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文
在“双一流”蓝图下,人们有理由对中国一流大学建设有更多期盼。但对于如何建设一流大学,的确有太多的问题需要破解。
中国什么时候才能拥有一批世界一流大学?这是给中国教育界乃至国人出的一道难题。而今,这一难题有了答案。去年11月,国务院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提出到本世纪中叶,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数量和实力进入世界前列,基本建成高等教育强国。该方案确定每5年为一个建设周期,2016年开始,与国家五年建设规划同步实施。
由“大学排行榜”说起
每年高考前几个月,大学排名机构都会发布各自的“大学排行榜”。除了关注自己所关心学校的排名,如同“富豪榜”一样,民众对于一些名校总习惯品评一番。前10名高校夺人眼球,而北大、清华的头名之争也为人津津乐道。
然而,当国人为中国大学“双子星”北大和清华而自豪时,却也发现,在世界知名大学排行榜上,却难觅内地大学踪迹。即便个别高校能够跻身世界知名大学排行榜,与牛津、剑桥、哈佛、耶鲁这样的欧美名校相比,差距还是显而易见的。
6月14日,国际高等教育资讯机构QS公布了“2016年亚洲大学排名”。新加坡国立大学蝉联榜单头名,香港大学排第二,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位列第三。清华和北大分列第五、第九位。在前十名的榜单中,香港地区有四所大学入列,新加坡、韩国及中国内地则各有两所大学,其中清华由去年的第11位升至第五。
虽然大学无法像“富豪榜”“企业榜”“慈善榜”等各式排行榜那样,用数字、经济指标来衡量。然而,作为第三方评价探索,大学排行榜尤其是世界知名大学排行榜,因其国际公信力,还是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即便抛开大学排行榜,从公众认知角度看,我们的北大、清华、复旦,与800年的牛津、400年的哈佛相比,有着事实上的差距。世界一流大学,对中国大学来说依然是一个遥远的梦。
“土博士”引发的思考
提及“一流大学”建设,许多人会想到“211”“985”工程。事实上,此次“双一流”大学建设,就被视为“985”工程的升级版。然而,在“双一流”工程启动之际,过往“一流大学”建设中所留下的经验与教训依然值得思考。
我国高等教育学泰斗潘懋元教授认为:高等教育大众化要以多样化为前提,不能够用传统的精英教育标准衡量多种形式的教育质量。把最优质的教育资源聚集起来是否就能建成一流大学?这一问题答案一时难寻,但不妨关注一下近期一位诺奖级“土博士”所引发的讨论。
5月2日,河北科技大学副教授韩春雨研发出基因编辑新技术成果发表在英国《自然·生物技术》上,该研究被业界视为诺奖级的科研成果。论文刊发几小时后,学术圈里的朋友开始打电话向他祝贺。没多久,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BBS上就开始了这个话题的讨论。
《自然》杂志执行主编评论说:“虽然这项新技术还处于初期,但有一些理由让我们相信它与现在普遍使用的技术相比有多种优势,特别是在更精准的基因编辑方面。”北京大学教授饶毅评论称:“韩春雨的工作是国际一流的技术推进。”
该消息一出立即引发舆论的广泛关注。地方普通高校、土博士身份、副教授职称,这一切与韩春雨卓越的研究成果形成巨大反差。而韩春雨身上则有太多值得思考的地方。
众所周知,为了职务职称,许多大学教师费尽心力拼凑论文数量、争夺研究项目,甚至为此弄虚作假。反观韩春雨自进入大学,没有迎合一项项考核指标,他把别人用来写论文、评职称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投入到自己的研究中。正如媒体所言:在别人看来,这位“特立独行”的副教授一直在“原地踏步”。
在韩春雨眼中,5月2日发表在《自然·生物技术》上的科研成果,只是他学术生涯真正意义上的第二篇论文。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篇论文是2005年底,在中国协和医科大学读博士期间,作为第一作者在《核酸研究》NAR期刊上发表的一篇科研成果。尽管如此,他至今仍是学校里SCI(美国《科学引文索引》)分值最高的教师。从这一点看,韩春雨有着非凡的研究能力,同时,他也有着多数大学教师不具备的甘于“寂寞”、专心研究的“定力”。
庆幸的是,韩春雨的执着让他攀上了科学的高峰。而科学研究如浩渺之夜空,试想如果他没有达成最终的目标,他是否只是别人眼中“原地踏步”的土博士、副教授呢?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韩春雨的另一番话耐人寻味。他说他是幸运的,他所在的学校为他营造了较为宽松的环境,让他这位副教授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实验室。如果他在其他“985”“211”高校里,他也许会和今天一样安静地生活,但很有可能因为各种考核被淘汰。
“一流大学”还有多远
在“双一流”蓝图下,人们有理由对中国一流大学建设有更多期盼。但对于如何建设一流大学,的确有太多的问题需要破解。尽管一流大学建设有了“时间表”,但去行政化、教授治校、评价机制等困扰中国大学多年,也讨论多年的症结问题,依然看不到破解的希望。
什么是一流大学?中国科学评价研究中心相关负责人介绍,中国一流大学是以质量和创新为导向,根据“一流的队伍、一流的学科、一流的绩效、一流的国际化、一流的影响力”5条标准选出。但何谓“一流”,在实际中有着太多的含糊与说不清。
韩春雨的例子也告诉我们,尽管世界一流大学使命主要由北大、清华、复旦这样知名高校来承担,但对于占95%以上的地方普通高校而言,是否只能充当“看客”?对此,河南大学党委书记关爱和坦言:就地方性大学而言,我们离这个目标还有一定的距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觉得国家队和地方队都应该共同建设。
实际上,除了北大、清华这些知名大学,在我国数量庞大的高校中,还藏着诸如五道口金融学院这样的行业人才培养的真“巨头”。
尽管许多问题说不清,但从现有文件以及教育部领导表态看,在一流大学建设理念上,确实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在今年“两会”教育界别会议上,教育部部长袁贵仁称:“不能把一流大学只定为综合大学,比如5个大学合并了,各种指标就上来了。那个质量并不等于5,可能小于5。”袁贵仁强调,所谓的一流大学,不仅指综合大学,还包括民办大学、职业高校,也包括中外合作办学,关键是要有水平。
在中国教育学会会长钟秉林看来,一流大学建设成功,不取决于学校自我的宣称,关键是要得到社会的认可。既然是世界一流大学,要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我们要放平心态,要加强内涵建设,形成自己的特色。
正如有学者所言: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一直是中国高教界的梦想。但是,我们有必要听听美国当代教育家菲利普·G·阿尔特巴赫的告诫:第一,没人知道世界一流大学究竟是什么,也没人了解如何建成世界一流大学。然而,每个人都在引用此概念。第二,过分地强调获得世界一流大学地位,可能会有损于一所大学,甚至整个学术系统,它可能把精力和资源从更重要的、或许是更实际的目标上挪开,且过于关注建设面向研究和精英的大学,会忽视培养更多的学生或服务国家需要,大学很可能确立不切实际的期望,而损伤教职工的士气与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