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觉视野下的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研究

2016-07-31 19:42闫美霖郝云华林立文
关键词:西乡藏族记忆

闫美霖 郝云华 林立文

(云南民族大学 艺术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文化自觉视野下的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研究

闫美霖 郝云华 林立文

(云南民族大学 艺术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枪朵藏族造纸工艺是在滇西北一带传承数百年的传统造纸工艺,近年来受困于当地水资源匮乏、植物原料的减少等自然环境因素,又有机械工业造纸的冲击,枪朵村的造纸工艺日渐衰落甚至停滞。2013年尼西乡政府开始对枪朵藏族造纸工艺进行“工艺复兴”扶持,枪朵村民小组的年轻人也积极地加入知谷老人的造纸工艺实验中,并自觉地沿袭着文化的传统,试图让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得以复兴。

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文化自觉

在香格里拉县尼西乡枪朵村的田野作业中发现,此地仍保存着藏族造纸工艺,但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目前只是处于复兴阶段,并且复兴工作主要依赖于知谷老人。本文试图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田野资料,对香格里拉县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的工艺本体进行部分补充和完善,以呈现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现状,为研究香格里拉县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提供基础。

一、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背景

以藏族为主,兼有傈僳族、普米族、纳西族等多民族的尼西乡,是一个多元文化相融合的地方,并有“茶马古道家园”的美称。尼西乡还是一个具有浓郁的传统藏族文化氛围的地方,其文化氛围为尼西乡的“原生态”藏族造纸工艺的传承和发展提供了相对稳固的文化环境和社会基础。枪朵村是尼西乡新阳村下属的一个工作小组,枪朵村也叫枪朵组,历史上是茶马古道的重要驿站。枪朵村最有特色的地方性文化是已经传承了数百年的藏族造纸工艺,但近年来,因受到当地水资源匮乏、植物原料减少等自然环境因素的影响,以及机械工业造纸对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冲击,枪朵藏族造纸工艺日渐衰落甚至面临着停滞的境遇。2013年枪朵村在乡政府的支持下,正在恢复枪朵藏族造纸工艺。但能够掌握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基本只有知谷老人,乡政府让知谷老人组织村里年轻人,到村子里新建的造纸作坊进行“藏族造纸工艺实验”。知谷老人对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的认知,是来源于头脑中保留的8岁以前对自己父亲造纸记忆的还原。

据民国时期的《中甸县志》记载:“枪朵旧名为纸坊”,可见枪朵村的造纸作坊的数量在民国时期已经很多,也说明在民国时期,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正处于兴盛阶段。对于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起源,根据相关传说可知,“一是来源于清朝初期,达赖喇嘛派遣到迪庆掌教的僧官们传入到枪朵等地的;二是来源于清朝雍正时期,由当时驻扎在尼西乡的清军或随军的工匠传授给当地居民的。由以上两个来源可推测,枪朵藏族造纸工艺起源的历史可以追溯至距今近300年的历史”[1]。根据当地村民的介绍,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在历史上曾被称为“龙巴纸”,曾是云南香格里拉县松赞林寺、云南德钦县东竹林寺以及四川理塘县理塘寺书写经文的首选用纸,而在民间,枪朵藏族造纸也会应用于书信的往来和书写地契、借据等社会活动中。

二、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概述

现如今,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的复兴,主要依赖于知谷老人的“记忆中的工艺”进行恢复生产,所以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的工具和工艺流程也仅仅是处于工艺还原和工艺创新的实验阶段。例如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工艺工具方面,据知谷老人口述,以前煮造纸原料的工具是尼西乡特有且常用的黑陶土锅,而现在代替黑陶土锅的是工业生产影响下批量生产的,在生活中用于做饭的铁锅。

1.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造纸原料

枪朵藏族造纸工艺使用的造纸原料来源于枪朵村附近山上生长的两种植物:一种是藏语称为“蜀戈摩”的植物,即瑞香科荛花,属于“乔木、灌木或亚灌木类植物,是在中国植物图谱数据库中收录的一种有毒植物”[2];另一种是藏语称为“蜀斯摩”的植物:即瑞香科狼毒草(Stellera chamaejasme L),属于多年生草本植物,一般会生长在向阳的高山草坡上、或者干燥的草坪上、亦或是开阔的河滩台地上。瑞香科狼毒草也是一种有毒植物,甚至它的全株都有毒性,其中毒性最集中的部分是瑞香科狼毒草粗大的根茎部分。瑞香科狼毒草一般高约20-50cm,长约1-3cm、宽约2-8cm,通常5裂,有明显纵纹。瑞香科狼毒草的根茎越粗壮,造出的纸张质量就越好。采挖狼毒草草根的时间一般在7月以后,这时狼毒草的花盛开方便识别采挖,10月后的花叶凋零,仅是部分有经验的藏民才能辨别出采挖。在枪朵藏族造纸工艺中,需要使用瑞香科荛花的部分是其茎部内侧的白色内皮部分,而在枪朵藏族造纸工艺中需要使用瑞香科狼毒的部分,是其根须部分与其根茎干部分之间部分的内皮。

2.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工艺流程及其工具

在罗茂斌、仝艳锋、李忠峪的调查报告中,已经对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作了明确的记录,其中记录有“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具体流程包括:采集原材料、浸泡原材料、去除原材料外部黑皮、煮原材料、洗涤原材料、初次舂碓原材料、二次舂碓原材料、浇纸工艺、晒纸和揭纸”,而“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工具设备基本上都是藏族群体自己制作,并取材于身边常用的生活用具,包括有铁锅、石臼、酥油桶、水槽、纸帘、晒纸用的木板等”。本文在这里不再对工艺流程及工具作重复记录,只对其相应内容进行图片补充,并对欠缺或改进部分进行补充。

1.晒干后的原材料,如图1;

2.浸泡原料的水槽,如图2、3;

3.煮原料的铁锅,如图4、5;

4.煮原料时加入的灶灰,如图6;

5.煮原料时用于舀水、舀纸料、灶灰等的工具,有家用的水舀、饭碗、漏勺等,因工艺流程的需要而加入的工具,图片以水舀为代表,如图7;

6.第一次舂碓的石臼和木杵,如图8、9;

7.二次舂碓的酥油桶,如图10、11;

8.浇纸的纸帘:老式的纸帘和纸槽,如图12,新式的纸帘和纸槽,如图13、14。新式纸帘和纸槽的尺寸要比老式的大,对比如图15;

9.晒纸的木板,如图16;

10.揭下的纸夹放在木板间,如图17;枪朵村藏族造纸的纸样,如图18;

目前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仍处于工艺实验和工艺复兴阶段。

三、文化自觉与重拾枪朵藏族造纸工艺

在1997年北京大学举办的第二届社会学人类学高级研讨班上,由费孝通先生提出了一个新的命题,即“文化自觉”的命题。费孝通先生界定“所谓文化自觉,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发展的趋向,不带任何文化回归的意思,不是要复旧,同时也不主张全盘西化或全盘他化,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3]。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的工艺主体,正是对自己的藏族造纸工艺有“文化自觉”,用自主的能力对藏族造纸工艺的复兴付出着努力,期待在当代社会经济文化中占有一席之地。

1.“文化自觉”语境下枪朵藏族造纸工艺主体

藏族造纸工艺在2006年已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也因此得到了很高的关注度,但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仍面临着生存危机。在抢救和保护藏族造纸工艺的过程中,有三个工艺主体尤其重要:首先就是政府,政府是枪朵藏族造纸工艺保护力度最大的第一保护人;第二就是专家,专家从研究的角度,在理论上给予科学的保护;第三就是传承人,传承人是枪朵藏族造纸工艺保护的基础和核心。

图1 原料

图2 水槽

图4 铁锅

图5 铁锅

图6 灶灰

图7 水舀

图8 石臼

图9 木杵

图10 酥油桶

图11 酥油桶

图12 老式纸帘和纸槽

图13 新式纸槽

图14 新式纸帘

图15 新老纸槽大小对比

图16 晒纸板

图17 夹纸

图18 枪朵村藏族造纸纸样

在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的保护过程中,正是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和鼓励,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才开始恢复工艺生产,并且当地政府还扶持建了几个造纸作坊,支持组建造纸团队进行工艺实验。同时,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的传承和保护的前提,是需要把它从过去的时空中拉回到现在的时空,即让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真正地回归到当地人的生活和生产中,从而争取到重新构建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生存空间的可能性。但这种认识的提高,还需要的是研究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专家和学者们,提供精准确切的研究成果和宣传课程等学术活动才可能提高其可实践性。研究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知识分子们应当时刻都站守在枪朵藏族造纸工艺文化的前沿,并主动担负起宣传与研究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的责任和使命。正如罗茂斌、仝艳锋、李忠峪等人所作的一样,寻觅藏纸工艺在滇西北藏族地区的踪迹,发现尼西乡枪朵村传统藏族造纸工艺的存在和境遇,宣传尼西乡枪朵村传统藏族造纸工艺的文化和社会价值,让更多的人了解到,在滇西北还有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在沿袭和传承着中国的传统手工造纸工艺。

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的保护可以以传承的形式予以保护实践,形成一种活态的保护。而这种保护实践依赖的正是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的传承人,所以说,传承人是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保护的核心。尼西乡政府和社会各界专家学者们的文化自觉首先就体现在保护传承人上,只有保护好了传承人这一传承基石,才能建起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保护的摩天大楼。作为尼西乡枪朵村造纸工艺的主体传承人——知谷老人,现已70多岁,2014年还曾意外摔伤,对他的保护更是迫在眉睫。培养一批具有文化责任感的新一代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的优秀传承人,以辅助和接替知谷老人的传承和复兴工作。实际上枪朵村民小组的年轻人也积极地加入知谷老人的实验中并自觉地沿袭着文化的传统,试图让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得以复兴。

2.枪朵藏族造纸工艺的保护策略

现今的枪朵藏族造纸工艺几乎是“个人记忆”,要想真正地保护尼西乡枪朵村的藏族造纸工艺,最好把这种“个人记忆”转化为“集体记忆”。“所谓的集体记忆,来源于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后的法国史学界。而集体记忆的定义从广义上来看,是一个具有自己特定文化内聚性和同一性的群体对自己过去的记忆。这其中的‘群体’,可以是一个政治宗教集团或一个地域文化共同体,也可以是一个民族或是一个国家。而这其中的‘记忆’,可以是分散的、零碎的、口头的,也可以是集中的、官方的、文字的,亦或是对最近一个事件的回忆,更或者是对远古祖先事迹的追溯。”[4]开创“集体记忆”理论的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认为,每一个社会组织或群体都有它相对应的集体记忆,以促进其社会组织或群体中人群所具有的凝聚力。当今社会的众多活动中,诸如枪朵藏族造纸工艺复兴活动的社会行为,都可以作为一种强化群体记忆的集体回忆活动。

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从过去鼎盛时期的“集体记忆”,到沉寂时期的“个人记忆”,不仅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更是在群体“记忆”中都即将难以寻觅到。面对如此境遇,借助知谷老人的“个人记忆”重新建立枪朵藏族造纸工艺在民众中的“集体记忆”,便成为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保护的重要策略之一。具体的保护策略就是把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变成群体活动,让尼西乡枪朵村藏族造纸工艺重新成为一种活态的文化现象,贯穿于人们的日常生产、生活之中。

[1]李忠峪.基于手工造纸的云南少数民族历史档案材料耐久性研究[D].云南大学,2012.

[2]罗茂斌,仝艳锋,李忠峪.香格里拉尼西乡枪朵村传统藏纸制造工艺调查研究[J].思想战线,2011(6):131-132.

[3]费孝通.费孝通全集:第八卷(1957-1980)[M].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9:360.

[4]蒋大椿,陈启能.史学理论大辞典[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1127.

云南民族大学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项目号:2015YJCXY56)

J528

A

1003-9481(2016)03-0023-04

郝云华(1964- ),女,云南德宏人,云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民族民间美术研究;

闫美霖(1987- ),女,黑龙江肇东人,云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工艺研究;

林立文(1989- ),男,山东临沂人,云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民族文化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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