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撒优林
古 曼
张江南:恐怖片是新导演进入电影行业的主流方式
采访/撒优林
电影圈流行跨界,早已不是新闻,然而这些跨界大军里,似乎“理工男”对导演这个行当情有独钟。毕业于北京大学电子系的张江南就是这样一个导演,掺和的还是国内类型片里始终不那么受待见的“恐怖片”。在导演了《午夜出租车》《午夜火车》系列电影后,第三部恐怖片《古曼》上映在即。一个多小时的采访时间,发现导演其实对恐怖片看得很明白,讲得透彻,百度百科所言的“开创本土惊悚片风潮”实不欺我!
《电影》:入行以来,你基本上一直在做恐怖片。
张江南:第一是因为从小喜欢,到现在我还爱看好多恐怖片;第二是拍恐怖片,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新导演进入电影行业的主流方式。不管美国、泰国、香港、韩国,能让新导演来拍的,一个是喜剧、一个是惊悚片,成本小,有市场,又很检验导演水平,所以这算是我做的一个理性的选择。拍《速度与激情7》的温子仁,之前拍了《电锯惊魂》、《招魂》,库布里克、波兰斯基、乔治·卢卡斯、卡梅隆、斯皮尔伯格都是拍惊悚片起家的。
《电影》:投资小,风险低,可以练手。
张江南:像《京城81号》,在所有国产电影里,它的回报率绝对属于最高行列,只有那些卖十几二十亿的片子才能跟它比。好莱坞每年的投资回报比,前十名里一定有恐怖片,去年和前年都有两部以上的恐怖片。恐怖片没有国界,可以在全球卖,前几年香港导演麦浚龙拍的《僵尸》如果在全球卖,一定是大赚。我英文好,在中国导演里英语好的真是屈指可数,最近这一两年我一直在谈做英语片,但跟亚洲合作的首选都是拍恐怖片、惊悚片。2006年宁浩的《疯狂的石头》到2009年《疯狂的赛车》上映。那几年,无数效仿的跟风之作,都是多线索、偷东西、黑色幽默等等,死了一片。虽然我之前写过一个喜剧,后来拍成电影是郭德刚、王宝强演,但如果我自己拍喜剧的话,我还没有准备好特别好的本子。当时市场上没有什么恐怖片,而《午夜出租车》从某种程度上具有一定的悬疑感,我自己写剧本可以把它改成惊悚片,所以当年票房还可以,也成为了第一个在节日档期上映的惊悚片。
《电影》:国内的审查制度,对恐怖片创作限制大吗?
张江南:我的第一部(恐怖片)是改编,后两部都是独立编剧,所以我经历过整个审查过程,清楚审查的底线。我不觉得现在这样的环境能拍出杰作,不太能拍出优秀的恐怖片作品,但也不至于全烂成那样。提供一个合格的工业产品,在现在这个环境下不算过分,让观众基本上满意,这样的要求也不算高。
《电影》:那么会一直做恐怖片还是有拍其他类型片的打算?
张江南:每个导演都有自己的擅长和兴趣,不是说哪个东西卖就一定要做哪个。
《电影》 :那你对自己前两部恐怖片满意吗?
张江南:前两部恐怖片不是那么纯粹地给观众提供恐怖效果,它们夹带着我的“私货”,就是个人表达的东西太重。《午夜出租车》借助类型片的外壳,让观众看到出租车司机的生存状况,比如罢工、过劳死等等,对于恐怖电影来说有点负担过重。看恐怖电影的观众就是想被吓倒,感受刺激。到第三部的时候,要么不拍,要拍就拍真正意义上纯粹的恐怖片。我也想在国内的环境下试试能不做出既符合审查要求,又满足观众需求的恐怖片。
《电影》:观众对现在的恐怖片评价不高,你觉得问题在哪?张江南:第一,恐怖感不够;第二,制作粗糙;第三,故事编不圆;第四,表演拙劣。现在很多恐怖片无非就是几个人有一些情感或者利益纠葛,然后死了人,这对观众有什么新鲜感?甚至有的电影只设计一张看着像恐怖片的海报,吓唬人就行了。我觉得这种太低劣,这不是在做电影,这是在做传销!电影在我看来是很崇高的,拍完之后我自己知道问题在哪里,离好的还差的远,心里有杆尺。
《电影》:甚至,有人觉得国内始终没有一部真正的恐怖片。
张江南:一直以来,别说观众就连业内人都分不清恐怖片跟惊悚片的区别。惊悚片是惊悚片(Thriller),恐怖片是恐怖片(Horror),《催眠大师》、《鬼吹灯》那是惊悚片,就是带有紧张、惊险的元素。现在从发行到宣传都完全搞不清楚、也不分受众,特别混乱,这个就特别讨厌了。
《电影》:您觉得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张江南:撑死不到两年,今年就会有很大改观,过去两年一直在埋头做事的人慢慢都出来了。现在跟三年前的电影市场完全不同,现在起码每周卖的片子都有可取之处,没有太明显的短版,起码制作精良。
《电影》:为什么这次想要做一部有关“养小鬼”影片?
张江南:现在年轻人对佛牌、古曼,包括泰国文化、异域文化有很大的好奇心,甚至在尝试佩戴或者供养,这不仅是娱乐行业感兴趣的事,很多学生、白领为了情感、生活、事业等各种与自己相关的事情,也都在淘宝上买这种东西。我就从这个切入点试图做一部年轻人喜欢的片子。
《电影》 :你自己对养小鬼(古曼童)是什么看法?
张江南:我比较感兴趣。泰国是一个佛教国家,他们认为通过佛教能够修炼这些夭折的孩子,你帮它修行,它帮你修行,就是这样。许多人请(古曼童),一为求财,二为求桃花,少数人会去求官等等,这些都是人的欲望,跟人性是相关联的。这个在泰国、东南亚、马来西亚、港台都非常风行,到了内地简直大放异彩。在网络上、贴吧上,很多人都在分享这些,有图有真相。比如有了古曼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比如古曼童会吃东西、玩玩具;再比如想打车打不着,跟它说两句话出租车就会来等等。
《电影》:据说韩雪在片中戴的小古曼童是真的。
张江南:我们有合作的一个大师,他有非常大的店,我在全国看了好多最好的,镇店之宝,不管是从造型还是灵性等方面去综合的考量。不像有些片子拍的都是道具娃娃什么的,我片子里出现的都是极品,在国内只有一个,有的特别大特别高。做电影就是这样,最起码让观众看到真,就像拍吃饭就得真吃。
《电影》:它会配合你们拍摄吗?
张江南:会,如果有惹到它的话也是个别人。它其实有很多禁忌,还是要尊重,跟礼佛一样。你不能在私密或者洗澡的时候让它看到,包括不能摆在卧室,要佩戴在上半身,不能揣兜里,不能搁哪就不管了。信佛的人也是很恭敬、很虔诚,都是相通的。
《电影》:剧组成员会害怕吗?
张江南:会,一开始谁都不想管,道具不愿管,后来就变成制片在管,整个过程中也需要供养,这是尊重。如果不尊重,怕出问题。
《电影》:影片中对古曼童的制作及供养方法都做了介绍。
张江南:对。比如请过来你跟它沟通要有念心咒,经常要念三遍。供养的古曼童,要喝酸奶,吃蛋糕、点心,就是小孩喜欢的东西,还要供玩具。供养过程中一般可能会出现的状况,就是东西时不时会变少,看上去它真的是在吃了;包括玩具有时半夜就自己开动了,但是你看不到任何东西,其实是蛮恐怖的。最早的那些非常棒的恐怖片,都是靠拍气氛,完全靠视听语言解决问题的,这些导演是真的好导演。
《电影》:你是怎么去表现它的恐怖?
张江南:所有的经典我都看过,每个手法都不一样。它不像近十几年,是靠血腥、暴力、鬼这些重口味构成,以前是很清淡的。最早的那些非常棒的恐怖片,都是靠拍气氛,完全靠视听语言解决问题的,这些导演是真的好导演。比如说《闪灵》,它除了个别的场次暴力血腥,剩下的全是气氛。所以这个问题不在于是不是梦,是不是梦观众关心吗?观众关心的是除了梦以外你还有别的吗?就算你告诉我这是个梦,我也要看你过程中有没有吓到我。观众追寻的不是鬼,而是一个纯粹的恐怖片。它背后潜藏的意义是真的能把人吓死。
我对道教有研究,道教有术数、奇门遁甲,所以我个人对玄学很了解,精通鬼医神相,风水八卦。
《电影》:很多恐怖片在拍摄过程中都遇到过一些灵异的事情,你遇到过么?
张江南:其实每部都会有,原来我觉得是偶然,没刻意去想,但后来回想起来,其实有些行业的固定传统是有道理的,比如拍戏前一定要烧香。拍《午夜火车》时有一场在坟场的戏,是真坟,那天主演霍思燕、还有几个群演就没烧香,有的是不想、有的是忘了。当天霍思燕喝了一瓶子化妆水,就去洗胃了。这个事情真的没法解释,怎么能喝了化妆水呢?就算喝错了,喝一口也会察觉,非要喝一瓶才知道吗?然后紧接着,几个群演浑身是血,我说打架了吗?没有,他们就是从山上摔下来了。我就觉得很奇怪,那个山就是一个小土坡而已,又不陡……之后她们每次拍摄都会烧香了。
《电影》:这次呢?
张江南:这次还好,蛮顺利的,因为不管有没有信仰我们每天都烧香。请古曼童进组后,很多人看了没什么感觉,但有几个人看了后立马就晕了,啥也干不了。这个没法解释,理性说是身体不好,感性说可能是他们体质比较敏感,容易接触到这方面的信号或者怎么样。
《电影》:你相信鬼神之事吗?
张江南:我对道教有研究,道教有术数、奇门遁甲,所以我个人对玄学很了解,精通鬼医神相,风水八卦。如果题材能放宽,那可拍的东西太多了。
《电影》:你拍完戏会不会仍很难走出那种恐怖灵异的气氛?
张江南:其实我不拍戏也走不出来,跟拍戏没关系,我是一个非常吃恐怖片的人,恐怖片迷。
《电影》:这部影片会用真的古曼童做周边吗?
张江南:其实我的心意并不在此,但是很多合作的,包括古曼童、佛牌,他们业界是很期待这个片子上的。他们希望这个片子能够让更多的人正面了解这个东西,有的人也不完全做生意,只是跟信仰有关。就像去拜庙,有的人不是功利地去求什么,只是很虔诚。所以他们希望这个片子能够早点上,让大家能够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