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客情怀

周一

The politician that is more recently regarded as a kind of career was a special identity one hundred years ago， which depended on great passion for society and even for the whole human beings. During the Republic of China， many politicians were with literati temperament. Its also a unique phenomenon that Chinese politicians have much in common with literati.

如今的“政治家”是一种职业，而在百年前，政治身份更接近于一种属性。它凭借的不是某种专业才能，而是对社会、对未来的满腔热血，无论政治信仰如何，那一代人成为中国社会转折线上的不落辰星——因为他们大多仍有着文人情结。

在此时期的政坛，可以看到中国传统文化对某些走势的主导，尽管那些政治人物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文人，但其本质上却仍或多或少地呈现着文人的本质，沿承着中国千百年来文人与政治家合一的独特现象。

民国政坛中声望最著者如康有为、孙中山。前者书法承前启后，笔道遒劲，气势纵横，独树一帜，开一代新风；后者虽未入书法家行列，但其翰墨笔力沉雄，格调儒雅，显示了那一代政治家的修养与气度。

康有为对书法的最大贡献是首倡北碑运动，对“二王”传统帖学构成强有力的冲击，形成近现代书坛碑派书法创作的主流形态，并创造了独具风格的“康体”。他早年对《石门铭》和《爨龙颜》用功极深，同时参以《经石峪》和《云峰山刻石》，创作时起笔无尖锋，收处无缺笔。其撇捺舒展大度，特别是捺笔，一笔直下，势不可挡。从政治变法到艺术变法，不仅使康有为个人声名大震，也给民国书法、篆刻、绘画的创作、研究，都带来了新的生机。

后继者如蒋中正（介石）、汪兆铭（精卫），无论政治上的功过是非，其书法功底绝不容小觑。

蒋介石的书法，字如其人，中中正正，如一介方正的石头。他很少写行书，以楷书为主，宗法柳公权、欧阳询，顿挫分明、结体有度，骨力雄强、章法严谨。蒋介石虽曾自言“于六法向未注意”，即并不注重书法的练习，但其笔尖驰骋实则深得六法三昧，线条俊朗，体势高迈，虽文雅而无一丝一毫的文弱，字字如其性情，瘦硬骨鲠，坚定果敢，力透纸背。

汪精卫早年以暗杀清摄政王载沣而一鸣惊人，果断神勇，器宇不凡，虽然日本侵华期间沦为汉奸，晚节不保，但仍是民国年间响当当的头号人物。所幸政治上的污点并未掩盖其文化层面的成就与贡献，近些年屡屡被人提及，令人不得不感叹，有时人品、艺品或许并非可以一概而论。汪精卫的书法相对而言较偏于传统，风雅秀美，于政治人物法书中最为秀气、儒雅，从中可见其文人本色。而事实上，他年轻时即热衷于革命事业，但多是以笔为枪，而那次并不成功却影响了他一生的刺杀行动所凭借的，更多只是“书生意气”。当然，文雅与文弱仅一字之差，内涵却谬之千里，汪氏书法文气十足，但气势上却未免显得匮乏，他后来任由日军驱使，想必也是原本的性情使然吧。

有时候，革命不仅要依靠勇气、力量、智谋，更要拥有意气、信仰、执着。这种性情之气在孙中山的笔墨中表现稍嫌内敛，正与其稳重的性格相表里，而与孙中山并称的革命领袖黄兴，则将此革命热情发挥得更加炫目。黄兴有着深厚的旧学功底和文学修养，其书法、诗词具有很高的艺术意境，连同他的人品、学识和功绩令人仰为观止。黄兴的书法有儒将风度，字里行间大有苏东坡、颜真卿笔意，信笔挥洒，随意自然之极。黄兴书法具有一种大开大阖的气势，以刚劲雄强夺人眼球，以蓬勃壮气震人魂魄，说其最具备革命的浪漫主义气质毫不为过。

民国政界人物虽多工书法，但真正成为绝顶高手的却唯有一个于右任。在民国的历史上，于右任功勋卓著，1906年便加入同盟会，并先后创办《神州日报》《民呼日报》《民吁日报》《民立报》，以宣传革命、为民吁天。1912年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任命于右任为交通部次长，此后他历任国民政府党政军要职逾50载，终其一生，无时无刻不在为国为民的奔劳之中。

于右任不仅在政治上有大建树，还在文化上有大贡献。1932年，于右任聚集了一批同好，在上海成立“中国标准草书社”，1934年又开始在上海各报刊刊登征求草书字帖的启示，旨在研究和推动草书的标准化。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意在于使人们提高写字速度的标准草书，却无意间成就了中国又一个草圣。于右任20几岁时就被陕西学政视为“西北奇才”，除了国学功底深厚，书法自然也是不俗。据其自传所言他在11岁时便已倾心于书法，习王羲之外，并从赵孟頫入手，遍临颜、柳、欧、褚，被清廷通缉流落海上时即已能鬻字果腹，可见当时已颇见功力；后由帖入碑，融合流美与雄强，大开大阖，雄迈古今。编辑《标准草书》期间，于右任得以见到大量历代草书精品名帖，并倾心研究，使之在自身的书法艺术道路上迈进了一大步，形成了后来寓繁于简、如棉裹铁、冲和虚淡的于体行、草书法。“三百年来一草圣”、“五百年来所难得”，如此褒奖并非溢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