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功 欧阳吟章
【摘要】在国家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背景下,全民阅读工程迎来更大的推进契机,需要思考更多的问题:“顶层设计”凸显全民阅读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中的重要地位;全民阅读立法,明晰了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战略中的政府责任;要提高全民阅读工程社会化程度,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要理性顺应现代阅读潮流,推进公共文化服务与现代科技融合发展;要建构全民阅读评估标准体系,完善公共文化服务评价工作机制。
【关键词】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全民阅读工程;契机与问题
【作者单位】张国功,南昌大学人文学院;欧阳吟章,南昌大学人文学院。
2016年对于全民阅读工程来说有着“节点”的重要意义:二十年前,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每年4月23日定为世界读书日,次年即1996年的4月23由此成为首个世界读书日。十年前,2006年4月5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原新闻出版总署等11个部门联合发出倡议书,首次倡议全国各地区、各部门、各团体积极开展全民阅读活动,全民阅读由此成为全国性活动。2006年,被视为政府推动全民阅读的第一年。十年践行,全民阅读工程成绩瞩目,活动有声有色,社会影响日益加深,实践和理论研究取得长足进展[1]。与此同时,它一直面临着开创新局的反思与探索。尤其是在2016这一国家“十三五”规划的开局之年,在国家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新时期,全民阅读工程迎来了更大的推进契机,也承载着更为急切的社会期待,需要思考更多的问题。
一、“顶层设计”凸显全民阅读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重要地位
2011 年11 月,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首次在决议中写入“开展全民阅读活动”,标志着全民阅读工作正式成为中央部署的一项重要工作。次年11 月,党的十八大报告历史性地写入“开展全民阅读活动”,将其列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重要举措之一。2014—2016年,倡导全民阅读三次被写入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国家“十二五”时期文化体制改革发展规划纲要》《关于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意见》等重要文件,都就全民阅读做出部署。一个突出的趋势,就是站在国家战略层面,将开展全民阅读列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重要内容。国际统计表明,一国一地人均GDP达3000美元,进入物质消费和精神文化消费并重时期;超过5000美元时,进入文化消费、需求旺盛期[2]。2015年,中国人均GDP增至8280美元,人民群众的文化需求和消费进入旺盛期。“阅读是人民群众最基本的文化权利,也是最为普遍、最为持久的文化需求。深入开展全民阅读是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不断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的必然要求。”[3]与“十二五”相比,国家“十三五”《规划纲要》对全民阅读与公共文化服务的内容明显增加:第六十一章“增加公共服务供给”之“基本公共服务项目清单”中,明确提出“读书看报”是一项重要内容;在第六十七章“提升国民文明素质”第四节“深化群众性精神文明创建活动”中,明确提出“推动全民阅读”,这是“全民阅读”首次写入国家规划,且用词由近年政府工作报告、“十三五”规划草案中的“倡导全民阅读”升级为“推动全民阅读”。在第六十八章“丰富文化产品和服务”第二节“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提出“繁荣发展文学艺术、新闻出版、广播影视和体育事业”,这是对新闻出版业作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进一步明确。在第六十九章“提高文化开放水平”中,将全民阅读列为八大文化重大工程之一,包括举办“书香中国”系列活动,统筹建设社区阅读中心、数字农家书屋、公共数字阅读终端等设施,实施儿童阅读书报发放、市民阅读发放计划,支持实体书店发展等。随着《全民阅读促进条例》(征求意见稿) 等法规的公布、全民阅读办公室等活动领导机构的组建,国家已经在战略、立法、机构设置等方面初步实现“顶层设计”,助推全民阅读工程深度融入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
二、全民阅读立法,明晰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战略中的政府责任
自2013 年全国“两会”上委员提交《关于制定实施国家全民阅读战略的提案》,到今年2月17日出台《全民阅读促进条例》(征求意见稿),全民阅读立法一直在社会的广泛关注中推进。质疑之声,主要是大众忧虑阅读的个体性、柔性与法律的公共性、强制性之间冲突严重。立法的支持者与呼吁者,则大力推动地方立法试点[4],不断向国民普及其他国家政府为阅读立法的战略性做法[5],论证为阅读立法势在必行。
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战略任务,凸显了全民阅读立法的必要性。建设公共服务型政府,是当代政府转型的方向。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提供均等化、惠及全民的公共文化服务,是保障人民群众基本文化权益、保障和改善文化民生的重要制度设计,也是服务型政府的责任。全民阅读立法,正是从法律保障层面以规范化形式落实民众文化权利的措施之一。为阅读立法的重要推动者、韬奋基金会理事长聂震宁认为:“所有立法都先要确定主要调整的对象,全民阅读立法主要调整对象就是各级人民政府,对各级人民政府在开展、保障全民阅读应当做到的主要事项提出要求,全民阅读立法为的是保障人民群众享受阅读的权益。”[6]作为一种“促进型立法”,《全民阅读促进条例》等的重点,在于将提高公民阅读率等纳入政府考核指标体系中,通过法律法规为全民阅读提供组织保障、专项经费支持等,真正实现民众的阅读权利。其所规范和约束的,正是政府及相关机构的责任和义务,而不是如民众所忧虑的对个体性阅读行为有所限制或强制。全民阅读立法,明晰了政府在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中的责任,把公共文化服务的强制性落实为具体的制度,其硬约束必将推动全民阅读工作大幅升级。
三、提高全民阅读工程社会化程度,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
关于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构建主体,当下存在着“主要是政府及其相关部门推动”与“需要政府和市场机制下的各种社会力量积极参与”两种观点,都强调了政府的主导作用。但正如《关于加快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意见》所指出的,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要坚持政府主导,根据人民的精神文化需求来科学规划,分类指导,推动实现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均等化、公平化;要坚持社会参与,通过市场机制,激发各类社会主体参与公共文化服务的积极性,提供多样化的产品和服务[7]。政府主导全民阅读有利于整合优势资源,在组建领导机构、建设公共设施、打造活动品牌、出台法规政策、引导方向等方面形成协调机制,获得长效保障。但在市场成为资源配置重要方式的时代,全民阅读工作主要由政府承担职责,资金来源依靠公共财政,工作推进依靠行政部门,“这使得全民阅读事业发展程度受限于政府对全民阅读的重视程度。社会力量的缺乏,导致公共阅读服务社会化参与主体和市场化竞争主体缺失,致使公共阅读产品和服务供应主体单一问题日益凸显”[8]。
在市场经济与公民社会发育日益成熟的今天,独立书店、读书会、阅读推广志愿者、民间基金会等社会力量的全民阅读推广活动,成为一道亮丽的人文风景,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十三五”《规划纲要》第六十一章“增加公共服务供给”提出,创新公共服务提供方式,要“推动供给方式多元化,能由政府购买服务提供的,政府不再直接承办;能由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提供的,广泛吸引社会资本参与。制定发布购买公共服务目录,推行特许经营、定向委托、战略合作、竞争性评审等方式,引入竞争机制。创新从事公益服务事业单位体制机制,健全法人治理结构,推动从事生产经营活动事业单位转制为企业”;第六十八章“丰富文化产品和服务”第二节“构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提出“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文化服务”。在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提出的2016年全民阅读工作十项要求中,其中之一就是“鼓励、动员和引导社会各方力量积极参与全民阅读工作。积极引入市场机制,通过政府购买、社会捐助等形式引导社会力量参与,逐步增加为全民阅读服务的资源总量,提高服务效能”。在政府引导的框架下,激活民间力量,引入竞争机制,推行公共阅读产品与服务的委托生产、整体外包、政府采购、专项补贴等,吸纳民间资金投入到公益阅读基金等公共阅读服务领域,构建政府、市场与社会多元参与、良性互动、形式多样的出版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应成为全民阅读工作的新常态。唯其如此,才能为公众提供更好的公共产品和服务。
四、理性顺应现代阅读潮流,推进公共文化服务与现代科技融合发展
当下林林总总的研究全民阅读的文章,总体上表现出浓厚的人文批判色彩。最为流行的思考路径,是试图探讨新兴的数字阅读与传统纸质阅读、国民阅读率乃至当代人文精神之间隐秘、复杂的因果关联。因为研究者往往是人文学科背景,经常先入为主,批判数字阅读将人类此前建立在漫长印刷文化史基础上典雅、沉静的传统阅读方式,恶化成了浅阅读、短阅读、碎片化阅读、功利式阅读、快餐式阅读、微阅读、闪阅读等迷乱芜杂的不堪局面,导致信息焦虑超载、工具迷恋(种种“控”与瘾)、消费主义、文化媚俗、单向度异化、数字鸿沟、技术依赖等种种现代病症,最终将人类带入精神退化、人格矮化、思想苍白的迷途,甚至笼统称之为阅读危机。这实际上混淆了指向个体的阅读与指向所有国民的全民阅读。
在“互联网+”时代,阅读媒介的数字化,已经成为国民的基本生活与生存方式。深入地推进全民阅读,需要我们理性地认识传统阅读与数字阅读、人文阅读与科技阅读的关系,走融媒体发展之路。电子书刊应强化现有优势,以便公众更好地利用碎片化阅读进行兴趣导向的深层阅读;传统书刊应借助移动化、数字化、社交化传播创新传播方式,适应网络时代的阅读特征,以深阅读的独特价值感引领、深化全民阅读[9]。近年,很多有识之士提出在不放弃和弱化整体性、经典性阅读的同时,要“善待碎片化阅读”[10];以扬弃的态度推动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实现更加紧密的融合[11]。学界在论述新闻出版业“十三五”规划的编制思路时,特别强调要高度重视技术对整个出版业业态、产业链、阅读行为、消费方式的改变,注意融合发展、数字内容平台建设、数字资源整合[12]。国家“十三五”规划中提出“加快公共数字文化建设”,“加快发展网络视听、移动多媒体、数字出版、动漫游戏等新兴产业,推动出版发行、影视制作、工艺美术等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正是基于对全民阅读趋势的理性认识与顺势而为,推进公共文化服务与现代科技融合发展。信息化社会,公共文化服务必须转变服务观念,创新服务内容。只有深入探索阅读的数字化转型,提供更便捷、人性化的数字化阅读服务,全面推进多媒体、多平台融合,才能真正推进全民阅读。
五、建构全民阅读评估标准体系,完善公共文化服务评价工作机制
对于热闹的全民阅读,近年的理论研究,主要着眼分析全民阅读的意义、困境及趋势,总结各推广阵地(图书馆、高校、书店等)活动的模式和经验,探讨推动全民阅读的对策、创新方式和品牌建设等,介绍分阅读群体(如学生、市民等,以及留守儿童、残障人士等特殊群体)的阅读推广、国外全民阅读经验,分析全民阅读与图书馆、出版业关系等,论题高度集中与重复。而在热闹的全民阅读活动背后,构建全民阅读效果评估标准体系,促进全民阅读事业的系统化、规范化与标准化,无论实践或理论研究领域,都多有忽视。
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要走集约化、内涵式发展之路;公共文化管理和服务要保障文化民生的有效推动、公共文化消费的广泛实现,建立客观科学的评价体系至关重要。在加速建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时代背景下,建立全民阅读评估标准体系刻不容缓。从1999年开始的国民阅读与购买倾向抽样调查,为全民阅读工程的推进奠定了科学基础,成为全民阅读工作标准化建设的重要参考。近年,学术界不断尝试探讨建构全民阅读评价标准的方式。如从组织维、资源维、用户维等多维视角建立全民阅读评估框架,以国家、地方、行业部门和基层单位四类管理者为评估主体,评估内容涵盖阅读资源的生产、传递与利用三方面,将全民阅读纳入文化建设工作、绩效考评[13]。如有学者借鉴已有的图书馆服务评价体系,制定出以阅读服务资源及环境、阅读服务人员、阅读服务内容和阅读服务质量为一级指标、下设12个二级指标的图书馆阅读服务评价标准[14]。再比如,有学者综合高校不同专业的阅读量分布、内容分布、阅读目的、课外阅读及阅读载体等,确立在不同学院、图书分类、阅读环境等基础上的各项阅读指数,探索建立高校阅读指标体系[15]。更值得期待的是总局正探索建立全国性书香社会指标体系,加快建立和完善全民阅读状况监测评估机制。《意见》提出要完善公共文化服务评价工作机制。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大背景下,为全民阅读建立客观、科学的效果评估标准,积极引入市场运作机制和企业管理手段,建立完善产品供给、投入保障、运行管理和绩效评估机制,加强标准实施监测、监督检查、动态调整、持续改进和完善工作,提高出版公共服务体系的发展能力,这是全民阅读工作必须直面的重要工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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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先后出台《江苏省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促进全民阅读的决定》《湖北省全民阅读促进办法》《深圳经济特区全民阅读促进条例》等.
[5]经常提及者包括日本《关于推进儿童读书活动的法律》(2001)、美国《不让一个孩子落后法案》(2002)、韩国《读书文化振兴法》(2009)、俄罗斯《民族阅读大纲》(2012)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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