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沛君
乡土情怀 笔墨新境
——李翔的山水画
文/徐沛君
《意彩陕北之二》 180cmX180cm 2015年
李翔的山水画,笔法灵动,笔调抒情,堪比乡土散文。通过他的笔,我们看到了这样的图景:山雨初霁,草木葱茏,一片雾气不知从何处悄然飘来,林壑瞬间变得朦胧迷离而幽深;初春时节,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下来,照亮了山野间果树零星绽放的花朵;初夏的太行山深处,远处千嶂竞秀,近景处流水潺潺,中景处几头黄牛沿着村落前的山道缓缓走下,“哞哞”的叫声打破了乡野的寂静;凉爽的秋风拂过山坡上零星散布的田块,收割后的庄稼地显得疲惫而安详,而空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草叶的清香……徜徉在这样的画作前,观者会感到一股清新的气息扑人眉宇。
李翔的创作,取材很宽泛。他画故乡沂蒙的山水,画京郊的凤凰岭,画太行山的千仞绝壁,也画滇西的红土坡,作品中始终充盈着浓郁的田园情怀。他勤于写生,许多作品靠写生稿加工而成,甚至就是写生稿,因而给观者一种身临其境的现场感。尽管他时常采用古体诗句作为标题,但作品中从来没有虚无缥缈的浪漫,更没有矫情的感时伤物。他对题材的选择似乎也不甚“讲究”,譬如山脚下一汪清泉,农家院墙边的几株桃花,都可入画,而且下笔不雕琢,不夸饰,一派天真。而且,题材越是平凡,他就越有热情去发掘深埋其中的内涵,这些在乡村俯拾皆是的景色被画家赋予了隽永的诗意。
李翔对乡土的挚爱,最初源于少年时代的经历。上世纪60年代末,在“清理阶级队伍”的政治运动中,幼年的李翔随父母被驱至临沂农村并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也恰在此地,乡亲们让少年李翔初识了淳朴与善良。可以说,即便在今天,乡村仍是他心灵的栖息地,他每每步入乡间,在泥土的芬芳中温习着自己曾经的意绪,在创作中寄寓了自己的丰厚情感。他将自己一幅表现农家稼穑的作品取名为《田园躬耕心自安》,形象简洁而意味深长;他画山村的希望小学,笔法朴实无华却很感人。在此,作品的社会意义得到凸显,而审美价值已经退居其次。总之,作者借着笔墨语汇,从不同角度向观众娓娓道出对乡村的依恋,令人难忘。
《云隔青山几多重》 38cmX47cm 2015年
李翔的山水画,时代特色显著。他的画作中很少出现强烈的明暗对比或色彩对比,亦不刻意追求拙涩的走笔效果,而是靠微妙的墨色变化来营造氛围,效果含蓄而蕴藉。他的布局不突兀,不乖张,自然而然地强调了平面感,弱化了体积感。画幅中的色彩浅淡,色阶变化微妙而有节奏感,用素雅的灰绿色调统摄全局,显得宁静而有清气。他用线条分割画面,现代形式感很强。当然,这些线条不是抽象的墨线,而是现实中的某一物象——譬如碧绿的菜畦,纵横的阡陌,层层的梯田,不一而足。他偶尔运用墨点或色点打破平衡的格局,也显得活泼而合理。
按照传统中国画的概念,李翔的此类作品大约可称为“现代没骨画”,也可叫作“小青绿山水”。不过,他的画虽然与传统精神虽然有着关联,但更重要的是呈现出某种现代意识。他重视笔墨尤其是积墨效果的运用,也借鉴了水彩画的一些技法,两者结合起来,画面湿濡温润,非常清新悦目。轻盈的云雾堪称他作品的“画眼”,——他善于借云雾来“藏景”,景越“藏”,境越大;他善于用雾气来烘托环境氛围,让画面具有动感,原先呆板的构图也因此变得活泼。他的作品细节刻画很充分,有时显得繁复,但由于对造型元素的提炼与归纳很到位,整体效果于是就显得简约而空灵。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其画面的经营很理性,但行笔从容自然,情感内蕴很丰富。
《云壑烟林香满川》136cmX68cm 2015年
近年来,山水画坛很活跃,各类主张、口号都有,但总结起来,无非可分三种创作方式:一、用古典意境的框架观照当代山水,把合乎古典标准的风景纳入笔端,否则舍弃;二、用当代审美眼光反观古典形态山水,对传统形态的图式进行解构、重组;三、用当代的眼光与思维表现当代的景物。依笔者之见,李翔属于后者类型,他用现代的眼光画现代形态的山水,选择了一条难度极大的创作方式。李翔重视在当下环境中的切身感受与观察,注重创新。恰是这一点,让他获得了鲜明的艺术个性。这位画家受过严格的学院教育,又是一名军人,还饱受传统思想的熏陶。他在古典主义造型的扎实严整与中国诗学的空灵高蹈之间寻找自己的形式语言。他不喜欢虚构远离尘世的幻象,也不屑表现晦涩的意象,甚至对荒村野渡等带有旧式文人情调的景色也保持着距离。在写景时,李翔表达了乡情但不抒发乡愁,他笔下的当代乡村山水有朝气,有“烟火”气,在描绘自然之美的同时,也包含了对时代精神的思考与阐释。
(本文作者系《中国美术馆》杂志执行副主编)
《雾都钟声——莫斯科郊外》 51cmX41cm 201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