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冰
吴祖光和新凤霞,都是我国当代著名的艺术家,他们在20世纪50年代初相识、相恋、结婚,然后牵手走过近半个世纪的风风雨雨,相亲相爱,不离不弃,演绎了一场绝世爱恋。
1950年,才华横溢的著名导演吴祖光在周恩来总理的召唤下,从香港回到北京。老舍先生觉得吴祖光和当时声名鹊起的评剧演员新凤霞是天生的一对,于是极力撮合他们。
新凤霞演过吴祖光写的《风雪夜归人》,十分仰慕他的才华。吴祖光看过新凤霞的评剧表演,他也喜欢这位在舞台上嗓音甜美、扮相脱俗的女子。
第一次见面,是老舍先生安排的。当时新凤霞正在参加文化局的一个重要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老舍先生带吴祖光来见她。新凤霞见到他们俩,要站起来,吴祖光连忙上前阻止,要她安心坐着休息。然后,吴祖光在新凤霞面前蹲下来,自然地和她聊天。看着吴祖光那张纯净的脸,新凤霞不禁怦然心动。
他们渐渐熟络起来,吴祖光去新凤霞住的地方找她,发现她那里有很多蚊子。他立刻到街上买了锤子、钉子、绳子,并从家中拿出那床自己从香港带回来的珍珠罗蚊帐,赶在夜晚来临前到她家中帮她把蚊帐挂起来。
吴祖光的才华、深情、体贴,深深打动了新凤霞,他们坠入爱河。可在外人看来,他们实在不般配,悬殊太大。他出身于诗书世家,父亲是文化名流、大学者,故宫博物院的创办人之一;而她,小时候被人贩子从苏州拐卖到天津,落入贫苦人家,养父是个卖糖葫芦的,收入微薄。也有很多人认为,他久居香港,必定沉迷于花天酒地,对她只是贪其美色,不会长久。
可是,他和她都认定彼此就是自己心中要找的那个人。为了抵抗各种压力和干扰,也为了表达他的责任,他在北京给了她一场隆重的婚礼。
他买下了一个四合院,给了她一个宽敞、温暖的家,还设置了一间雅致的书房,教她读书。吴祖光带她认识了齐白石、叶圣陶等大师,还有音乐奇才盛家伦,这几位大师教新凤霞画画、写作、乐理知识等,将她带入一个全新的文化艺术境界,不但促进了她评剧艺术的发展,同时也为她以后的写作和画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吴祖光和新凤霞生活得很幸福,可是好景不长,1957年,吴祖光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北大荒。新凤霞多次被领导找去谈话,要求她与丈夫划清界限、离婚。但是,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们的“好言相劝”,她说:“王宝钏等薛平贵等了18年,我可以等吴祖光28年。”她发誓,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她都要和吴祖光一生相守。
于是,她受到了严厉而残酷的批判,还被揪到后台劳动,倒痰盂、打扫厕所……
熬过了三年,终于等到他从遥远的北大荒回到北京,她立刻忘记了一切屈辱,满心欢喜,带着三个孩子把家里布置得焕然一新。
接下来,吴祖光和新凤霞一起进行艺术创作,他们合作改编的评剧《花为媒》,是当时评剧舞台上的佳作,直到今天依旧被奉为经典。
然而,灾难再次降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吴祖光入狱,新凤霞再次受到牵连,她被派去挖防空洞,受尽非人的折磨,她甚至被打得半身瘫痪,不得不告别她热爱的评剧舞台。
即便如此,她对他的爱,始终没有动摇。他在她心底,支撑着她度过了一个个苦难的日子。她给他写信,给他寄东西,他们的坚贞爱情在苍茫天地间熠熠生辉。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他们总算盼来了安定的日子。
由于她不能再唱戏,他就鼓励和引导她画画、写作。此后的23年里,在他的支持下,她撰写了20多部著作,近400万字,画了几千幅水墨画。
1998年4月,他们被邀请到常州参加刘海粟美术馆落成开幕仪式。在常州,也许是新凤霞觉得回到了吴祖光的家乡,她很开心,参加了一系列活动,画了很多画。不幸的是,几天后,由于突发脑溢血,新凤霞在常州与世长辞,离开了她深爱的世界与她的爱人。
吴祖光很长时间都无法接受她走的事实,不厌其烦地问别人她走时讲了什么。他写悼念她的文章,不过几千字,却写了半个月,哭哭,停停,写写……他总觉得她还在身边,直到五年后,他因心脏病发作告别人世。他们再次相逢了,在天堂,一起读书、写作、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