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琪
二战后期,将近一千四百万德国人因被驱逐出境或逃难而离开家乡。大约在1942或1943年,就已经出现了安置难民这一计划。70多年过去了,从建筑师汉斯·施维佩特设计出来第一个临时简易居所开始,“为难民而设计”这一议题不仅没有失去现实意义,相反,它值得今天的我们继续研究。在近几年的大背景下,战争已经迫使 6000万人流离失所,仅仅是叙利亚危机就已经产生了 400万难民。他们背井离乡,缺乏固定的水源、食物和药品,更没有稳定的住所。难民危机更是从中东波及到了欧洲国家。
而这一届的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在建筑师杭德罗·阿拉维纳(alejandro aravena)的策划下,以“前线报道(reporting from the front )”为主题,关注叙利亚危机下所衍生出的一系列欧洲社会问题,从建筑的人性关怀视角出发,展开了一场建筑与当代社会问题的对话。欧洲巴尔干半岛所面临的自二战以来最大规模的难民危机,在“世界公民”或是“全球化”的语境中,西方国家应该怎样去面对?从欧洲各个参展国的国家馆主题展览中,我们可以敏锐的感受到:为难民而设计。
人群与庇护场所
那自巴尔干半岛战火中逃离的人们,宗教和政治的斗争中无辜的人群,在今天这样一个物质丰厚的时代,却要遭受伤痛远离家园。“边界”与“家园”的语词意义,在这里有了新的内涵,超越边界,寻找一个可以容纳栖身的庇护场所,即是家园。芬兰国家馆在本次建筑展中以“从边界到家园(from border to home )”为主题,正是基于这样的语境。由战争引发的难民问题,不仅仅是解决问题群体短时间的安置问题,需要从更广泛的人性视角,去思考和解决关于这一群体的生存和庇护问题。
建筑怎样与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产生良好的互动,或者换句话说,生活在底层的人们究竟在怎样的建筑环境中生活的更体面,应该被当代建筑师关照。alejandro aravena认为,建筑应是人们解决生活质量问题的一种有效方式,希望通过此次双年展的努力,增进人们对建筑所能解决的问题的期待,而这些问题突显于社会、政治、经济和环境视野边缘的文化和艺术等多个维度,每个建筑都需要对不止一个维度的问题做出回应,力求整合多个领域而非其中某个方面。在本次双年展,我们从“难民与战争”议题可以看到其对于“自然与地缘政治”议题、对于“家与归属感”议题等的多维度的交叉阐释。
策展人alejandro aravena—这位智利建筑师,今年年初被授予普利策建筑奖,他曾以设计建造为贫民家庭居住使用的“半房(half-homes)”项目而为大家所熟悉。在他的建筑中,我们已经看到他对解决当代地缘政治问题、移民家园问题所作出的努力。
庇护与建筑
如何庇护与如何建筑是在难民潮问题上需要首先思考的。涌入欧洲的叙利亚战火中的受害民众,在解决其基本的容身问题之外,精神亦需要得以庇护。alejandro aravena认为,如何让他们生活的有尊严是建筑应该解决的。所以,我们在展览中会看到建筑对于难民潮的应对方案,更加的人性化。
德国馆将展览主题命名为“建设家园。德国,目的地。(making heimat. germany, arrival country)”,为欧洲的难民危机提供新家园建设的解决方案。有关数据表明,在过去的这一年多时间里,德国已经接收了来自中东和北非的100多万名难民。与历史上的众多人群迁徙一样,大范围的群体迁移面临着是否长时间居住问题,今天我们仍需要借这一问题思考。欧洲各国也正是考虑到临时性居住与长时间甚至永久性居住问题,对难民的态度表现不一。对难民接纳表示积极的德国,其建设方案正体现他们对难民长期居住问题的乐观应对。他们考虑到人群的生活空间问题,考虑到人群的社会组织和更长远的发展问题,涉及的范围从收容所到学校,从生存的基本需求到文化建设等。建筑,应为心灵栖身庇护。
公共空间与人民的空间
空间本身是否有意义,取决于人们是否可以从中获得精神。从古希腊、古罗马的公共空间到现代的公共空间,无论时间如何向前,空间的公共意义却不会有本质的差别。难民而设计,除了体现在新的建筑设计中,也表现在对原有空间的改造中。
将新涌入的难民,看作是本国居民的一份子,以人民相待,将原本失去意义的空间重新赋予新的生命,正是奥地利馆展览所传达的。奥地利馆的展览主题名为“人民的空间(orte für menschen)”,他们希望为城市中的难民提供生活和休憩的场所,通过改造维也纳空置的办公大楼来容纳新来的难民。这一计划由三家建筑设计事务所共同承担和提供建筑改造计划,一家事务所将以改变闲置的办公室环境为着眼点,一家事务尝试在难民的居住地与城市之间建立起联系的纽带,第三家事务所则着眼于短期“应急建筑"的方案。为难民而设计,设计不一定是新物质的建造,可以是新精神的建造。这种方式亦给资源浪费的今天提供了一个如何良性的发展方向。
余音
“前线报道”让我们看到了处于难民危机的欧洲前线国家的建筑声音。容纳,是这些国家的一致声音。而如何容纳,如何让难民生活的有尊严,各个国家的方式不尽相同。容纳,即是宽容。这种宽容,涉及政治、宗教与文化认同。不置可否,欧洲难民潮亦会带来未知的社会问题,我们需要思考的正是基于这些未知问题的解决机制,而建筑正是这样一种机制,建筑师在这个时代与社会责任重逢。
所以,这是一个好的时代,可以让人重新思考人,让建筑师重新思考自己的身份。想起现代主义开始的时候,建筑的意义—为社会公平、正义,在今天同样有意义。建筑与当代问题的对话没有尽头,艺术家和设计师在今天需要怀有对当代的问题意识,应解决和应对社会问题。
当我们抛开欧洲难民潮所带来的政治局势的现实问题,人性最善良的部分闪耀着光辉,我们只是考虑我们如何为人,我们设计住宅、建造房屋,为舒适安逸的生活。海德格尔说,人,诗意地栖居。在叙利亚硝烟弥漫的战火下,栖居以变得艰难,更无法谈及诗意。而这次“前线报道”,我们看到前线国家对栖居与诗意问题的全面关照,这是一种力量,鼓舞人心。新旧居民的融合是诗意的重要特征。在德国馆的策展方案中他们强调“普通市民所作出的巨大努力”,而这一点正说明了“融合是当代城市结构当中最为重要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