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渊
他的画很厚重生动,接近生活,所以能为大家所接受。
俞子才先生是我父亲张守成的师兄。1943年时,吴湖帆先生五十岁,俞先生和我父亲以及其他很多的学生,大家都出钱,为吴先生祝寿,并出版画集,名为《梅影画笈》,十年后出了第二本,学生们对老师的尊敬都体现在这两本画集里了。吴湖帆先生去世后,俞子才先生带着大家,去苏州为吴先生的墓地选址做了很多的工作,一直到吴湖帆先生落葬为止。1981年时,俞子才先生和师兄弟们还想尽办法,在上海展览馆为吴湖帆先生筹办了一次《吴湖帆师生画展》,吴湖帆先生的作品很少,除了吴家保存的一部分精品外,此次展览上的吴湖帆书画作品大部分是从私人藏家那里借来的。因为这个展览是吴门弟子自己筹办的,我记得那个时候天气很热,为保证展品的安全,俞子才先生和我父亲以及其他的吴门弟子,每天轮流值班,晚上都是睡在上海展览馆的桌子上的,蚊子咬也不顾,以防很多借来的吴湖帆先生作品遗失。所以,我觉得俞子才先生以及吴门其他弟子对老师的尊敬,对我们这些做学生的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俞子才先生每次参加画院或美协组织的外出写生,他和我父亲两人都会特别激动,在家里就开始不停地讨论商量写生计划,然后两人都准备好写生的用具,有时候还准备大的画夹,要当场水墨写生,也有准备小本子以作铅笔写生的。回来以后,两人开始商量共同创作,有时为了构图、色调而争论,有时为了一点点的位置经营比如要不要加一棵树或一块石头而争论。父辈们的这类互动给我的印象非常深。
1985年,湖南省副省长邀请俞子才先生和他的几位弟子到湖南去,我也和俞子才先生一起去了,这是我经历的一次非常好的学习机会,一共去了一个月。邀请方安排我们到湖南最好的地方去写生,于是俞子才先生就带领我们这些学生到处跑,有时他看到一座山,会非常激动地说,“这就是范宽的皴!”又看到一座山,他又激动地说,“这就是王蒙的皴!”……他经常会将看到的某地山与古画中的某人皴对应起来解释给我们听。俞子才先生带领我们在湖南的自然山水中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和写生稿,那时俞子才先生已经六十多岁了,回到宾馆后他非常激动,创作热情也非常高,我记得在湖南的枫林宾馆,他画了一幅很大的画,就挂起来审视,还爬上了凳子,观看好了他就直接从凳子上跳到地上,我们着实吓了一跳。回到上海后,俞子才先生还带领我们在上海中国画院开了一个俞子才师生武陵写生画展。
1980年代,俞子才先生在创作之余,还写了很多关于技法的文章,讲怎样画松怎样画石,等等,并结集出版了《皴法十要》等著作。其中《皴法十要》一书影响很大,对大家学习传统山水画技法的帮助也是很大的。可以看出,俞子才先生在基础教育上是非常扎实的。
俞子才先生在青绿山水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小青绿、大青绿、金碧山水以及没骨法等。我觉得俞子才先生的山水画风格变化多,不单一,表现手法也多,而且他是以深入生活写生为基础的,他画的雁荡山等作品是参加全国美展的,也都是从生活中来的。他的画很厚重生动,接近生活,所以能为大家所接受。
俞子才先生教学生不是呆板地教,他通常是先点拨一下,然后让学生自己动脑筋想办法,比如针对学生用笔方面的训练,他会根据学生缺少哪一方面的用笔而点拨学生去临哪一方面的古画。这一方法也是从吴湖帆先生那里学会的,所以吴湖帆先生教出来的学生,不都是一种面孔的。俞先生也是根据学生不同的特点来指导教学。教出的学生,个个皆有不同特点,不千篇一律。另外,俞先生为人很低调,从来不高调宣传自己。学生们也是和老师一样的低调,不会刻意花很多力气去到处宣传自己,可见老师的风格对学生的影响是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