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淇 但求极致行事，不问功成几何

张铭媛+小舒

近日，《芈月传奇》在北京电视艺术家协会举办的“2015创意的火花”网络视听节目创新与主题宣传成果创新推优活动中荣获“融合互动奖”，这是继中国（广州）国际纪录片节上获“中国十大纪录片推动者”奖之后，《芈月传奇》再一次因获奖而出现在媒体和公众的视野。而实际上，首播至今已经过去半年时间，《芈月传奇》这部“首开先河”的纪录片始终牢牢握着话题，热度不减，从“电视剧伴随式纪录片”的创举，到纪录片打入“920黄金时段”的破局，首次将一部电视剧的拍摄过程完整地呈现在观众眼前，以焕然一新又喜闻乐见的形式确保了收视率屡获第一。

《芈月传奇》是由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影视中心和花儿影视联合出品，影视中心杨威老师和花儿影视金牌制作人敦淇共同担任制片人强强打造。能收获如此多的成绩，敦淇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来总结，“想到了会获得成功，但是没想到会获得这么大的成功。”而回望敦淇往年作品，不论是《幸福像花儿一样》《金婚》《产科医生》，还是《甄嬛传》《芈月传》，可以说每一部都掀起了一类电视剧的火热甚至狂潮，对于斩获收视和口碑，他几乎从未失手。与越来越耀眼的作品履历形成对比的，是敦淇始终低调的行事风格，入行14年，至本刊邀约，敦淇才献出了人生中的专访处女秀。也许这便是他的一贯作风，就像一个心无旁骛的手艺人，只管把事情做到极致，功名留给别人来说。

并肩作战的日子

《芈月传奇》首次将以往的电视剧花絮内容拔高到纪录片的形式，全方位展现《芈月传》的拍摄过程，这种“伴随式”的记录有一种行业拓荒的意味。如果说电视剧的幕后故事、金牌主创团队的心路历程、演艺明星的片场情形，给观众带来了全新的视角和奇妙的体验，那么这种史无前例的尝试给主创带来的则是首次吃螃蟹的忐忑和摸着石头过河的慌乱。彼时，《芈月传》和《芈月传奇》两大项目并驾齐驱，如何让电视剧团队和纪录片团队最快地熟悉、融合并且高速运转，如何让演员在经历了一整天的高强度拍摄之后还要额外接受纪录片团队的访谈，如何把庞大的拍摄素材用最合适的逻辑串联，还有资源的调配、人员的沟通等，每一项对于主创团队而言都是不小的挑战。

在5个月的紧张拍摄中，杨威、敦淇两大制片人和两大团队并肩作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威兄”、“敦兄”是他们称呼彼此的特定称谓。敦淇说：“在项目中，威兄的付出其实比我多，他更多担任纪录片《芈月传奇》的承制，我主要负责协调时间和演员的配合。因为我可能更多的精力都放在电视剧《芈月传》上。从时间上来说，纪录片的团队进组比电视剧稍晚一些，所以他们和剧组的很多人不熟悉。我们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让两个团队合二为一，这样才能更好地配合工作。”纪录片组是在摄影棚搭建一个专门的纪录片采访场景，每天等电视剧组收工之后、在演员每天工作完成之后，预留两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去做纪录片的访谈和拍摄。“这个时间比较难调，因为不论是导演还是演员，工作的状态已经很辛苦了，收工之后还要再回答很多访谈问题。”然而让敦淇欣慰的是，当《芈月传奇》正式播出之后，在一浪盖过一浪的好评潮中，总有演员发出类似于“早知道当时我再多说几句”的遗憾感叹。

因为是史无前例的打造，敦淇承认，他和杨威心里都是坐着没底的轿，压力也非常大。而对于二人以及两个团队并肩作战的日子，敦淇感慨颇多：“其实纪录片的成功离不开威兄的全力以赴。我蛮感谢他，也蛮敬佩他。我觉得做事情责任和认真是影视工作者最重要的品质，而这个一致的追求也奠定了我们俩合作的良好基础。在这历时5个月的拍摄中，剧组先后辗转坝上、涿州、横店、象山等多地拍摄，威兄也是安排好北京的工作全程专注跟组，调度资源、协调工作，处理各种突发状况。每天一遍一遍看回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在回忆起和杨威并肩作战的那段时间，对于杨威母亲病逝，而他因为调度片场，无法脱身，没能尽孝床前的事情，敦淇如今回想起来依然深表心痛和遗憾，不过也有安慰，因为《芈月传奇》的成功让付出的心血都得到了最好回报。

最勤快的制片人

第一次参与纪录片的摄制就大获成功，除了敦淇认为和“威兄”团队的顺利合作，当然也和他往昔丰富的电视剧制片人经历密不可分。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毕业，2002年以《幸福像花儿一样》入行，敦淇第一次做独立制片人，此后，《金婚》《甄嬛传》《产科医生》《芈月传》，越来越多的作品也带来越来越大的成就。面对经手的一部部现象级电视剧，当聊到对于制片人的成功之道有何见解的时候，敦淇简单概括为“由衷喜欢这个行业，所以才会这么投入去搞创作，投入这个工作中。”

作为制片人，日常工作大概就是不断和人打交道，不断把事情解决好，“每天都在面临新的问题，纷繁复杂的大事小事一堆，但是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总结，今天的工作都完美解决了，明天的也都做了妥善安排，午夜梦回的时候会觉得很踏实。”当然，第二天往往又会突然冒出很多措手不及的新问题，又要重新面对和解决。敦淇把这种工作状态形容为“一种打仗一样的饱满工作欲望”，不像坐办公室每天重复机械运动在原地打转，让人没有激情，制片人“每天都在面临挑战，这个挑战让我很喜欢”。

除此之外，敦淇认为影视作品带来的成就感也是其他行业不具备的：“我说的成就感是除了经济效益之外的一种社会效益，拍一部好作品，十年二十年还能让人有印象并且引发议论，表达人文情怀。这种给所有观众带来的愉悦体验，是我非常看重的地方。”

正是因为这些“热爱”和“看重”，敦淇总是把事情都做到极致。身为白羊座，敦淇认为自己身上始终有一股往前冲的拼劲儿，从《金婚》到《甄嬛传》，再到《芈月传》，每一部戏他都坚持全力以赴地盯剧组，和团队一起待在片场，并且不断去看每个部门的状态，主动跟演员和主创去沟通、去交流，他相信自己这份认真和勤勉，会让整个剧组受到感染，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我是愿意以身作则的人，带领团队我觉得就是为整个剧组保驾护航，提供最好的创作氛围和创作条件，如果说只是坐在家里听人来汇报，你就不知道现场究竟是个什么状态，也无法对作品进行把关。”也正因此，敦淇在业内收获了“最勤快的制片人”和“片场最勤快的人”的评价。

敦淇认为影视作品是表现人的艺术，只有把人的精神状态都激发起来，整个作品的质感才会提升。“我觉得制片人要担当更多的责任，如果制片人都很认真很勤奋地做项目里的每个事情，就会影响带动剧组，给所有人一种这个戏是值得的感受。”这也是敦淇“勤快”的初衷。

始终坚持做精品

某种程度上说，敦淇的“勤快”其实用得很节省，从业14年，他的作品从来不是以量取胜，也从来不找热点和话题支撑。他一直在思考，每年生产出那么多的电视剧，到底有多少是能够大浪淘沙留存下来的呢？在同样问题的探索下，敦淇和郑晓龙导演一合作便达十年之久，因为他们都有着共同的追求：始终坚持做行业里的精品。

敦淇现在的团队，郑晓龙导演负责抓剧本，每一部作品基本都是两年以上的剧本创作期，比如和郑晓龙导演首次合作的《金婚》，就用了两年多时间打磨剧本，作为晓龙导演的原创作品，剧本创作非常扎实，结果证明也非常成功。“为什么我们的戏成功率高，就是因为我们剧本好。我们的剧本都是用时间反复推敲，用严谨的创作态度、经过漫长的创作周期积累和打磨出来的。所谓剧本是一剧之本，一定是有了好的基础，才能修成一栋漂亮的房子，地基不稳哪怕修了一座宫殿也是立不住的。”

剧本之外，在挑选演员上，敦淇也逐渐得出自己的经验，“以戏保人”。在剧本已经很扎实的情况下，便不会刻意追求所谓的演员阵容，不管是人气偶像，还是当红小鲜肉，一切选角的出发点都只是“适不适合这个人物设置”，从来不以曝光率的高低和粉丝的多少作为决定标准。在这个前提下，可以大胆启用新人，也可以重酬聘请老戏骨，既保证了对剧本最真实的还原，还在某种程度上成就了演员本身，“我们所有的戏都能够有这样一个现象，每个项目里的演员，最终都得以站在项目的平台上再度拔高，因为演员在项目中能够把自己的潜质充分挖掘出来。”

拍摄环节更是体现精益求精的一面。“就拿《甄嬛传》来讲，在服化道方面，大概没有人像我们这么敢花钱，我们用在服化道的预算是一般古装戏的三倍。”所以《甄嬛传》才能在后宫生活的视觉表达上做到浮华善美。而为了最极致地表现宫廷生活的真实，除了占主要戏份的娘娘和小主，哪怕只是一闪而过的宫女也经过严格的礼仪训练，“因为只有他们的表演真实了这部戏才真实，主演和群演是一个整体，不能出现任何短板。”

“后期创作可能比拍摄还痛苦，导演组和剪辑师天天看回放，想着怎么把故事讲得有节奏。”敦淇介绍，后期从初剪到精剪，从调光到配乐，古装戏还包括配音，最起码有4、5个工序，而每一个工序都需要把作品从头到尾看一遍，过程其实非常枯燥，“但是晓龙导演从来不含糊，不偷懒，从头到尾该看几遍就看几遍，不在任何一个工序偷工减料。”敦淇把“认真”定义为他的作品成功的重要一环，只有认真才会出好作品，“我们进入到行业就是立足要做精品，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坚持十多年了，还会继续坚持下去。”

以不变应万变

在十余年如一日的精品创作过程中，敦淇的坚守，其实也是来自对外界变化的敏锐感受。从整个大的业态环境而言，观众的年龄结构和欣赏水平都在慢慢改变，年轻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观众的整体口味也趋向新奇和多元，网络IP的热潮尚未褪去，VR+影视又迎来革新，小鲜肉、二次元、同人、玄幻，各种潮流随波荡漾。另一方面，观众对于影视作品的审美水平也在提高，毕竟视频网站的发展为国内打开了日剧美剧韩剧的方便渠道。笼统之下的业态环境，敦淇用“乱世”一词来形容。“但越是乱的形势，越要有所坚守，以不变应万变，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如果一味跟着变化走则会永远跟不上变化的节奏。”

影视剧作为一种特殊的商品，在如今资本市场的大环境里，其实不可能舍弃资本的一些需求而去完全服务于艺术，怎么能在艺术和商业中间找到非常完美的结合，变成了一个重要的课题。对此敦淇给出的答案是：对业界有很好的了解和趋势化的分析，再回到项目紧紧抓住讲好一个内容讲好故事，树立鲜活人物，这样的作品就会又有引领性又有影响力，永不过时，“我们的总结是顺势而为，在整个业态发生变化时，我们要能抓住这种变化中观众需求的痛点。”

所以当下就是要找到受众的痛点，把他们心里渴望的那一份情感，通过艺术作品的表达方式，达到一种心里的满足，唤起一种社会的温情。“比如《金婚》讲述一对夫妻从年轻到年老的彼此陪伴的故事，不仅表达了夫妻之间对情感要经营和坚守，也唤起了整个社会对父母的关怀，电视剧的播出还一度引起了给父母庆祝银婚金婚的潮流；又比如《幸福像花儿一样》，讲述‘文革之后文艺兵的故事，在新时代里社会越来越浮躁的情形下，呼吁纯真年代里人与人之间的纯洁感情。”

当然，当整个社会都在发生变化的时候还要故步自封也绝对不行，要去考虑变化带来的实际影响，然后针对观众的细分市场做出题材方面的调整，“比如现在我就不会再去做六十年代的知青题材，因为这已经不是社会最需要的了，我可以做古装剧、玄幻剧、武侠剧，做充满话题性的时装剧，不再以一贯的中年人群为主要观众去选择项目，而是做年轻观众们喜欢的内容。”而对于如何让内容适应观众的年龄，紧扣“年轻化”不脱靶，敦淇进一步解释为：一定坚持以内容为王、要带喜感、要有游戏感、要与受众形成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