然职业生涯从未有过联赛冠军略显遗憾，但背靠背取下欧冠、欧联同样难于复制。而在场外，两人同样人气长红，常年把持足坛福布斯头把金交椅的C罗，代言品牌几乎遍及日常球迷生活的每一个领域；而托雷斯出道至今在女球迷，尤其是东亚女粉丝中心目中更是无可取替，今夏合同到期前，托雷斯依旧是足坛收入前10的有力竞逐者。

但最值得玩味的，是两人分别代表俱乐部对垒对手时表现的强烈反差。面对马竞的铁桶阵，C罗的脚风显然不及一遇到床单军团就迫不及待打开进球账户的梅西，转会西甲后对阵马竞不足15%的射正率，是葡萄牙人对垒各支球队时最低。

而近年来在西蒙尼帐下逐渐转型为骚扰者而非得分手的托雷斯，虽然职业生涯之初同样在马德里德比中表现得差强人意，但近年来对阵皇马脚风已经逐渐转顺。去年1月西班牙国王杯，在伯纳乌梅开二度的托雷斯，一扫此前10战皇马仅入1球的尴尬，并打破了个人在此地对阵皇马的进球荒，顺便也在2790天之后，再度身披红白间条衫为旧主进球。也难怪决赛对手出炉后，托雷斯对决赛充满信心：“对巴萨的进球是我状态回归的开始，我会把剩下的进球留到决赛，球队无比期待一个快乐的结尾。”小老弟格列兹曼更心直口快：“托雷斯在决赛进球致胜？那将是马竞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托雷斯对皇马球门志在必得，但上次在决赛吊打西蒙尼的钢筋混凝土防线的，恰恰是2年前的C罗——彼时葡萄牙人在加时赛体力严重透支，几乎瘸着一条腿与对手防线周旋，但即便是这样的C罗，依旧先突破沉底助攻马塞洛锁定胜局，随后又罚入点球为第十尊欧冠板上钉钉。可见C罗的进球账户之于马竞，同样是非不能也，乃不为也。

齐达内冒着半决赛可能被曼城偷袭的风险，让肌肉疲劳的C罗作壁上观，豪赌决赛之意尽人皆知——别忘了，马竞队内有4人赛季出场比葡萄牙天王更多，而在漫长的拉锯和肉搏中，体能充沛的皇马7号一举一动，都具备左右战局的可能性。这一点，两年前的夺冠拍档安切洛蒂深有体会：“足球在C罗的世界里永远是第一位，女人和金钱不会影响到他的状态，他早可以享受人生，但明天的他，才是最好的他。”

而在进球之外，两人对各自俱乐部的精神图腾意义同样无需赘述。作为皇马银河战舰二期名正言顺的头牌，C罗虽然几乎未曾以队长身份鞭策队友前行，但他好胜成狂的个性、不遗余力的投入，几乎是一度只擅长顺风球的皇马逆境下最能指望的存在，拒绝大巴黎邀约、决赛前削发明志的CR7，斗志几近爆栅。

而10多年前就接过马竞队长袖标的托雷斯，落叶归根后虽然主动让出了更衣室话语权，但余荫始终令卡尔德隆念兹在兹——一个再显著不过的例证是：圣诞节前惟状态是用的西蒙尼，曾公开告知托雷斯不在他的夏季计划中，然而当赛季迫近尾声，主动找到主席塞雷佐要求留住老元勋的，恰恰又是阿根廷人！而托雷斯同样对当年给自己转会英超开绿灯的出道之地投桃报李——“无论马竞开出怎样的合同，我都一定会和球队签约！”对于年年都有骨干被豪门挖角的西甲第三极而言，没有什么比一份不需要质疑的承诺，来得更加温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