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曲旦 怒江边上的“邮路天使”

张惠清

黝黑的皮肤，操着一口带着藏味儿的普通话，笑容很腼腆。尼玛曲旦，这个出生于1985年的大男孩，自2005年成为一名乡村邮递员以来，就一直行走在察隅县至察瓦龙乡的马班邮路上。

在这条颠簸小道上，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则是奔腾的怒江。十余年来，靠着一匹马、一辆摩托车和一双脚，尼玛曲旦跋涉了近3万公里，投递报纸、杂志、信件、包裹超过10万件，从来没有延误投递班期，也从来没有丢失过邮件，投递准确率达100%。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行动，在雪域高原奏响了一曲动人的乐章。

行走在雪域高原的“绿色身影”

尼玛曲旦在微信中称自己为“卡瓦嘎布的男孩”。卡瓦嘎布峰是梅里雪山的主峰，藏区八大神山之首，被誉为“雪山之神”。1985年，尼玛曲旦出生于这座美丽而又神秘的雪山脚下。他是独生子，家境贫寒，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初中那年，由于母亲的一次意外摔伤，年仅11岁的他为照顾母亲不得不中止了自己的学业。

尼玛曲旦性情淳朴善良，为人热情，有一副好歌喉。他告诉记者：“之前在学校里，每当学校组织活动的时候，我都要上台唱歌，直到我退学了，六一儿童节学校还让我回去表演呢。”

简单的日子一直在平淡和快乐中度过。直到一次机缘，使他开始了“信使”的职业生涯。2005年，乡邮工程在西藏全区正式启动。尼玛曲旦凭借汉语流利、对本地地貌的熟悉以及认真踏实的性格，正式成为了一名乡邮员，踏上了马班邮路的漫漫征途。

该邮路单程280公里，服务面积1600多平方公里，投递一次邮件要依次翻越巴那拉山、齐马拉山等高山，穿过野兽出没的原始森林。特别是齐马拉山，全年冰雪覆盖、氧气稀薄，最高处气温只有零下26摄氏度，而走到海拔1900米的峡谷时，气温又高达30摄氏度以上。许多路到现在仍然无法通车，只能步行。

他每出1趟邮班来回至少要14天，其中有一半的时间行走在大山深处、河谷江畔、雪山之巅，在这条充满艰辛与危险的邮路上，陪伴尼玛曲旦的是一匹不会说话的老马，尼玛曲旦亲切地称它为“索朗欧日”。直到几年前，尼玛曲旦自己买了一辆摩托车，才让这个亲密的伙伴“退休”了。

这条艰辛的邮路，为尼玛曲旦带来了巨大的考验。其中之一就是峡谷——夏季时节，山石滑落是常有的事。2007年夏季的一天，尼玛曲旦经过峡谷时，突然有石头从山上滚落下来，而当时恰好是最狭窄的路段，脚下便是滚滚的怒江。尼玛曲旦赶紧拉住马，准备冲到宽阔的路段，可此时马已经受到惊吓，高抬起前蹄，尼玛曲旦被摔得人仰马翻，邮件也散落一地。就在这时，他发现一封信散落在路边随时会掉进江里，于是伸手去捡，就在这时，一块滚落的石头正好砸在他握着信件的胳膊上，尽管疼痛难忍，尼玛曲旦始终没有松手。他的手被砸伤，如今，每到下雨的时候手上的伤还会隐隐作痛。“那次过峡谷是最惊险的一次，万幸邮件没有丢失，按时送到了村民手中。”他说。

在尼玛曲旦的微信朋友圈中，一张张照片展示了他作为“雪域信使”的酸甜苦辣。在其中的一张照片上，一抹绿色的身影走在怒江上的吊桥上，吊桥摇摇欲坠，下面是湍急的江水。“那是两年前送信时的一张照片，现在，政府已经为我们修了一座坚固的铁桥。”

他衷心地说：“只要乡亲们有需要，我就会一直行走在这条邮路上。”

投递关怀，投递快乐

风餐露宿行走于高山峡谷中的孤独历程中，即便像尼玛曲旦这样的男子汉，也曾有过掉眼泪的冲动，但一路走下来，他遇到了很多人和事，交了很多朋友，他在投递邮件，也在投递关怀，投递快乐。

他还记得，在日东村，第一次去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当时想了个办法，晚上到村子里，将老百姓都叫过来，教给他们跳舞、唱歌，我买了水果糖，作为礼物发给他们，老百姓都很高兴，给我和同事做饭、倒茶，认识了很多朋友，工作越来越有精神了。”

有一次他在翻越海拔5000多米的齐马拉雪山时，遇到7名来自内地的游客。由于海拔太高，游客们有些体力不支，正坐在山顶休息。凭着多年的经验，尼玛曲旦预测很快就会下雪，他担心这几位游客再不下山就有危险。在尼玛曲旦的劝说下，游客们开始跟着他下山。但有一位游客由于劳累，在下山途中出现了高原反应，尼玛曲旦二话没说就背起这位游客往山下走。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游客对尼玛曲旦的帮助感激不已，硬要塞钱给他，但被尼玛曲旦拒绝了。直到后来，尼玛曲旦才知道，这7位游客都是昆明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他们将尼玛曲旦无私援助的事迹进行了报道。

由于察瓦龙乡的地理位置十分偏僻，很长一段时间，察瓦龙跟外界的联系就靠着尼玛曲旦的邮包。对于尼瑪曲旦来说，当邮递员不仅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份责任。“我投递的一份邮包可能会改变一个家庭的命运。”在则那村，有一位老阿妈姆归，她的女儿2004年外出打工，从此再也没有了音信。由于思念女儿，老人家成天以泪洗面。2009年的一天，尼玛曲旦为老人送上了一个包裹和一封信。拆开一看，正是老阿妈的女儿邮寄给她的。捧着信，老阿妈泣不成声。

“每当听到他们说谢谢的时候，我心里就很感动。”尼玛曲旦朴实地说着：“村民们都觉得我做得好，他们这么相信我，所以我要更好地工作。”

尼玛曲旦还经常照顾村里的孤寡老人，老人行动不便，感冒生病是常有的事。尼玛曲旦会亲自为老人抓药、熬药，甚至给他们喂药，临走时还不忘提醒老人吃药，叮嘱老人做好保暖等，老人们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儿子尼玛”。他还常常帮助放学归家的孩子手提沉重的书包，帮助出入不便的村民取钱、带一些生活必需品……“我将自己和孤儿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的时候，很多汉族朋友们都纷纷伸出援手。”尼玛曲旦说。“因为我自己是单亲家庭，我深知孤寡老人和孤儿们的辛苦，所以，我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们。”

虽然很辛苦，但尼玛曲旦却深深热爱这份工作，并一直执着坚守。他说：“我爷爷以前讲，解放前家里很穷苦，曾经都吃不上饭。解放以来，中国共产党为我们做了很多事，给了我们土地，帮助困难家庭。我们只有心怀感恩，好好努力，为国家做贡献，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他热爱歌唱，把自己在工作中的照片串起来，做了一个视频，背景音乐就是他自己唱的歌曲——藏语版的《天堂》。在深情而悠扬的歌声中，一幕幕带着回忆色彩的照片，记录了十余载邮路情。他说，自己会在这条道路上“越来越精神”地走下去，用青春唱出更嘹亮的歌声……

责任编辑 陈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