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富强
他早已习惯,接收她的电话问候。
常常,他开会、出差、应酬,悠闲或繁忙,得意与失怀,她的电话总会恰到好处地打来。或者,只是一两条简单的短信。
但,都足已温暖他日渐冰冷的心田。
“好吗?云南降温了,在那边出差记得加衣。”
“还在喝酒?胃不好,别老逞英雄。”
“寄去的书该收到了吧?那是从西藏八角街上邮走的,记得将读后感‘伊妹儿过来,否则……回去罚你给我买一打丝袜!”
对她善意的问候与略带蛮横的索求,他总是笑笑,并不多话。“啪”的一声合上手机,心里荡起一阵涟漪。
他结婚多年,业绩斐然,身处沉闷机关;而她旅游学院刚毕业,豆蔻年华,青春烂漫。
他不想玩火,又不忍拒绝。至今,还常回味起那次巧绝的相识:她带团去鼓浪屿,中途唯独不见了他。其实他在远离人群的巨礁下睡着了。等他归队时,见她眼睛已经哭肿。他满怀歉意,正不知如何开口,她却破涕而笑,硬是要了电话号码,警告他:“如果再敢掉队,追到月球上也要抓到你!”
于是,彼此悠然一笑,形影不离走完了下半程。
此刻,他掐指算来,相识竟已年余,可双方仍保持着单纯而友善的异性关系。关掉手机,半躺在飞机头等舱里的他感到一阵惬意。真不容易,有点意思。他开始珍视起这份起初并不看好的情谊。
她一定很喜欢自己。
可相比过去的斑斓经历,她太普通了。脸蛋既不天使,身材也不魔鬼。不同的,也许只是她自然、率真,阳光般的健康和可爱。
还有,她从不过问他的身份与家事。
厚厚的铅灰色云霭从舷窗前掠过,他的心因为她,却轻爽无比。
他贪恋起这种互有好感,却绝不急功近利的交往。
下了飞机,工作进展神速,他破例主动给她短信:“如果此刻你也在西湖断桥,我会紧紧地拥抱你!”
转身,他却张大嘴巴,十二万分吃惊地发现,她就在身后,手摇小红旗,正哧哧地浅笑。
他激动地跃步上前,一把就将她抱起!
晚上,她要让他退掉机票,陪她度过自己的二十二岁生日。可他拒绝了。他说:“傻瓜,这不挺好吗?我会在午夜的飞机场为你祝福……”
他分明看到她黯然充盈的泪眼。
到家,妻儿不在,暗夜汹涌。他忽然发现自己特别想念她。想念那个夜色四笼的西湖之畔,一个豆蔻少女用一双泪花晶莹的眸子凝视着自己。那一刻,多少动人的千古传说化作他们情涌心驰的绚丽景深……
几天后,他迫不及待打电话给她,约她去一家五星级酒店见面。她在那边焦急地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他激动着:“我想见你!”
于是,他们相聚。她一进门,便被他抱住。吻,像密集的雨,直扑而下。她笑着躲闪,问他:“别闹,出什么事了?”他喘着粗气回答:“没事,我想要你!”
她忽然敛了笑,顽皮又略带些警告:“乱说话,像个色鬼!还是去零点厅喝咖啡吧?我带了新礼物给你。”
他不放弃,再次按住她,摸她的脸、乳房,将她抱起来,摔在床上。
她碎花朱粉的衣裙高扬,突现的梨花白晃花了他的眼睛。
他将她牢牢压住,亲吻她。她奋力挣扎着。终于,她软下来,不再反抗,像是被粗暴的吻所融化。可当他再欲突破,她却骤然爆发了全身力气挣脱,甚至掏出了包里的水果刀来横在胸前!
他想不到会遇到这种场面,站在地毯上脑子发蒙,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让她放松,说他喜欢她,他爱她!
她一直一直摇头:“你醒醒!我们不这样行吗?你今天究竟怎么了?”他一步步走上来,打掉她的刀子喊:“难道你不爱我?把你给我,我爱上你了!”
说完,他再次扑上来。在这一刻,她终于闭上双眼,想去紧紧回抱住他。可他的动作太猛烈了,两个人双双向着地上摔去。
然后,他突然发出一声凄惨至绝的号叫!无法相信她的后颈被地上的刀尖深深插入!他浑身乱颤,双手紧抠冰冷的下牙,盯着抽搐痉挛中窒息的她,发出压抑的恐怖的嘶吼。
随后,他环顾左右,迅速擦干眼泪,将她拖进洗手间去。直到夜幕降临,他将她的躯体装入大黑色塑料袋,塞压进行李箱。然后,继续一丝不苟地清扫房间。完成所有一切,豁然轻松和骤然疼痛交错涌上心头。他闭目静思,也好,她只能属于自己。
站在郊外一座大型水库边,他面对恢复沉寂的水面凝视良久,扑通跪下,深情款款地说:“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