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弯抹角

韩国辉

如果你在咖啡厅把包放在旁边的空椅子上，有英国人过来问你：“请问这里有人吗？”千万不要为他的礼貌而感动，他其实是在说：“在我杀死你之前，赶紧把你的这个包拿开。”

如果英国人说：“我现在要去吃午餐了，你们有什么需要带的吗？”千万不要因为他的热心而真的接茬儿，他其实是在说：“我现在要去享用自己美妙的午餐了，我什么都不会给你们带的！”

如果英国人说：“真的，没关系的。”千万不要觉得他不介意，他其实是在说：“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拐弯抹角，这是在英国久居的朋友告诉我的关于英国人的一个重要品质。和中国人一样，他们从来不“开门见山”，总是“声东击西”。你要明白就“直着来”，你要是不明白，就“绕着弯”。于是在伦敦的某一天，我们在星巴克喝咖啡，一个英国人过来问我们放包的那个位置有没有人坐，只见我那个朋友以飞快的速度把包拿下来，说了一句：“No.”

发现了这个规律之后，我就有了心眼，省去了很多麻烦。

比如，英国人的脸不是晴雨表，笑脸相迎真不代表万事都好，有可能是笑里藏刀，哭丧着脸不一定是“苦大仇深”，有可能是喜悦在内。所以我很不喜欢英国人什么都答“Not bad”的那一套。Not bad的意思就是没什么不好，他们总用作“How are you”的回答。有一次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没什么不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只见那个英国人一副意外的样子，然后说道：“其实是不好，因为我今天生病了。”

一次坐电梯，最后进来的一个人按了二楼，电梯里的人跟他微笑寒暄，说话的感觉像是之前很熟，但是已经两年没有见面那般的熟络，结果等到那人下了电梯，电梯里几个人把脸一沉，很不客气地说了几句，大致的意思是：“如果是要去二楼，干吗要坐电梯。”这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对我来说还真的是很有亲切感。

距离是容易产生伪善的，因为要装。英国人的装腔作势世界闻名，都已经形成了一套英国绅士或者英国淑女的处事风格和行为习惯。我并不想在这本他们看不懂的书里说多少坏话，只想现在正在读这篇文章的你明白：距离不仅仅会带来美丽，同样也会带来谎言和虚假。慢热一方面是一种谨慎，另一方面也有可能是一种过度的被害妄想。同时，拐弯抹角可以是优雅和周旋，也可以理解为太过算计和斤斤计较。我毫不讳言地说：英国人在这一方面是有些太过“英国”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英国人闻名世界的展开话题的方式：问天气。有趣的地方在于：第一，天气其实是一个完全不需要动脑筋的话题，天在上面，谁感觉不到？第二，与个人生活和隐私都没有任何关系。第三，伦敦的天气的确有很多可以抱怨的地方，英国人是擅长并且喜好抱怨的。但三点总结起来，还是拐弯抹角的问题，明明是人与人之间的对话，非得从这几乎没关联的东西说起，也真是叫人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