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浩荡,人品超拔

2016-08-04 20:41李彬
延河 2016年6期
关键词:陈忠实书法家作家

李彬

4月29日清晨,刚刚开机,河南作家郑彦英兄长打来电话,情绪低沉,语调殷切,求证陈忠实先生魂归道山的消息!心里一惊,不敢想象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忠实先生病得很久、很重,我们都知道,也很忧心,常常祈愿他早日康复,健康长寿;快到他的生日了。昨天,和雷珍民先生闲聊时还提及先生的病况,说中国作协来人看望了,病情有反复,可能又要做手术!没有想到这么快,太匆忙了,让人来不及梳理思绪!

噩耗如料峭的风,传播得很快,北京的陕西作家阎纲、周明、王巨才、李炳银等师友纷纷打来电话,委托我表达他们的哀思:“忠实辞世,塬边白鹿抛悲泪;巨著长存,文坛老友忆故人”,挽联中寄托着他们对文学同道、陕西乡党的深情。书法家雷珍民先生叹惋声中挥毫泼墨:“忠心志家国,白鹿原上展才艺;实话传乡梓,黄土坡前慰英灵”,真诚地表达了他对一个老作家的敬意。患病在身的著名书法家、西安美院教授茹桂先生也托夫人周若曦先生打来电话,让我替他送一个花圈,感慨地说:忠实去了,没有人和我吃搅团了!

“文思浩荡彰显霹雳手段;人品超拔乃是菩萨心肠”,是我含着泪给先生拟就的挽联,伤怀中有一种平静和骄傲。73岁,是圣人的年龄。庄子说:古之真人,不知悦生,不知恶死。还有一种通俗的说法:平庸的人,有一条命,性命;优秀的人有两条命,性命和生命;卓越的人有三条命,性命、生命和使命。一个真正的作家,除了生命,还应该有一种精神性的存在。我想,这应该是纪念陈忠实先生最好的命题,也应该是对所有作家的启示。

我在建国路作协院子住过几年,和陈忠实先生也算是毗邻而居,声息相闻。夜静更深的时候,院子里就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或看书,或写作,或聚在陈忠实老师房子里看足球。我和老师都是寡言之人,见面很多,出行很多,喝酒很多,说话却很少。我的第一部散文集《听那立体的乡愁》还是先生题的书名:我一说,他一写;取的时候我一笑,他一点头,连感谢的话都没有说!甚至,书后来都没有给他送!不是无知失礼,而是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对脸皮薄的人来说,关公门前耍大刀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这几年,偏安一隅,活得寂寞,和老师交谈就更少了,只是在文学活动中匆匆相见,又匆匆相别;但彼此都惦记着对方。荞麦园吃饭时,陈老师常常问及我的书画研究,神情冷峻的老师还笑着问我收藏了多少好东西!因为,我创作的几位传主不仅是书画大家,也都是陈忠实先生的朋友,有时还采访过他,或引用过他的过他观点,但我出版的系列评传依旧给他没有送过;除了自惭形秽,也不愿耽误老师的时间。值得一提的是,前几年,书画市场很火爆,陈忠实先生的书法也很畅销,他却一直用单位的信封装着作品,有许多买家藏家提出了看法,能不能包装得细致一些,送人也好看些!我给老师建议,给你做一个画袋,我亲自设计制作,不用你操心!他哈哈一笑:我又不是书法家,要啥画袋呢?就是这字,谁喜欢了拿去就行!

忠实先生的工作室在石油学院家属院,一个很普通的房间;离我很近,站在楼上几乎可以看见他的窗户。但我去过的次数很少,屈指可数。常见面的地方反倒是美院門前的荞麦园,隔一段时间,总要聚在一起吃搅团。而无论遇到什么事,我给老师一发信息,他很快就回。外地的文学朋友来了,我只要安排好时间地点,他准时会参加接待,还抢着买单。好几次,他来得最早,一个人背着大大的皮包,瘦骨嶙峋,默默无闻的坐在大厅抽着烟,等待客人;那么大的年龄,那么大的名声,伴随着那么真挚的情感让人动容,让人心酸,也让人平添敬意!从此以后的接待聚会我一般都不迟到,这是先生培植我的一种修养。

苏东坡去世,他的学生李方叔哀悼老师:“道大不容,才高见忌。皇天后土,明一生忠义之心。名山大川,还千古英灵之气。”诚哉斯言,忠实先生这般人物,浑身上下都有着黄土地的魂魄,虽沧桑却丰饶,人虽去却永生。平凡我辈,只能有着如斯感慨:人间终究留不住,天堂又多文曲星!先生仙逝后,会有很多的悼忆文章。在这个速度和遗忘成正比的时代,一个人用自己的智慧,能在艺术的天空璀璨出夺目的光芒,能给别人的脑海留下深刻的记忆和怀恋,这是弥足珍贵的,值得铭记书写!毕竟,这个时代,以心愿为炉,以笔墨为炭,燃烧自己,照亮文学的人太少了!我只想说一句话:老师走好,请把烟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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