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这首人们耳熟能详的《童年》,曾经缱绻了几代人童年的美好记忆。然而现如今,孩子们的童年却被各种电子产品、智能游戏所充斥,鲜见自然健康的纯真童趣。一位70后的爸爸痛心于这样的变化,在网上发出众筹帖,立志建一所“自然学校”,他能成功吗?
偶遇
第一次见识“自然教育”
1972年出生的袁俊,年轻时是一名建筑设计师。因为热爱自然,业余时间他总喜欢跟一帮“驴友”到处行走,饱览祖国的秀丽山川,并发现了多条徒步西藏的经典线路。2008年,袁俊注册了自己的旅游网站,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经营。
作为骨灰级“驴友”,经常“在路上”的生活状态,不但让袁俊大受裨益,还影响着他的孩子。在别的孩子还吮着“娃哈哈”在父母怀中撒娇时,袁俊已经把儿子视为自己的的队友。从儿子三岁起,他就爱带着小家伙一起去草原、森林、沙漠、海洋……父子俩一路上其乐融融,大自然所给予的所有风雨洗礼,都让孩子体会到无比生动的童趣。
2013年春节,袁俊带刚上小学的儿子出去玩。在台湾溪头地质公园,他们遇到一群日本孩子。儿子见到这些和自己肤色相同的外国小朋友非常开心,热情洋溢地迎上前去。不料那几个孩子却围着一棵大树,手拉手地环抱住树干,将耳朵聚精会神地贴在树上听着什么,并认真对袁俊父子做出了“嘘”的手势。
袁俊好奇地走上前,向日本孩子的带队老师询问。原来,这是一个青少年户外教育基地,老师正领着学生观察树木的虹吸现象(利用液面高度差的作用力现象,可以不用泵而吸抽液体)。
儿子兴冲冲上前拿起了听筒,凑在大树的怀里。专心致志听了两小时,果然听到了虹吸现象发生时发出的潮水般的声音!小家伙兴奋地呼喊起来——
“爸爸、爸爸,快来听,大树会把地下水吸上来,像大海的涛声!”
“平时我们不会这么明显地感知到每棵树鲜活的生命。”带队老师笑着告诉他,“这样的整个观察过程不仅能锻炼孩子们的专注力,还会让他们对生命产生一种敬畏和尊重。”
从台湾回来之后,孩子们兴奋拥抱大树的情景总在袁俊脑海重现。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见识到“自然教育”,这种返璞归真的教育方式让袁俊回想起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也分外同情现在被功课压弯脊背的孩子们。从没接触过“自然课堂”的他,通过上网查询了解到,为了让城市的孩子走进自然殿堂,在大自然的美妙与伟大中提升自身的观察力、创造力,“自然学校”应运而生。自然讲师们从各个方面引导孩子们亲近自然,在大自然中启迪思维、陶冶情操,用心去感受自然事物的美妙,从大自然中获取创造的灵感。
袁俊还了解到,原来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与它有多少所“自然学校”是相关的,全世界目前有200多个国家有“自然学校”,但在国内却很少被关注。袁俊热切感到,不仅自己的孩子很喜欢这种教育方式,中国目前也很需要这种脚踏实地的“纯真”教育。那一刻,一个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为何不建一所“自然学校”,唤醒孩子们天生的能力,培养他们观察力、创造力和学习能力,而不是整日被束缚在课堂上,或是被电脑、手机、IPAD里的游戏迷昏了小脑袋!
众筹
办只培养“野孩子”的学校
说干就干。下定决心之后,袁俊和他的团队成员,用一年多时间去了很多国家和地区,体验当地特色的自然教育,向那里的老师取经。这个过程让他越发觉得,通过自然教育来影响孩子的一生,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
在亚洲,日本的自然教育起步较早。他们会针对孩子每个年龄阶段不同的性格特点,为孩子们设定不同的教育方案。比如,针对小孩子怕黑的特点,在夜间组织他们穿越树林,观察夜间活动的昆虫;
在马来西亚,孩子们雀跃在“自然学校”的农场。他们学习自己做肥料种稻子,详细地做生长记录,最后吃到亲手种的粮食,并与朋友和家人分享;
在欧美的部分国家,自然教育被列入法案中,从儿童到成人都需要接受自然教育。美、英的比对研究数据表明,在“自然学校”长大的孩子,到了四年级之后,自主、社交、学习新事物、抗挫折等能力开始强于技能学校长大的孩子,这一数据甚至延伸到20岁以后!
……
参观学习的结果更让袁俊坚定了信念。回国后,他很快选址在杭州建德的杨村桥镇,租下了约100亩地、30亩水域,开始按照心中构想,筹建一所“自然学校”。
作为建筑设计师,袁俊在学校的主体建筑上参考了被誉为“世界上最好的幼儿园”——日本富士幼儿园,并在它的原有设计基础上做了变形。他做了一个“8”字形的超大平台,在无墙壁、无阻隔的环形建筑上,孩子们天上(房顶)、地下(操场)、室内、室外可以随意蹦跳奔跑,并无禁区。这种自由开放的氛围,意在培养孩子们的好奇心、自信心、主动精神和与人交往的能力。
与此配套的还有90多亩田地,可以按照春夏秋冬不同的气候特点种植蔬菜。孩子们可以参与农作,认识不同的植物,可以在小道上奔跑追赶,可以用小水枪给农作物浇水。
规划中的其他设施,还包括儿童帆船、皮划艇等项目的水上活动中心。袁俊还计划引进麋鹿、羊驼等动物,和孩子们进行亲密接触,当然还设置了各种培养孩子能力的课程,主要就是不断向人解释自然教育的理念,把孩子们从电子设备中解放出来,由着他们尽情探索,激发他们身体内“野孩子”的天性,将童趣还给自然。
做完这些初步建设,两年时间内,袁俊已经投入了180万元。一直在默默筹备,无人问津的现状让他和团队都感到分外孤独。
“照原计划进行,起码还有三百万的缺口。”成员有些沮丧,“老大,鼓捣这么久也没见多少人关注,别到时候砸了血本建出来,社会不接受啊……”
成员的疑问无疑也是袁俊的担忧。教育并非他们的本行,如果单凭一腔热血很难预测光明。毫无头绪时,他烦躁地拿着鼠标乱点,突然灵光一闪——为什么不通过众筹的方式来吸纳资金?钱不是最大的障碍,但可以通过众筹增加大家对自然教育的理解和重视程度!
2016年2月,袁俊将自己的心声写进众筹帖发在了网站上——
“我们曾经用春天的紫云英扎成花球,爱把苍耳扔到心仪的小姑娘头发上;我们曾经被蜜蜂蛰哭,被毛毛虫吓哭,然而,我们分得清金龟子和知了,而你的孩子们呢?他们低着头,手中放不下IPAD,没完没了的奥数和补习课,只能隔着栅栏认识动物。他们比我们那时候聪明,比我们知道更多知识,却没有我们那时候快乐。”
这样的帖子一上线就引爆了朋友圈。它写出了人们曾经与自然的亲近,也折射出如今的疏离,引起了“爸爸妈妈”们的强烈共鸣。袁俊和伙伴们曾设想,如果一个月内能筹到100万元,就算是努力没白费,起码得到了社会的认可。但不料,从2月13日众筹开始,短短一周时间内,向他们纷至沓来的意向资金竟然达到900多万元!投资者包括了个人、企业、媒体、学校,还有很多幼儿心理咨询师和教育工作者参与进来,与他们共同围绕“在自然环境下培养孩子良好素养”展开探讨。
唤醒
为孩子们找回天然童趣
虽然众筹资金超过了预期三倍,但袁俊依然只接受了预期的300万元。在前期的调研和教育开发中,袁俊和成员们找来了100多个各个年龄层的孩子参与课程内测。
很多孩子一开始来听课的时候,都会拿着IPAD、笔记本,一边玩,一边偶尔抬头听。面对这种尴尬,袁俊想了办法。他和搭档穿上有动物图案的衣服,甚至去表演动物某一种特别夸张、滑稽的动作,孩子们一下就被吸引了。
在这样的愉快氛围中,袁俊鼓励孩子们尽情发挥。没有沉重的课业枷锁,孩子们都秒变回活泼可爱的精灵。他们在大树上爬上爬下,看着地上的小虫子发呆,在松软的沙地上打滚。看着他们用树枝做出可爱又笨拙的“四不像”;陪他们躺在草地上闭眼冥想,呼吸草汁的香气;看男孩子们爬上树,又壮着胆子跳下来……
所有的孩子都对这种教育方式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袁俊很快就发现了参与其中的儿子,在不同环境下判若两人的表现:
比如儿子曾在上课时很容易走神,却可以专注几小时完成一个自然实验;在家里东西到处乱扔,却对花丛和草地分外爱护;总是为写作文绞尽脑汁,却可以在“自然学校”里做出很多充满想象力的作品……
袁俊还发现,“自然教育”对儿子的改变不仅仅是这些表面的小习惯。之前自己带儿子去抓蝌蚪,他会担心水太脏,也怕狗。但现在,他认识老家村庄的每条狗,而且知道玩耍后要先洗手……他就像精心呵护着自己玫瑰花的小王子,把自然当成了自己的环境,每一分爱护都出自本心,也逐渐培养了他的行为习惯、个性素养、自信心和独立性。
儿子这样的转变令袁俊无比欣喜。他又变得干劲十足,将筹来的钱用于后续建设、课程设计和人员投入上,期待全身心的付出能让“自然教育”在中国得到应有的重视,有更多人参与投入到这个领域中来。
经过一年多的调研和课程开发,“自然学校”的首批课程已经成型,并于2016年3月1日进行正式内测。主要针对3到9岁孩子的家庭,一个月两个周末全家一起来参与课程。结合平时在家庭里的课程,帮助孩子的性格和习惯养成,同时在微信朋友圈,会有一些儿童教育专家和心理专家做课程跟进,帮助父母解决一些实践中遇到的问题。
参与内测的10个孩子,大多都是袁俊朋友的孩子,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正在读小学二年级的儿子。内测一开始就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关注。经过两个月的内测后,课程会在2016年5月1日正式推出。老师有来自新加坡、中国、日本等国家和地区,包括心理学、教育专业、自然教育、户外运动等多方面的专家,还有20位中小学和幼儿老师作为客座老师和顾问。
“鲁迅先生的童年,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而如今,我们却将孩子们的纯真快乐禁锢在书屋中。”袁俊谈到未来,目光笃定:“自然学校,就是引导他们和大自然亲近,到自然中去玩,我期待,能通过自己和社会的努力,将‘百草园的快乐还给孩子们。”
编辑:成小晟 happycxc30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