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听的嗓音

玛·高·克拉克

约翰很喜欢唱歌。幼年时，他总是坐在客厅里一个小小的围栏内，嘴里老是唱着《摇摇睡着吧，娃娃》这支歌。每当他唱起来的时候，妈妈常常要跑进厨房去干点儿什么。这是因为约翰的嗓音太难听了，他的歌声，就像一扇上了锈的门，被风吹得在吱呀吱呀作响似的。

约翰慢慢长大了，大家都十分喜爱他。因为他成天乐呵呵的，心地也很善良。可是，约翰渐渐意识到：他有一副十分难听的嗓音。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因为人们都非常喜欢他，不愿意伤他的心。

他想，也许经过勤学苦练，自己能够唱得好听一些。他细心地听广播里歌唱家们的歌声，并且尽力模仿，但还是不顶事。

在约翰升到六年级的那年，一位新的音乐老师来到了他们这所学校，他叫坦波先生。每个星期，他要给学校的每一个班级上一堂课。他不仅教大家唱歌，还检查每个学生的嗓音。有一天，终于轮到了约翰。

约翰慢慢地站起来，用一种极其低微的耳语唱了起来。

“喂，约翰，”坦波先生说，“你能唱得比这响，你说话时的嗓门比这大得多嘛。大声唱！”

约翰看着这位音乐老师。看来，坦波先生真的希望他放声歌唱，不是吗？好吧，就唱给他听听！约翰大胆地张开口，大声唱了起来。

约翰的同学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他唱歌了，他们几乎已经忘却了他的嗓音是这般难听。

坦波先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嗓音。他的身体尽量往后退，背部紧紧地靠着黑板，似乎希望能够远远地躲开这歌声，然而，即使这样，他仍然决定坚持听完约翰唱歌。

等到约翰唱完，教室里所有人的耳朵都快震麻木了。每个学生都想伸出手来，摸一摸自己的耳朵，确定一下耳膜是否还在颤动。可是，他们却不想让这个动作去伤害约翰。

坦波先生说：“你……在这方面很有劲。我想，我们可以想出个办法，把你的这个劲头使出来。今天下午放学以后，你到我的办公室去一趟吧。”

这一整天，约翰老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够把自己嗓门的“劲头”使出来。

下午，当他的手碰到坦波先生办公室的门把时，约翰忽然想到，这位音乐老师一定是准备告诉他，让他从此在音乐课上紧闭嘴巴，直到毕业。有了这个想法，约翰想转身走掉。正在这时，坦波先生开门出来，愉快地把约翰迎了进去。

“你是一个肺活量很大的孩子！”这位音乐老师说。

约翰难过地点点头：“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坦波先生从桌子上拿起一支黑色的长管子，说：“咱们学校要组织一个管弦乐队，你知道吗，约翰？”

“是的，我听说过。”约翰很有礼貌地回答。

“你愿意参加乐队，吹奏单簧管吗？”坦波先生一边问，一边把那根黑管子递给约翰。

约翰接过了管子，说：“可我不懂怎么吹……”

“我来教你，”坦波先生回答道，“你有足够的气来吹它。我还发现，你唱歌时音调很准，所以，你肯定学得会。”

“我——我愿意试试。”

“好！”坦波先生说。他和约翰朝门口走去。他笑着说：“你知道吗？你的嗓音很难听。”

约翰吃惊地抬起头来，看到了坦波先生的笑容。他也笑了，后来朗声大笑起来：“是吗？真的？”约翰和老师站在那儿，笑了又笑。笑完以后，约翰感到好受多了。坦波先生的坦诚和自然而然，让约翰不再为自己的嗓音感到难为情了。

坦波先生每周都会选择一天，在放学之后，约五个学生上课，教他们吹奏乐器。这当然不错，但约翰总希望学得快一些。

那年春天，学校举办了一次歌咏比赛。全校学生以及一些家长，都来到学校大礼堂欣赏这场比赛。

首先，一名七年级女生独唱了一首《春天的声息》。随后，一名三年级小同学为大家弹奏了一首钢琴曲。接着，大家看到约翰走上舞台，走到台中央。

起初，谁也没有注意到他手里拿的黑色乐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将会唱起歌来。

六年级的学生还记得他那难听的嗓门，都希望能有两团棉花塞在自己的耳朵里。有些低年级同学也曾听过约翰的嗓音，他们都想溜出这个礼堂，但又不敢。

此时，整个礼堂安静得像考试的时候一样。

约翰把单簧管举起来，放在嘴唇边。于是，整个空间神奇地充满了清新、甜蜜和轻快的声响，听众们似乎感受到夏天清澈的涓涓溪流和林间的鸟鸣。难道，使大家享受到这样美好的音乐的人，是约翰吗？大家惊喜极了。

当约翰的表演结束时，掌声简直震耳欲聋！台上站着的是大家喜爱的约翰，他为大家表演了音乐节目，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音乐比赛的评判小组轻而易举地评出了结果，约翰获得了这次晚会比赛的第一名。

现在，即使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约翰也不再唱歌了，他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嗓音，但现在他可以吹奏单簧管。

约翰常常举着他的单簧管，对坦波先生说：“这个声音，就是我一直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