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纸

钟锐

好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夜之间，小城东边的那条小巷多了一家小店。小店与众不同，没有招牌，店主人也不出来，只在门口挂了一面白底黑字的小旗，上面写着“专售魔纸”四个字。

魔纸？路过的人见了，无不疑惑。可这家小店阴森森的，好奇者虽多，却是没人敢进去。

第三天早上，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脸男人大步走进这家小店。在他身后，七八个人远远地躲在后面，探头探脑地偷看着。

刚进去，一股冷风迎面袭来，黑脸男人不禁打了个寒噤。店内光线极差，布置也很简单，除了那个高高的柜台外，就是几把椅子，柜台和墙壁都是黑色的。

黑脸男人大着胆子，敲着柜台：“喂，有人吗？”

话音刚落，一张苍白的脸悄无声息地从柜台后闪了出来。黑脸男人吓了一跳：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黑色西服，在这幽暗阴森的背景中，他这张尖瘦、苍白的脸散发着冷光。

“欢迎光临本店。”他的声音冰冷冷的，“不知道你要买哪类魔纸？”

“有……有什么魔纸你先拿出来看看！”黑脸男人说。

“我这里的魔纸只卖不看，不过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尖脸少年说，“我这里的魔纸从上到下共分为ABCD四类。它们的魔力分别可以维持24小时、18小时、12小时和6小时。买了之后，你可以任意在魔纸上画一件你想要的东西，在规定的时间之内，你所画的这件东西将会变成活物，变成现实……”

黑脸男人乐了：“那么这些魔纸怎么卖呀，要多少钱？”

尖脸少年摇摇头：“我这里的魔纸用钱买不到。你想买，要用你的时间交换。”

“啊，交换时间？”

“对。如果你买一张A类魔纸，你需要用240个小时进行交换。如果你买一张D类魔纸，就只需要60小时……”

“好，我先买一张A类魔纸。不过小子，你最好不要骗我……”

就这样，黑脸男人买了一张魔纸出来，外面的人“呼啦”一声围了过来。

“小四，你快过来，帮我在纸上画一尊金像。”黑脸男人将一个长发青年拉到面前。

长发青年用手指在纸上画了起来。片刻，金像画好了，而几乎同时，这尊金像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尊真正的金像。

所有人立即大叫起来。然后，好像疯了一样，大家朝那家小店涌去。冷清的小店顿时热闹起来。而小城也轰动了，无数的人蜂拥而至。

很快，有人用画出来的钞票和黄金去买东西，有人骑着画出来的骏马在大街上飞驰……

可是，不论他们画出来的东西多么珍贵、漂亮，没过多久，那些东西又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在难以抵御的诱惑面前，许多人失去了理性……

一个叫“黑哥”的男人早上醒来，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为了买魔纸，他已经耗费了自己30年的光阴。他后悔了，只为一时的享受，他大费自己的光阴，几乎快耗尽了他的一生。不换，再也没什么比时间珍贵了。

“我不换了。快把我的时间还给我……”他跌跌撞撞地冲进那家小店，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只叫了几声，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想反悔吗？这里可有你签字画押的手印……”尖脸少年站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那张已经签字画押的黄色卡片，声音冰冷入骨。

从这之后，这家小店一天比一天冷清了。

“看来，再过几天，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天下午，尖脸少年望着店外冷清的小巷，喃喃地说道。

可是没过一会儿，脚步声响，一位顾客走了进来。咦，这次进来的是一个老妇人，她满头的银发好像把整个店铺都映亮了。尖脸少年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因为他知道，像她这样的老妇人一般是拿不出多少时间购买魔纸的。

“小伙子，请问一下，你这里还能买到魔纸吗？”老妇人急切地问道。

“只要你愿意拿出你的时间，就可以买到。请问，你要买哪类魔纸，要买多少？”

“买A类的，20张。不，买……买25张吧。”

老妇人的话让尖脸少年吃了一惊，他不禁多看了老妇人一眼，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默默地拿出了一叠魔纸。

1、2、3、4……数到第21张的时候，老妇人又说话了：“还……还是买30张吧，或许要30张才够用。”

尖脸少年抬起头：“你到底要买多少张？我想不用提醒你吧，如果你买得太多，你的年纪只怕让你承受不了。”

“谢谢你，小伙子，我知道。”老妇人似喃喃自语，又似低声倾诉，“但我不能再等了，小瑛子已经病得很重了，我一定要尽快赶去看她。从我这里到她那里有一千多公里，我要画龙鸟载着我去才行；我还要画七星龙眼花，画她那只最喜欢的小白鹿……小伙子，你肯定没见过七星龙眼花，那种花呀，五彩缤纷的，花瓣就像七颗星星聚集在一起，而花蕊则像人的眼睛，亮晶晶的，漂亮极了……”说到这里，老妇人的眼中已经有泪花闪烁了。

“那……那小瑛子是你什么人？”不知为什么，尖脸少年问了一句。

“她呀，她是我的小孙女……”老妇人忽然笑了，“再过35天，她就满12岁了……”

“哦，是吗？”尖脸少年应了一句，随即将厚厚的一大沓魔纸递了过来。

“啊，这么多，这好像不止25张吧。”老妇人吃惊地说道。

“是的，这里有40张。你是我最后一位顾客，所以我额外送你15张，另外你或许……还可以带上这个。”说着，尖脸少年又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小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十颗黑色小药丸，老妇人更加吃惊了：“这是什么？”

“这是我炼制的药丸，虽然不一定能治你孙女的病，但至少可以帮助她过完她12岁的生日。”说到这里，尖脸少年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脸上立刻变得冷冰冰的。

“多谢你，下伙子。”老妇人拿着魔纸和药丸，快步走了出去。

老妇人可能真的是记性差，她走的时候都忘记在那张黄色卡片上签字按手印了——这也是最后一道程序，这样她同意交换的时间才能真正地交换出去。

尖脸少年似乎也忘记了，他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等她走远了，“吱”的一声，小店的门轻轻地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小城的人们惊讶地发现，那家专售魔纸的小店竟然不见了。它凭空消失了，就像它以前凭空出现一样。尖脸少年是什么人？他来自哪里？又到哪里去了？这些都没人知道。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都议论纷纷……

（选自《小学生之友·高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