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
高二文理分科,我没有丝毫犹豫地选择了文科,因为我简单的大脑完全负荷不了数理化的摧残。
当时,我的物理老师特别不理解我居然选了文科,他一脸惋惜地跟我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物理老师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退休后被学校返聘回来。第一次月考,我坐在班上的学霸后面,学霸有意放水,所以,那次月考我物理成绩全班第二,以致后来老头夸我的时候我特心虚。期中考试的时候,我决心要靠自己的真本事,但那次题目特别难,学霸才勉强及格,而没及格的我被老头好好安慰了一番。于是,高一剩下的时间里,我带着欺骗老头的愧疚感,跟物理死磕上了,因而给老头造成一种我理科成绩特别好的错觉。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觉得特对不起老头。
我被分到文科班后,我的第一个同桌是一个长得很像袁咏仪的女孩,她留着袁咏仪那样利落的短发,有一颗小小的龅牙,笑起来很可爱。她的文科成绩没有理科好,但她坚定地选择了文科,因为她喜欢的学长也是读的文科。她说,选择跟他一样的科目,以后就可以和他考一样的学校,读一样的专业,想想都觉得幸福。
同桌在文科班学得很痛苦,因为语文、外语都不是她的强项,背书更不是她的强项,只有地理和数学稍微好一点,每次考试排名都在班级三十名之后。高二下学期结束的时候,她告诉我,她要去学小科类。她喜欢的学长考上了省内一所重点大学的编导系,她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成绩,觉得,想要实现和他考一样的学校、读一样的专业的愿望,只能去考学长所在学院的播音主持系。
高考,她终究没考上本省那所重点大学,而是被调剂去了重庆的一所大学。而我,差了两分,没考上理想中的学校,被调剂到了跟“学长”同一所学校的同一个学院。军训时,他担任我们的小辅导员,我用家乡话跟他聊天,他惊喜地欢迎我这个老乡。我说起同桌的名字,他费力地想了很久,然后说:“哦,她呀,也考来了我们学校吗?”我说没有,她去了重庆,他笑嘻嘻地说:“重庆也不错呀。”这段对话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他聊起她时,就像说起偶遇的路人甲,却不知道,那个姑娘为了他,曾做出过怎样的选择,付出过怎样的努力。可我也不能指责他,因为他并不知情。
我在电话里跟同桌说起这件事,她开心地说:“呀,他还记得我呢!”
后来,我问她:“你后悔当初为了他选择文科吗?”她说:“不!”坚定的声音里带着十八岁少女的骄傲和洒脱。
我很羡慕,在后来很多次,我人生中面临选择的时候,我从来做不到这种洒脱。
人越长大,越世故,身上背负的责任就越多,到后来,所有的选择其实并不是你主动去选择,而是被动去接受。
就像,我再也不能像高二时那样,纯粹地因为我不喜欢学理科而选择了文科;就像,同桌再也不能像十八岁时那样,为了一个暗恋的男生选择了一条自己并不喜欢走的路。
后来,我们越来越理智,选择越来越正确,开心却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