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江南
Boss丁在穿着上很讲究。他是只穿欧美品牌的,国内品牌瞧不上,日韩品牌太年轻——实际上是他的身材近年在发福,欧美风更容易藏住他的肉。据说文学大师纳博科夫的父亲还在家道鼎盛时,就连一件衬衫也要送去伦敦洗熨。Boss丁跟他有得一拼,便是领带胸针这种不打眼的配饰,他也把它们的国界分得很清。
很久以前,Boss丁是个苦孩子,他是老大,底下兄弟姊妹四个。家里穷,他初中毕业便辍学打工,在社会底层中磨砺了几个来回之后,在 30岁前,Boss丁完成原始积累,逐渐从当年的小Boss丁,变成如今的大 Boss丁。
熟悉 Boss丁的人,都知道他少跟妻子出门,更少与妻子以伉俪情深的形象在外交际应酬。但他没有小三——至少在我们的朋友圈内,目前他没有流露任何跟“三”有关的迹象。
不过,Boss丁曾有过一段情,发生在他进入婚姻之前。
据 Boss丁说,那是一个心理年龄永远在女孩与女人之间徘徊的姑娘。他们的年龄相仿,但她带给他的感觉,却是一会儿深沉似哲人,她在许多领域的阅历和智慧,常令他自形惭秽;一会儿俏皮如脱兔,她有许多着实令人意外的妙想,常让他失去所有得失心,只是一味沉溺他俩的世界;一会儿又神秘似梦境,她的好些细微的神情与措辞,至今对 Boss丁仍是谜。
这个姑娘给 Boss丁留下了一个回味不去的细节——每次两人相拥之前,她要在他颈旁深深吸一口气,她说她迷恋他的气味,这让 Boss丁的心底柔软如水。
当然,这个姑娘也有让 Boss丁难以接受的地方。比如,她曾经真的像梁朝伟一样,在一个下午从深圳飞去上海,就为了在黄浦江边走一走。
Boss丁跟这个姑娘是如何结束的,没人知道。我曾在家庭聚会的场合见到他太太。丁太是本地人,内敛沉默。她做得一手好菜,家里永远收拾得一尘不染。她看人的眼光里,有一种怯怯的东西。可她看向 Boss丁的眼神里,另有一种欣赏与崇拜。
Boss丁将家人照顾得很好:一个弟弟出了国,一个妹妹嫁了本城的拆迁户,家中房产若干套,另外的一弟一妹都在他公司工作。
在成为大 Boss丁之后,Boss丁曾跟几个异性逢场作戏过。
唯一不那么逢场作戏的一次,是与一个他在飞机上认识的女人。两人座位相邻,Boss丁随口相问,对方说,她订了当日的往返机票,想去首尔吃炸鸡喝啤酒,因为心情不好。
不过,Boss丁与她的暧昧未持续多久。在事后的Boss丁看来,这个女人太情绪了,那种说走就走的旅行,不仅常发生在她心情不好时,还常发生在她心情好时。
Boss丁是个口风紧的人,直到最近的一次朋友聚会中,他喝得实在高兴了,才对我们吐出了这桩开始在飞机上的风流往事。
他还异常地对我们提到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他说他的生命中没有红玫瑰与白玫瑰,只有玫瑰与蔷薇——在他看来,蔷薇比玫瑰易打理,更平民——所以,他的选择从来是平民的蔷薇,而不是娇艳的玫瑰。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有自己的分寸。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地哽咽,并别过头去——就如《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佟振保,当他在多年后遇见昔日的恋人正以一种他曾梦想的轨迹在生活时,他顿时哭得像个孩子,完全不顾现场有多少人。
到底是,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