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1年的中国,黑夜如磐,冲决旧世界的地火于无声处热烈地酝酿着。
革命前辈谢觉哉,在1921年6月29日的日记中这样写道:“午后6时叔衡往上海,偕行者润之(毛泽东),赴全国○○○○○之招。”
这里,谢觉哉用五个空心的圆圈,代替了五个没有写出来的字。因为,叔衡与润之此次北去上海,事关重大,极为机密。谢觉哉夫人王定国后来说:“对于这样一个重大的历史事件,由于湘江上空乌云翻滚,反动势力猖獗,谢老既怕忘掉,又怕不能详细记载,只好在这天日记上,画了一大串圆圈。”
湘江岸边,两位同行者是清晰使命的。即将远行的,一位是在《湘江评论》上挥斥方遒的毛泽东,另一位是他的战友、时任《湖南通俗日报》经理的何叔衡。他们将去上海,参加历史性的会议——中国共产党成立大会。
这是一次秘密的会议,他们不能向任何人声张,婉拒了朋友们送行的好意。舟楫将行,还是有人来送行了,是毛泽东新婚燕尔的妻子杨开慧。她提着一只小皮箱,里面除了有毛泽东日常换洗的衣服,还装满了他喜爱的豆豉辣椒和当地人习俗吃了便能保平安的茶盐蛋。此刻,湘江岸边,天气闷热,黑云滚滚,仿佛暴风雨要来了。毛泽东感慨万端,他想起婚前开慧与父亲、也是自己老师杨昌济的对话:“霞仔,润之的才华、韧性、抱负以及他的冲天豪情是我生平之所没见过的,可他不一定是个能给人带来幸福的伴侣啊。”开慧语气平和中透着坚定:“爸,就看你是平庸日子里要低吟的叹息,还是狂风暴雨中要那一声撼地的惊雷了。”
毛泽东北去上海,就是要在狂风暴雨里掀起撼地的惊雷了。
毛泽东第一次到上海,是1919年3月14日,为赴法勤工俭学的89位学生送行,其中有43位是湘籍青年。此后多次赴上海参加活动。1920年,陈独秀在上海与李达、李汉俊等筹备建立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6月,毛泽东前往环龙路老渔阳里2号陈独秀寓所,讲了湖南的一些计划,一起探讨马克思主义和马列书籍。8月,陈独秀去信请毛泽东在湖南建党。后来,毛泽东与斯诺谈话时说,这“是一生中最关键时刻”,“到1920年夏,在理论上,而且在某种程度的行动上,我已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而且从此我也认为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了”。
毛泽东返湘后,创建了共产主义小组。1921年6月,李达郑重写信通知毛泽东,请他赶快到上海参加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大会。毛泽东接到通知后立刻相约何叔衡一起,作为中共一大的湖南代表到上海。与何叔衡共事于《湖南通俗日报》的老革命家谢觉哉,是知道情况的,于是他在6月29日的日记中写下了那段文字,其中用五个圆圈代替了不便在纸上写下的文字。若干年后破译五个省略的字,那就是“共产主义者”。
6月29日晚湘江岸边登舟,经洞庭湖到武汉,又经武汉转赴申城,毛泽东、何叔衡在7月上旬抵达上海。7月中旬,同其他与会代表一起以“北大师生暑期旅行团”名义借宿于白尔路389号(今太仓路127号)博文女校。博文女校校舍系三楼三底的石库门房屋,内外两进,楼上厢房前间是毛泽东、何叔衡的卧室。
7月23日晚,中共“一大”在上海望志路106号(今兴业路76号)召开。7月24日,举行第二次会议,各地代表报告本地区党、团组织的状况和工作进程,并交流经验和体会;25日至26日休会,起草党的纲领和今后工作计划;27日至29日三天,分别举行三次会议,集中讨论此前起草的纲领和决议;7月30日晚,举行第六次会议,原定议题是通过党的纲领和决议,选举中央机构,由于突然出现密探,大家迅速分散离开,最后一天的会议转移到浙江嘉兴南湖举行。
会议中,毛泽东作了发言。他报告了长沙党组织的建立情况,“长沙小组,宣传与工运都有了初步成绩。看当时各地小组的情形,长沙的组织是比较统一而整齐的”。毛泽东还主张应把整个工人阶级团结起来,“我们的劳动运动总方针应该把整个工人阶级团结在一起,组织起来”,表达了他关于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思想。
毛泽东后来对杨开慧这样介绍中共一大:这是一次年轻人的会议,最年长的何叔衡45岁,最年轻的刘仁静仅19岁。15位与会者的平均年龄28岁,正巧是自己的年纪。
1921年6月29日,由湘江北去上海,毛泽东领导中国共产党,开始了改变旧中国的伟大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