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晓平
(首都图书馆 历史文献中心,北京 100021)
祝允明别集略述
邸晓平
(首都图书馆 历史文献中心,北京 100021)
[摘要]祝允明文学创作主要保存在他的别集中。《祝氏集略》收祝允明作品数量最多,经过比勘,万历时本应为嘉靖刻本之挖改后印本;后被收入《四库全书》,此本于2012年点校整理出版。《枝山文集》存10卷,其中3/4的篇目不见于《祝氏集略》,后被编为4卷,民国时被点校,应受到研究者重视。《枝山先生柔情小集》对少年闲情艳迹畅然叙说,仅知黄裳先生有藏,似为孤本。
[关键词]《祝氏集略》;《怀星堂集》;挖改后印本;《枝山文集》;《枝山先生柔情小集》
祝允明(1461-1526),字希哲,号枝山,又号枝指生,别署枝山道人、枝山樵人、梦余禅客等。他是弘、正年间有名的“吴中四子”之一,诗文创作颇有成就。稍于其后的顾璘在《国宝新编》中对其评价甚高:“学务师古,吐辞命意,迥绝俗界,效齐梁月露之体,高者凌徐庾,下亦不失皮陆,玩世自放,惮近礼法之儒,故贵仕罕知其蕴。”清代四库馆臣虽认为顾璘对祝氏有些过誉,但也承认“允明诗取材颇富,造语颇妍,下撷晚唐,上薄六代,往往得其一体,其文潇洒自如,不甚倚门傍户,虽无江山万里之钜,而一丘一壑,时复有致”。
祝允明的作品集中保存在他的诗文集中,现所知他的别集有3种:《祝氏集略》《枝山文集》《枝山先生柔情小集》[1]。《苏州府志·艺文志》《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皆载他有《祝氏集略》30卷、《怀星堂集》30卷。王重民先生则在《中国善本书目提要》中指出《祝氏集略》与《怀星堂集》两集相同,“盖后之翻刻《集略》者,易其名为《怀星堂集》”。后人也多接受此说,如徐慧《祝允明著述考辨》[2]、孙宝《怀星堂集〈前言〉》[3]等,然而详细比勘,可看出《怀星堂集》与《祝氏集略》的关系未必是翻刻或重刻。
《祝氏集略》30卷,台湾“国家图书馆”所藏嘉靖三十九年(1560年)刻本,半叶10行,行20字,单白鱼尾,鱼尾下为“祝氏集略卷几”字样,有刻工“李潮”“才”“张仁”“仲”“李”等。版框19 x 14cm。内容分为12类:骚赋,乐府,古调,歌行,近体,古体,论议,书牍,碑版,传志,纪叙,外教。
此本前有嘉靖三十六年(1557年)序,署张景贤撰,实为皇甫汸代作,见于《皇甫司勋集》卷38《祝氏集略代张中丞景贤作》。序文介绍了刻印缘起以及文集内容。可知,参与此本刊刻者为张景贤、祝续、云中温君,后者当指时任苏守的温景葵。此本后有跋,为祝繁于嘉靖庚申(1560年)所作,叙述了《祝氏集略》整理、刊刻始末。时距祝允明离世34年,遗稿仅得十之六七。
《怀星堂集》,有著录为明万历四十年(1612年)刻本者,如北京大学图书馆;有著录为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陈以闻刻本者,如国家图书馆;有著录为明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吴县知县陈氏刊本者,如台湾“国家图书馆”。这些实际是同一版本,只是收藏者的著录不一致。
此本正文半叶 10行20字,单白鱼尾,版心为“卷几”字样,有刻工“李潮”“才”“张仁”“仲”“李”等。版框19.1 x 13.9cm。有署名周孔教万历己酉(1609年)序,内容与皇甫汸代张景贤所作不同之处仅在涉及时间及人名处,如张序称“又先大父与方伯公同登进士,忝兹世谊,图为锓梓,苏守云中温君饰吏右文,乐任其事”,周序则将之改为“其子孙有志登梓而苦剞劂无资,不肖念先达久湮,时吴令麻城陈君饰吏右文,乐任其事”等。可见,周序并非新作,而是篡改而成。此本卷末无跋,有刊记“辛亥八月刊”及“壬子五月书成曾孙男世廉谨辑”字样。著录此本为陈义闻刻者,当根据序言中“时吴令麻城陈君饰吏右文,乐任其事”而定。著录时间为万历己酉(1609年)者,当是根据序言时间所定。著录时间为万历辛亥(1611年)者,当是根据刊记所定。著录为万历壬子(1612年)者,当是根据题记而定。
将此本与明嘉靖三十九年张景贤刻本《祝氏集略》初步比照,可看出二本版式、刻工、字体、字形完全相同,板框仅有1毫米差别。所不同者,仅仅在涉及书名处:此本序言、目录称书名“怀星堂全集”,每卷卷首题“怀星堂全集几卷,长洲祝允明著”字样。
一般而言,翻刻本字体、内容与原本没有差别,但后印本、挖改再印本也是字体、内容没有明显差别的。翻刻本即使翻刻精良,字体、字形基本看不出差别,但板框断版、字的某些细微处很难做到与原本完全相同。仔细对照《祝氏集略》《怀星堂集》二本,可发现两本正文内容完全相同。此外,两本的板框轻微断版、板框的轻微倾斜之处完全相同,如:卷1首页、卷3第2页后半页、第13页后半页、卷5第2页后半页等等,板框皆有细微裂痕,裂处完全相同;卷4第11页前半页,板框之略倾斜完全相同等。
据以上种种,似可判断,万历本《怀星堂集》并非新刊刻——既非新刻本,也非翻刻本——而是在《祝氏集略》嘉靖本原版基础上挖改后而印成的:序文、版心、书名的不同,皆是挖改而成;两本的几处文字的不同,是嘉靖本原本不清晰,万历时人在后印时做了修正;嘉靖本总体文字清晰,万历本总体文字清晰度较差,模糊之处较多,是后印所致;两本板框的1毫米的细微差距,当是原版历年已久、多次印刷,膨缩所致。其实,早在1971年,台湾“中央图书馆”编印《祝氏诗文集》时,刘兆佑先生已经在序言中提到:“今检《祝氏集略》、《怀星堂全集》一二本相核,知《怀星堂全集》实即《祝氏集略》之板,唯改题书名及剜改序文数字而已,此明人刻书剜改旧版据为己刻之恶习。”[4]刘兆佑先生之“剜改旧版据为己刻”之说与王重民先生“翻刻”之说不完全一致,笔者暂从前者。希望此前之推测过程可以抛砖引玉,引起研究者对此问题的关注,最终探知《祝氏集略》的版本真相。
四库全书本《怀星堂集》来自四库馆臣所见的所称万历本《怀星堂集》无疑。
当然,四库本与原本异文之处颇多,这些不同,多是四库馆臣修订了文字或篡改了涉及民族敏感问题之处:有些是异体字的改动,如“虚”改为“虗”、“羗”改为“羌”、“歲”改为“嵗”等;有些是改正明显的错字,如卷6《己卯春日偶作韩致光体》中“巳卯”改为“己卯”,卷29《表弟蒋秀才遗文序》中“余实甚魏之”改为“余实甚愧之”;有些是四库馆臣根据文意推测进行修改的,如将卷2《咎往赋》中“非北南之勿辨兮”改为“非南北之勿辨兮”、卷7《都门送施邦直归吴兴》中“坦率自怜犹宋五”改为“坦率自怜犹宋玉”;有些是为避讳做了篡改,如卷3《邯郸才人嫁为厮养卒妇》中“汉月亦胡没”改为“三五月圆缺”,卷29《笠泽金氏重建安素堂记》中“其世当狄主僭华”改为“其世当溷浊”、“皆拜膜于戎庭”改为“皆苟且以就功名”等。将四库全书本与嘉靖原本作对比,可以看出时代的变迁,认识的不同。这也是版本对照的意义所在。
嘉靖本《祝氏集略》,1971年由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影印出版,收入《明代艺术家集汇刊续集》的《祝氏诗文集》中,但版印不多,较难见到。直到2012年,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了孙宝点校的《怀星堂集》,此书即是以嘉靖本《祝氏集略》为底本。这是第一次对《祝氏集略》的整理,首创之功,自不可没。
祝允明的别集,除了流传范围较广的《祝氏集略》外,尚有《祝氏文集》流传于世。陈麦青《祝允明年谱》指出其有10卷本[1]。因此本仅台湾“故宫博物院”有藏,较为罕见,未能过目者对之颇有误解,如吴梅认为此本是《祝氏集略》的选本[5],杨永安认为《祝氏文集》10卷包括《祝枝山集》1卷、《枝山文集》4卷、《祝枝山全集》5卷,徐慧认为10卷说缺少证据[2]。实际上《枝山文集》的确切卷数确实有待新发现,但现存10卷本也是不争的事实。
台湾“故宫博物院”所藏明嘉靖二十三年(1543年)谢雍抄本《枝山文集》之10卷,有谢雍题记,称:“枝山先生诗文集,老朽手录以赠内翰衡山先生,少申微意。嘉靖甲辰四月十日。谢雍时年八十一岁。”此本有清康熙四十年(1701年)何焯手校并题识,题识称:“枝山先生文集残本二帙,乃文氏故物,余得之朱之赤家,阅纸卷末,知为先朝老儒谢雍手书。集中有《赠谢元和序》,以为通家之法,幸而存者,即其人也。后来者摩挲此编,其亦当耻为偷薄也夫。辛巳春日。何焯书。”可知此集最初为谢雍手抄之祝允明诗文集,谢将其赠送给文征明,赠送时间为嘉靖三十三年(1544年),这时距祝允明去世18年,在祝繁整理、张景贤刻《祝氏集略》之前。此本后流传至明末清初藏书家朱之赤手中,等及何焯在康熙四十年(1701年)见到时,抄本已是“残本二帙”了。
此残存10卷本每卷未标明卷次,分别收纪传、传、行状、古今诗、序、赞颂、训说杂书、词调数种文体。按现存顺序排列卷次:卷1“记”,收游记、杂记、小故事;卷2“传”,收传记;卷3“行状”;卷4、5“古今诗”;卷6收文序、赠序;卷7“赞颂”;卷8、9“杂诗”;卷10“词调”。从此顺序中,也可看出“残本二帙”的说法当是准确的:卷4、5、8、9都是诗作,但被卷6、7隔开,或即因抄本各卷卷端未标次序,装订时导致卷次混乱所致。
《枝山文集》现存卷数只是《祝氏集略》的1/3,内容亦与《祝氏集略》有交叉之处,或许因此,研究者对它的认识与评价多是可做参校本。但通过仔细比照可以发现,就篇目来说,二者的重复率并不高,而且即使题目相同,文字上也存在异文。二书重复的篇目如表1所示。
表1 《枝山文集》与《祝氏集略》重复篇目对照表
初步统计,《枝山文集》全本418篇/首,其中与《祝氏集略》重复者为101篇/首,重复者约占1/4,而另外3/4的篇目则不见于《祝氏集略》。这不见于《祝氏集略》的300余篇/首,有许多风格特异之作,如卷1的《五后小纪》,看似为帝王做纪传,实以东、西、南、北、中拟为5位帝后,5人各有性情;《如何生记》为如何生对自己别号的感叹;《魂游曲林记》写作者“灵心在前,境从之”的感悟;《畸厓记》记畸厓在梦中和初冥两人的问与答,有庄子寓言的意味;《京游五记》谈对螨蜹、曲阿、牛鸣、涧声、捕蚊等5种事物的感想,饶有兴味。卷3《中宪大夫广西南宁知府蔡公行状》记述蔡蒙对敌勇猛,对民体恤;卷4《有所思》、卷5《海棠鸟》颇有李商隐遗风;卷6《朱性父诗序》讲对诗歌的见解,深入透彻;卷7《王丽人神品唱论》,对王丽人之唱,描摹生动,淋漓尽致;卷8《平原君》、卷9《还珠吟》有李白诗作遗风;卷10“词调”中的所有词作,均不见于《祝氏集略》。对于全面认识祝允明的文学创作,这一类独特的小散文、诗作、词作,意义重大。即使《枝山文集》与《祝氏集略》篇目相同者,异文也较多,如卷1之《画鱼记》全文400余字,异文就达20余字。对类似异文的校对、解读,对深入了解祝允明的文学创作,也是不可或缺的。
《枝山文集》最早以抄本传世,十分罕见,直到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祝氏族裔祝寿眉才根据谢雍手抄本所存10卷整理刊刻了《枝山文集》4卷本。此本正文前有俞樾序及祝寿眉的记,祝记称:“先生文集四卷,系老友谢雍手钞,向无刊本,包子丹广文旧物也,兹蒙慨然见赠,用手付民,俾公同好。”俞樾序称:“(抄本)笔墨黯淡,编次不苟,洵旧帙之幸存者,耔庵因录副本付之剞劂。”可见谢雍抄本又辗转到包子丹手中,后被祝寿眉所得,祝寿眉因其编次错乱,遂对之进行了重新编排、整理,然后付梓。
将此刻本4卷与谢雍抄本对照,可看出祝寿眉主要对文集的卷次、篇目做了调整:刻本卷1“记、传”之内容为《祝氏文集》抄本卷1、2、3、6、7中相关篇目的重新组合;刻本卷2“行状、序、赞、颂、杂记”为抄本卷3、6、7中相关篇目的重新组合。卷3“古今诗”、卷4“古今诗、词”为抄本卷4、5、8、9、10中相关篇目的重新組合。比之抄本,刻本仅缺少《鹤田记》1篇,此篇文字或有错文、脱文、衍文,大概是被编者有意删去的。
除篇目顺序的调整外,刻本仅对抄本的个别字做了修改,如“炁”改为“氣”,“寔”改为“實”,“冣”改为“最”,“凢”改为“凡”等;《五后小纪》中“丈人亦崇盛矣”改为“文人亦崇盛矣”;《陈征之藏宋元名画记》中“只尺赤圆小幅”改为“咫尺方圆小幅”;《逸晚唐翁行状》中“公姓警敏”改为“公性警敏”等等。抄本中明显有误的内容,刻本并未修改,如卷2《韩先生传》“凝生奕、奕”,并未改为“凝生奕、夷”。
《枝山文集》之10卷,在1971年由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影印出版,收入《明代艺术家集汇刊续集》的《祝氏诗文集》中,但版印不多,较难见到。4卷本为刻本,刊刻时间较晚,流传稍广。民国六年(1917年)上海朝记书庄刊印的《祝枝山全集》即是据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祝寿眉《枝山文集》重刻的。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上海大道书局出版了王心湛校阅的《祝枝山诗文集》铅印本,也是以4卷本为底本进行标点的,只是它以“文”“诗”“附词”分卷;另外又增加了“补遗”,其内容是校阅者整理出的祝允明传记、遗事等相关内容。台北汉声出版社于1972年也出版了王新湛校阅的《祝枝山全集》。
在《怀星堂集提要中》,四库馆臣不无遗憾地说:“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载《祝氏集略》外,又有《金缕》《醉红》《窥帘》《畅哉》《掷果》《拂弦》《玉期》等集,今皆未见。”陈麦青所著《祝允明年谱》附录的《祝允明著述简表》列出祝允明主要别集有三:《枝山文集》10卷、《祝氏集略》30卷、《枝山小集》7卷。《枝山小集》7卷或即是四库馆臣所言《金缕》诸集。上海图书馆藏有祝允明书《艳体诗册》,存《双娃歌》《墉城仙人玉期歌》《惊鸾曲》《上元夫人》《百五》《闲题》《见仙》《重咏两仙》《千金曲》9首诗,卷末自署畅哉道士,内容或为《金缕》诸集的选编,或可暂窥一斑。黄裳先生《关于〈枝山先生柔情小集〉》一文谈及他藏有的《枝山先生柔情小集》:
原书存四卷,分题《窥帘集》,“异香仙掾”著;《醉红集》,“都花散吏”撰;《掷果集》,“掷果郎君”撰(“双娃歌”即在此卷中);《拂弦集》,“斗玉冶郎”撰。每卷前有序,“窥帘集”卷前序题“弘治壬子二月一日序”。序后接目录。目后收诗、词、曲、文、词共若干首。半页八行,行二十字。万历或少后刻。行间每有空字未刻处。全书皆妓流投赠之作,弘治壬子允明年三十二。知此集皆成于少年冶游时,不敢入集,多用别号,亦明代文士常用手法。但允明殊不自讳,常手书赠人。畅哉道士自跋云,“余有小集十卷”,与千顷堂所载七卷者不同,或别有十卷本,未可知。[6]25
“小集”中有文近十首,多半长篇,如“爱梅记”“兰蕙联芳小记”“客窗冥遇记”“寄高氏道情书”等,对少年闲情艳迹,畅然叙说,是留下文字纪录最多的一人。大胆抒写,绝少忌讳,如“满庭芳”词,题下注“妓号爱梅”。[6]28
此集应该就是《金缕》诸集的存卷。从黄裳的详细介绍中可以得知,《枝山先生柔情小集》的内容、风格迥异于《祝氏集略》与《枝山文集》。它的发现与存在,有助于研究者对祝允明的全面认识。也只有在这部作品集中,人们才能够看见民间传说中的风流才子形象。《枝山先生柔情小集》若能够被影印或者整理出版,将是祝允明研究乃至明代文学研究的绝好消息!而《祝氏集略》《枝山文集》《枝山先生柔情小集》的合为一编,也让我们翘首以待。
附记:
在比照《祝氏集略》与《怀星堂集》文字异同的过程中,笔者走了一段弯路,特述此过程为记,希望同道以我为戒。
借助影印本(1971年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明代艺术家集汇刊续集》中《祝氏诗文集》)与数据影像(爱如生公司的基本古籍数据库中万历本《怀星堂集》),对照《祝氏集略》与《怀星堂集》全文后,可以发现全书30卷,24万余字,仅有7处异文。
所在卷次篇名嘉靖本《祝氏集略》万历本《怀星堂集》卷4黄金篇晨曦纵焞喧晨曦纵焞焞卷6戏为口号四月三日苦竹派道中较为模糊卷8秋夜曲房帷萤火入还相房帷萤火入还出卷11读宋史王安石论今夫鸩者必内诸体今大鸩者必内诸体卷15孺人王氏墓志铭因得文恭之从子汝太馆赘于家因得文恭之从子汝大馆赘于家卷15仙华先生诔而誉吴文而誉其文卷18袁介隐诔猎综群父猎综群史
但异文仅有7处,皆是万历本版面完整,而嘉靖本有明显修改痕迹,这不合嘉靖本在前,万历本在后的常理。百思不得解时,笔者又看到了日本东洋文化研究所藏本嘉靖本《祝氏集略》(残存8卷)的全文影像,发现同是嘉靖本《祝氏集略》,日本东洋文化研究所藏本与台湾“国立中央图书馆”藏本也有文字的不同,而异文的7处不同,恰恰与后者与万历本《怀星堂集》的7处不同一致。此时,迷惑又添一层:通过断版裂纹大小与文字清晰度比照分析,《祝氏集略》“国立中央图书馆”藏本的印刷应该在日本东洋文化研究所藏本之前,后者似应为原来书版基础上的修版;但万历本《怀星堂集》显然并非来自于《祝氏集略》经过修版的书版,否则,7处异文无法解释……
一团乱麻中,笔者前往中国国家图书馆查阅所藏嘉靖本《祝氏集略》两种,又十分幸运地看到南京图书馆所藏《祝氏集略》的胶片,发现中国国家图书馆、南京图书馆、日本东洋文化研究所三处的藏本文字皆相同。此时,再回头翻看台湾“国立中央图书馆”藏本之影印件仔细辨别,发现7处异文并非版刻之字,应该是手写改动了文字所致。至此,之前矛盾之处有了合理的解释。
影印本的应用,在古籍整理中是最为常见的,但在利用影印本时,一定要查考原本的实际情况,毕竟,影印本无法还原原本的诸多细节,所见不能等同于所得,中间还有所思所证等诸多环节。
参考文献:
[1]陈麦青.祝允明年谱[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6.
[2]徐慧.祝允明著述考辨[J].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9(4):23-26.
[3]祝允明.怀星堂集[M].孙宝,点校.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5.
[4]刘兆佑.祝氏诗文集·叙录[M].台北:国立中央图书馆,1971:4.
[5]吴梅.吴梅全集[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1057-1058.
[6]黄裳.关于《枝山先生柔情小集》[M]//黄裳.来燕榭文存二编.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
(责任编校:彭巍颐钟巧灵)
Brief Introduction to Anthology of Zhu Yunming′s Works
DIXiao-ping
(Historical Documentation Centre, Capital Library, Beijing 100021, China)
Abstract:Most of Zhu Yunming′s literary works appear in form of anthology.ZhushiJilue, one of the anthologies, has the largest number of his works. A comparative study shows that the Wanli edition ofZhushiJiluewas a printed copy based on the modifications done on the block-printed edition during the reign of Jiajing Emperor. Later it was included in theSikuQuanshu, and published in 2012 after a proofreading. There are ten volumes ofCollectedWorksofZhishan, but three fourths of its contents cannot be found inZhushiJilue. Then, the ten-volume work was compiled into four volumes, proofreading of which was completed in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China. It is a work that deserves a great deal of academic attentions. Mr. Hunag Shang was the only one known to have owned the seem-to-be only copy ofCollectedWorksofMr.ZhishanonRomancewhich recorded a young man′s idle life filled with romantic love affairs.
Key words:ZhushiJilue;HuaiXingTangJi; printed copy based on the modifications;CollectedWorksofZhanshan;CollectedWorksofMr.ZhishanonRomance
[收稿日期]2015-05-22.
[作者简介]邸晓平(1974—),女,黑龙江望奎人,首都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研究馆员,博士,研究方向:古代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7.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0712(2016)02-0014-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