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缥缃
——苏州博物馆藏善本古籍碑拓撷英(上)

2016-08-16 03:08□李
收藏家 2016年7期
关键词:吴湖帆

□李 军

木石缥缃
——苏州博物馆藏善本古籍碑拓撷英(上)

□李 军

Suzhou Museum has a possession of more than one hundred thousand Chinese ancient books, 68 kinds of which have been selected as national precious ancient books.The exhibition selects rare inscriptions stored in the Suzhou Museum, and displays these items in specific scene, revealing the beauty of contents as well as the beauty of exhibition.

自上世纪六十年代,苏州博物馆草创之际,前辈们便积极搜求古籍文献,而诸多社会贤达亦纷纷响应,将家藏珍品捐献国家。朱德元帅的老师李根源先生、民国元老何亚农的子女(何泽慧院士等)、曲园后人俞平伯先生、海粟楼主人王佩诤教授、顾沅后人顾翼东教授,是其中代表。“文革”期间,苏州博物馆抢救并保护了大量的古籍善本,并完好保存至今。

目前馆藏中文古籍十万余册,大抵为辛亥革命(1911年)以前的稿本、抄本、校本及印本,尤以佛教经卷、地方文献、碑帖拓本、名家手稿等为特色。自2007年全国古籍普查工作开展以来,苏州博物馆已有68种善本入选国家珍贵古籍名录,其中不乏历史文献性、学术资料性、艺术代表性俱佳的古籍珍品。

有鉴于此,苏州博物馆于今年“五一八”国际博物馆日,首次举办“木石缥缃—馆藏古籍碑拓特展”(图1)。作为以文物展陈、社会教育为主要任务的博物馆,其展示方式,与图书馆古籍陈列之偏重内容,而形式相对简洁、整齐划一有所不同,力求在展示内容上,融古籍、碑帖、书札与绘画、器物、文房陈设等于一炉,相互借重,突出主题的同时,揭示内容之美的同时,也注重形式之美。

图1 木石缥缃“特展

图3 陈鸿寿 对联

在古代文人的书房里,除了简约舒适的桌椅、精美应手的文房、小巧雅致的陈设、错落不紊的书橱之外,花架、矮凳上,可能还有坛坛罐罐,苔草菖蒲,金鱼小鸟,四时皆宜,偶尔也有虫鸣,或恬静,或活跃,点缀于花窗、挂落之间。素白的墙壁上,正上方悬着小匾,娴雅而不张扬,字迹古朴,大抵是名人的手笔,符合主人的品味。中堂还是喜欢小幅的山水,王叔明、倪云林,或密或疏,下到王西庐、石谷子,或繁或简,皆合己意;对联用素纸洒金,砑光蜡笺,确也不错。古琴必是有的,想陶渊明不会弹它,也免不了要备一张无弦琴。若有一二青铜古器,置于案头,时加摩挲,更是与古人相亲了。图画之外,金石拓本,或朱或墨,总有一二张,题上几行跋,与山水、联句同在壁间,于灵秀中,见出朴茂来,更属难得。

趁着晴光透照,坐太师椅,伏案沉思,时而秉笔疾书,时而持卷吟哦,无不怡然自得,书画碑拓,考校品题,流连半日。午后小倦,卧湘妃榻,权作卧游。入暮饮食,待到月上中天,朗照中庭,清风徐来,竹影摇曳,一灯荧然,四下静谧,松涛声至,展卷夜读,如见古人。

这或许是古代文人士大夫平时生活的常态,而今看来,却仿佛梦幻一般。在古人的绘画中,专有一种读书图,来描绘文人理想的读书生活。在古人的意识中,读书不只是一桌一椅,两耳不闻窗外事,整日苦读,其实无论穷达贫富,各有各的乐趣,是很生动的。书籍固然是知识、经验的来源途径之一,但书法、绘画、文玩器物,乃至书斋之外的整个世界,都是读书人所需要去了解与实践的。因此,读书图中,并不只是以书籍与阅读为主题,而是显得广阔而活泼。

此次“木石缥缃”特展中,选择王石谷的《仿黄鹤山樵秋林读书图》(图2),作为文人书斋中补壁之作,配以西泠四家之一陈鸿寿的对联(图3),满是书声。王翚(1632─1717年),字石谷,号耕烟散人、剑门樵客、乌目山人、清晖老人等。江苏常熟人。是清初著名的南宗山水画家,与同时代的王时敏、王鉴、王原祁合称“四王”,绘画上法乡中先贤元人黄公望,并向王时敏、王鉴学习,主张“以元人笔墨,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秋林读书图》之作,始于元人王蒙,后世模仿者不绝如缕,王石谷得其风神。用笔简淡,却见浑朴,远岑层叠,近树扶疏,山林之间,茅屋数楹,草岸临水,秋风萧瑟,一人端坐轩中,面目依稀,独见其一手持卷,如读书状。左上角题“仿黄鹤山人秋林读书图,石谷王翚”,下钤“王之印”白文方印、“石谷”白文方印。下方有收藏印三枚,右下角钤“蘅圃鉴赏”白文方印,左下角“愚庐劫后所藏”朱文方印、“书樵所藏”朱文方印。可见此图曾经悬挂在清初收藏家龚翔麟(1658—1733年,号蘅圃)书斋中。

另有清末名家合绘《村居读书图》册(图4-6),系设色之作,乃清末黄鞠、顾春福、周莲、彭兆桢等十四家为竹香所作,前由许梿题首,后有数十家题跋。开本阔大,多设色,青绿点金,甚为明丽,一人一开、两页,面目各异,而皆有文人读书小阁的画面,主题更为明确。

图2 王翚读书图

图4 村居读书图 (1)

图4 村居读书图 (2)

图6 村居读书图 (3)

清代朴学兴盛,学者文士,讲求文字音韵训诂之学外,喜谈金石之学。金石学著作层出不穷,蔚为大观。与读书图并行者,还有访碑图之作,清乾嘉间尤其多见。苏州博物馆藏有明末清初画家张风《读碑图》扇面,为其中精品。

张风(?—1662年),一名飙,字大风,号升州道士,又号上元老人,或署真香佛空、真香佛空四海。明末清初上元(今江苏南京)人。工诗善画,兼能篆刻。家贫,常寄居佛寺道院,擅画山水、人物、花卉,亦工肖像。无师自通,全凭己意,不拘成法,随意挥洒,得元人遗意。早年风格恬静闲适,神韵悠然,后笔墨变为瘦挺豪纵,风格简率、雅拙,亦精画理。

《读碑图》扇面(图7)作于清顺治十六年(1659年),为张风晚年得意之作。画一位身着青衫的文士,在崇山峻岭中读碑的情景,给观者留下很大的想象空间,使画面有一种幽深的韵味。云雾迷蒙的山峦之下,高碑特立,碑前一青衫乌帽的文士,背手而立,正全神贯注地阅读碑文。在他身后有一名红衫书童牵马相随。构图平整对仗,显得平静含蓄。左右两侧,一黑一白,一作乔木,繁不能再复;一作碑石,简不能再减。而相对之势,张力相当。中间人马过渡,以为铺垫。作者自题:“寒烟衰草,古木遥岑,丰碑特立,四无行迹。观此使人有古今之感,己亥八月,真香子写于珠光庵。”钤“大风”朱文腰圆印。

清初遗民访碑活动,具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古代碑碣不仅仅是历史学的重要文献来源,其本身也是悠久的中国历史和文化的象征,对于深抱怀旧情思的遗民们来说,碑碣象征着逝去的旧日辉煌。有学者认为“读碑是一种吊古的行为,是对过去历史、伟人的沉思,读碑者以此来反思自己在历史上的角色”。

张风经历了明清易代之变,虽然去世时已入清十九年,但他对故国的追思一直未能忘却。这在他的画中,时有体现。而从他的《访碑图》中,似乎也让我们看到的清初著名思想家顾炎武的身影。同样怀复国理想的顾炎武(1613—1682年),曾遍访天下名山大川、名胜古迹,编著《天下郡国利病书》、《肇域志》等经世之作,另有《金石文字记》著录汉以来碑刻史料,以时代为序,缀以题跋,加以考证,于清代金石学的兴盛,实为嚆矢。而编写《金石文字记》的材料,多得自顾炎武亲自访求。

这种访碑的经历,一直从清初延续到清末,在乾嘉间达到高峰,出现了一批著名的金石学家。如王澍(1668—1743年)、翁方纲(1733—1818年)、黄易(1744—1802年)、武亿(1745—1799年)等。此次展览中,展出的玉女池本《泰山刻石》拓本上,为松江沈树镛旧藏,就附装有王澍的题记。

《泰山刻石》立于秦代始皇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是泰山最早的石刻。经历千载风雨侵蚀,刻石破碎散失。玉女池本系清嘉庆二十年(1815年),由常熟籍官员蒋因培(1768—1839)在泰山玉女池中发现,残石二块,仅存十字,拓以传世。此次展览一轴,分为三段,上方装王澍题记(图8):

大禹治岣嵝,比干铜盘,皆天地风会所开,虽作者亦不能自意其至。自小篆既启,拘文守法之徒,转相沿袭,历数千年而不变,作书之苦之难,至篆而极。有大贤出,不由师传,独造神妙,一切成法,入其手,一举而空之。此实天运所开,行将为作篆者解其缠缚,后有能者,挥精拓髓手自在,怪怪奇奇,无施不可矣。琅琊王澍观并书。

王氏在玉女池本出水前七十余年就已去世,所题自然不会专门为此本而作,但谈及古文字的衍变,尤其是《泰山刻石》所代表的小篆在书法史中的地位问题,后来藏家取来配入,看起来却也不甚突兀。此本后归松江金石学家沈树镛,经赵之谦、吴大澂等赏鉴,皆留有印记。中间装有后人摹黄易《泰岱访碑》图一页,题签“泰山秦篆残石(二世元年,玉女池本)”出于沈树镛手,并钤“沈树镛校勘金石文字印记”朱文长方印。

相较于碑刻,尽管有阴、阳两面,甚至碑侧,均有文字,但椎拓皆在平面上进行,相对简单,而青铜器作为立体的文物,其器型、铭文的拓制,难度要高得多。此次展览中,有张紫东藏,冯超然绘图,吴梅、吴湖帆题跋的两件青铜壶—齐侯壶、齐侯女壶的全形拓(图9-10)。两拓本并分为上、中、下三段,上段为题名、题词,中间为全形拓、题记,下段为款识墨拓。原为苏州补园(今为拙政园西花园)主人张紫东所藏,在两张款识拓本的右下角分别钤有“适堪所藏”朱文方印、“适盦所得金石”朱文长印。

齐侯壶原为乾嘉间大学者阮元的旧藏,齐侯女壶为苏州曹氏怀米山房旧藏,经历太平天国运动后,故家收藏大多散落,二壶曾一度并储于晚清著名金石家吴云(1811—1883年,号平斋)的书斋中。他因先后获得此二壶,而将自己的藏金石处命名为两罍轩(在今苏州庆元坊听枫园内)。当时之所以称为“罍”,源于器中铭文自称用了“罍”字。此后,经陈介祺(1813—1884年)、吴大澂(1835—1902年)等重新考订,认定为壶,而非罍。吴湖帆沿用祖上的说法,将此二器定名为“壶”。这两轴全形拓,很好地表现了吴云两“罍”的全貌。

青铜器作为立体的文物,在清代以前,一般通过用笔勾线描画,才能从三维转化成平面,进而刻石或刻板,制成拓片或书籍,进行传播。自宋代《考古图》、《宣和博古图》、《历代钟鼎款识法帖》等,皆用此法,一直到清代中晚期,才由嘉兴人马起凤发明一种全新的技术—全形拓,也叫全角拓,通过将不在同一平面上的各个部位,逐一拓出后,再逐个将配件装装成全图,仿佛西方的素描一般,使得在平面上显示出透视的效果,看到平面的拓本,竟能让人产生立体感。这种全新的技法,为清代的金石学,开创了全新的局面。而这一新创的传拓技术,到了马起凤的弟子六舟达受手里,被进一步发扬光大。六舟达受是清代晚期著名的金石和尚,原籍浙江嘉兴,因其精于金石传拓,当时被大学者阮元称为“金石僧”。他最著名的全形拓作品,是《剔灯图》,在雁足灯全形拓上,绘制自己的全身像,作剔灯状,反映出当时文人、金石家玩赏的趣味。

此次展览中的《齐侯壶》、《齐侯女壶》两件拓本,在款识部分,均有“六舟手拓”白文小方印,可见为六舟和尚所拓制,弥足珍贵。篆书题签“齐侯壶”、“齐侯女壶”,均出自吴湖帆之手。《齐侯壶》一轴上方有吴梅题《齐天乐》一阕:

六舟开士留精拓,吉光尚存残羽。茂苑珍闻(谓秋舫),雷塘法物(谓阮文达),定有神灵呵护。罍壶细数。算一字研题,旧家笺诂。筐筥蘋蘩,洛阳尊洗半尘土。

图7 读碑图

图8 泰山刻石(玉女池本)拓本

图10 齐侯女壶(拓本)

铜仙铅泪暗滴,故侯宗器渺,休问刀布。片纸重摹,兼金不易,玉案牙签分贮。吴中掌故。叹过眼云烟,鞠通无语(平斋晚号鞠通生)。对释筠清,古香盈院宇。

齐天乐,奉题齐侯壶,适庵老哥词宗正律,庚午人日霜厓吴梅。

时在民国十九年(1930)正月初七日。《齐侯女壶》上方,同时由吴湖帆题《齐天乐》一阕:

齐侯当日朝天子,赓歌对扬君赐。八鼎飘烟,双壶孕彩,细识螭蟠奇字。镕经铸史。认土晕铜华,绽红凝紫。不似商盘,故宫秋夜费磨洗(散氏盘至今尚在清宫)。摩挲回溯往迹,大江南北遍,分贮清秘。仙馆嫏嬛,山房怀米(齐侯壶旧藏仪征阮氏,女壶藏吾郡曹氏),太息沧桑如此。兰亭共匦。剩太守风流,旧家传美(两壶于红羊劫后,俱归吴平斋太守家,与二百兰亭拓本同贮)。翠墨生香,一枝花露泚。

齐天乐,庚午正月。适盦老哥拍正。吴湖帆。

而早在民国十七年(1928年)十月,张紫东携此二轴赴上海,过嵩山路吴湖帆寓所,适冯超然与之为邻。冯氏于是在齐侯壶中画了一枝牡丹,署款“适庵大哥曩得齐侯罍,两罍轩旧拓本,今秋来沪,出此属补折枝,以供清玩。时戊辰十月,于嵩山草堂,白鹤溪渔者冯超然”,下钤“冯超然”朱文方印;同时在齐侯女壶中画了一枝海棠,款署“戊辰十月朔,冯超然画海棠”,钤“嵩山居士”朱文方印。

也就在同时,吴湖帆在二壶两侧,分别写录壶中款识的释文,并在《齐侯壶》左侧题跋:

齐侯壶,仪征阮氏旧藏器。文达得之晚岁,故《积古斋钟鼎款识》中未刻入。咸丰庚申之后,归安吴平斋太守得之扬州。太守又得曹氏所藏一器,名其居曰两罍轩。据潍县陈介祺太史,考其制非罍,是壶也。原释罍字为“云雷”之“雷”字,先尚书公集古籀谱识亦作齐侯壶,今曹氏旧藏之女壶,已归周氏。此器仍在吴氏云。戊辰十月,丑簃吴湖帆漫识于三凤阙。

齐侯女壶右侧,吴湖帆题记称:

齐侯女壶,旧藏吾吴曹秋舫家,《怀米山房吉金图》刻作“齐侯罍”,红羊劫后,藏归安吴氏两罍轩。今归四明周氏月湖草堂。适盦老哥得此旧拓属题,戊辰十月,吴湖帆识于四欧堂。

下钤“湖帆长寿”朱白文方印。吴湖帆与张紫东交好,其长子孟欧为张紫东寄子,故不惮烦屡屡为张氏藏品题跋。

图9 齐侯壶(拓本)

图13 佛说相轮陀罗尼

苏州博物馆藏古籍善本中,唐宋间以写本、刻本佛经最具特色,主体是1978年发现于苏州瑞光寺塔第三层塔心天宫之物。写本佛经,从装帧上,有两种比较鲜明的类型:碧纸金书—使用磁青纸,用泥金书写;赤轴黄卷—黄纸用墨书写,所配木轴头漆成红色。

碧纸金书本,最精美的,应属唐五代泥金写本、后秦释鸠摩罗什译《妙法莲华经》七卷(图11-12),系卷轴装,原来装在黑漆嵌螺钿经箱内。此经版框稿27.0厘米,每卷由若干版磁青纸接续而成。卷一由二十一版相拼接,每版二十行,每行十七字,共计五百一十行。卷前引首有释迦牟尼说法经变图一幅,画面泥金绘制,线条精工流畅,佛像庄严生动。各卷所讲述的佛经故事均不相同,而于人物面相上皆傅粉,火焰用朱砂。此经装有鎏金铜轴头,轴头两端錾刻吉祥花纹,经图前以金线勾描吉祥花图案,卷首背面同样描绘金花图案,未打开前或卷起后,均可见之,精美异常。七卷之中,卷一、卷二、卷七后皆有题记,其中卷七后题记最长:

时显德三年岁次丙辰十二月十五日,弟子朱承惠特舍净财,收赎此古旧损经七卷,备金银及碧纸请人书写已,得句义周圆,添续良因。伏愿上报四重恩,下救三涂苦。法界含生,俱占利乐,永充供养。

显德三年(956年)尚未入北宋。赤轴黄卷者如《佛说相轮陀罗尼》经一卷(图13),为北宋天禧元年(1017年)写本,卷轴装,凡四十七行,每行十字。朱丝栏纸,上下单边。卷尾墨笔题记:“苏州吴县永定乡敬佛弟子吴耸书写此,经舍入宝塔中,永充供养,追助亡妣唐氏七娘子,远年生界,愿承兹佛力,自在受生。”

图14 大隋求陀罗尼神咒经(北宋咸平四年杭州赵宗霸刻本)(1)

图14 大隋求陀罗尼神咒经(梵文)北宋刻本 (2)

图11 妙法莲华经(唐五代泥金写本) (1)

图12 妙法莲华经(唐五代泥金写本) (2)

瑞光塔所出佛经刻本,如《大隋求陀罗尼神咒经》一卷(图14),系北宋咸平四年(1001年)杭州赵宗霸刻本。此经中有以释迦像,外围按顺时针方向由内而外螺旋排列经文,共二十七圈,四角刻四天王像,脚踏飞云。左右两侧双直线栏内镌刻十八位职官姓名。版面下方正中镌刻牌记:“剑南西川城都府净众寺讲经论持念赐紫义超同募缘传法沙门蕴仁传法沙门蕴谦传法沙门可闻传法沙门道隐比丘智通同入缘男弟子张暄郭用庄闵超闵荣叶禧沈遇管福王文胜潘训孙元吉陆泰纪旺蔡有顾宠盛福徐远凌秀贲绍管秀塘仁胜茅赞庄俊言庆叶文举张承寀张从谏张仁皓虞升朱延晓田裔同入缘女弟子沈三娘沈四娘汪七娘许十一娘周十九娘戴七娘张十八娘顾十二娘陆十娘刘十二娘陈十二娘沈五娘凌氏夏十娘赵一娘郭三娘钱五娘锺十一娘陈九娘贲六娘陈三娘元二娘刘二娘孙三娘牛氏陈二娘翟氏盖氏何氏张一娘陈九娘沈二娘何六娘沈五娘王五娘王信心。咸平四年十一月□日杭州赵宗霸开”。人物线条优美生动。同时有梵文本,呈方形,而中间刻黄道十二宫图案,甚为稀见。

另有北宋初年刻本《妙法莲华经》七卷(图15),现存六卷(1-5、7),卷轴装,版框高16.9厘米,每卷以黄纸数版接续而成,以碧纸为包首,每卷行数从四百二十七至五百二十二不等,每行二十四字。经文无边阑,字体书法端正,刻工精细。第一卷前有朱笔题记:“天禧元年九月初五日,雍熙寺僧永宗转舍《妙法莲华经》一部七卷,入瑞光院新建多宝佛塔相轮珠内,所其福利,上报四恩,下资三有,若有瞻礼顶戴者,舍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据李际宁《中村不折藏传吐鲁番出小字本〈妙法莲华经〉雕版年代补证》考察,日本书道博物馆藏被认定为隋代刻本的小字《法华经》,与馆藏此本“版本相同”,可见其文献价值。

与上述二经时代相当,而非出于瑞光塔者。本次展览尚有北宋端拱元年(988年)刻本《金光明经》四卷附《金光明经忏悔灭罪传》(图16-17),北凉释昙无谶译本,卷轴装,1980年出土于江阴孙四娘子墓。此经亦有若干黄纸接续而成,板框高度在32.9、33.5厘米之间,每行行十七字;《金光明经忏悔灭罪传》版框高34.0厘米,每行二十至二十一字不等。版框上下单边。四卷引首均有经变图,绘三至六组佛教故事,线条精细流畅,生动刻画出神佛、动物等形象,外加海水八宝图案边饰。每卷尾均镌有“大宋端拱元年戊子岁二月□日雕印”,并有行楷墨笔题识“孙氏女弟子经”。除此之外,曾见明代书法家祝允明(1461—1527年)草书长卷,以此经背面书写,而正面裱入卷中,揭裱后可见原经残损,末有尾题“大宋端拱元年戊子岁二月□日雕印”字样,可见明代书家用佛经纸背书写的风气。

The Highlights of Rare Inscriptions Stored in the Suzhou Museum

Li Jun

图16 宋端拱刻本《金光明经》 (1)

图17 宋端拱刻本《金光明经》 (2)

图15 宋刻小字本《妙法莲华经》

(责任编辑:劳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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