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痗民咸水歌的社会功能研究

⊙周　俊［三亚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海南　三亚　572022］



三亚痗民咸水歌的社会功能研究

⊙周俊［三亚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海南三亚572022］

摘要：咸水歌是三亚痗家人在长期的海上生活中逐渐形成的精神文化，承载着三亚痗家人的文化记忆，具有独特的社会功能，主要体现在文化传承功能、道德教化功能、审美娱乐功能、祭祀仪式功能、民族凝聚力功能几个方面。

关键词：三亚咸水歌痗家人社会功能

一、文化传承功能

“民歌是经过长期而广泛的群众性的即兴创作、口头传唱而逐渐形成和发展起来的。”①由于经济的落后，家人一直生活在海上，和外界接触非常少，能够受到的教育非常有限，家人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所受的文化教育都是通过口头传承下来的。家人创作出不计其数的优美动听的歌曲，积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蕴。

例如，著名的《古井情深》②，讲述了家人对古井的深情厚谊与感恩之心。“祖先留下盘井啊，谁人担水都无惊。井水又清睇又靓，饮了健康又长命。纪念古井心要坚，井恩佳话人相传。唱歌跳舞多人见，古井流传几百年。纪念古井要真心，吃水不忘开井人。四季有水真稳阵，古井情深到如今。有只古井在路边，井水又清廉又甜。谁人行过又睇见，古井恩情代代传。”

而《祖先漂泊到海南》则写出了家人过去艰难的生活以及解放后的新天地：“祖先漂泊到海南，生活条件好艰难。住在水棚茅盖顶，族外称俺家人。出海捕鱼小旧船，风大浪高飘天涯。天不下雨没水喝，遇上台风难回头。家捕鱼织麻网，麻网易破心惧慌。不晒麻网又怕烂，日日筛网更艰难。家解放心里欢，建造铁船出大洋。铁船捕鱼大丰产，大风大浪能回头。大海是家的故乡，渔船是幸福的源泉。哥妹连心，创大海、创大海，地久天长，显风流哎。”

家人长期生活在海上，有时不免遇到狂风暴雨，甚至惨重的灾难，《十月廿二》就记述了这样的事件：“十月廿二真是惨，无情台风吹船翻。浪打尸体海边躺，草席卷尸就地办。十月廿二真是惨，船翻人亡家又散。余生人仔孤单单，可怜人仔无家返。十月廿二真是惨，妻离子散无人关。亲人西去不回还，思念亲人泪夜间。十月廿二真是惨，无亲孤儿把娘喊。喊哑声音娘不见，夜见娘来泪湿衫。”

二、道德教化功能

艺术的教化功能，是指通过艺术审美来传授文化知识，影响思想道德，规范人们社会秩序。我国历来重视艺术的教化功能，“早在周代就建立了完备的‘礼乐体制’，统治者试图通过‘礼’达到对人的外部行为的规范，通过‘乐’达到对人的内心的规范。我国古代音乐文献《乐记》谈到‘乐’与‘德’的关系，所谓‘乐者，德之华也’。‘乐者，所以象德也’，‘乐终而德尊’”③。春秋时期孔子的“礼乐”思想，也认为“礼”与“乐”对社会规范起着同等重要的作用。他在《礼记·乐记》中指出：“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④，“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⑤。也就是说，大乐与天地一样谐和万物，大礼与天地一样节制万物。有了音乐，才使得天地之间的事物相互谐和，有了礼制，才使得天地之间的事物秩序井然。

咸水歌同样具有这样的社会功能。《成功之路》：“日出东方要起身，早早起身就精神。欲求达上成功路，首先不要做懒人……做人总要有计划，光芒万丈过一生……一年之计在于今，一生之计在于勤。千万不能交白卷，幸福一定要追寻……”通过形象的比喻和朴实的语言，告诫人们要勤快，要善于做规划，主动追求幸福，追求成功。

《治家格言》也是以朴素的语言和朗朗上口的语句告诉人们治家的道理：“记住家和万事兴，无须终日口不停。爱惜我们小天地，永远充满着太平。相亲相爱同相敬，家庭才会有温馨。廉虚人人都仰慕，礼让个个受欢迎。爱护家庭如爱己，不妨坦白与忠诚。齐心合力来做事，这样才算是生性。如果时常多吵闹，大家心里没安宁……互相信任为至上，心里不要藏阴影。做人带点人情味，不可对人冷冰冰。一点笑容最可爱，家里立时见光明。”

其他类似的歌曲，《十谏才郎》《十谏女娘》《百行孝为先》《尊老爱幼》《莫生气》等等，简朴精炼，活泼易懂，都是鲜亮、生动的民间文学；劝诫人们不要赌博，要尊老爱幼，孝敬父母，家庭和睦。以生动的语言教给人们朴素的道理，蕴含着家人在生活中的智慧。

三、审美娱乐功能

“优秀的艺术作品都有一种魔力，使人欣赏时能够感到非常愉快和满足。”⑥正如孔子的“闻韶乐竟三月不知肉味”，咸水歌经过时代的传承和发展，已经成为家人一种重要的精神生活载体。歇后语“家佬打仔——地走”生动反映了家人狭窄的生活空间。家人长期生活在海上，唱咸水歌就成为他们最主要的娱乐方式。

咸水歌主要是清唱，没有伴奏。咸水歌共有五种曲调，分别为白罗、姑里美、叹家姐、水仙花和木耳丝，想到什么看到什么就唱什么。咸水歌的每一首、每一句、每一字，都充满家生活气息，反映着当时的生活背景，情歌占比较大比例，曲调依靠一代一代口口相传。

《乐记》中指出：“乐者，乐也。”⑦就是说音乐是为了使人快乐，因此音乐具有审美娱乐功能。咸水歌的审美娱乐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通过民歌的传唱和欣赏，愉悦劳动者精神，使劳动者身心得到放松，从而消除疲劳，得到休息；另一个作用是通过对优美旋律和积极歌唱内容的欣赏，缓和人们的情绪，使劳动者得到美的享受。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家人依靠他们的聪明才智，创造出了数量众多内容丰富的咸水歌，以此来寄寓着他们的心灵，解除他们的忧愁和苦闷，给苦难的生活增添一丝乐趣。

四、礼仪祭祀功能

三亚咸水歌，有很多是在一定的习俗礼仪和祭典等仪式时歌唱的，在这些仪式上，家人通过歌曲对人们进行教诲，规范人们的行为。比如婴儿出生时的《接子歌》，不仅表达了对其幸福一生的美好祝愿，还表达了对其科学教育的殷殷规劝。而婚嫁歌不仅表达了对新婚夫妇的赞美和祝福，还包括规劝他们重视婚姻生活，相亲相爱，孝敬长辈，友爱兄弟姐妹，勤劳节俭等内容，比如《婚嘱》：

这首歌通过新娘、大哥、大嫂的对话和叮嘱，写出了新娘对家人的依依不舍、大哥大嫂对新娘的衷心嘱咐。

此外，咸水歌还有在追悼亲人去世办丧事时所唱的丧歌，多为对逝者的歌功颂德和深切怀念，从而规劝人们尊敬老人，孝敬长辈，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伦理道德教育的核心内容“孝悌”。

民歌的祭祀功能主要体现在祭祖活动和祭神、除病，驱邪，免灾等祭祀仪式上，以威严的方式表达对神或者信仰的敬仰之情，从而规劝人们弃恶从善，和谐生活。例如《三拜古井》：

一拜·古井··挖井人啊······挖出·泉液··清又··甘···渔船·出海··有水饮啊，冲凉啊··过后·人精··神···二拜·古井··龙盘公啊······保佑·大家··行船··稳···群众·平安··来恭拜啊，风调啊··雨顺·传到··今···三拜·古井··哺育恩啊······哺育·民··数代··人···古井·之恩··年年敬啊，民啊··安康·业盛··昌···

五、民族凝聚力功能

民俗学大师钟敬文先生在《民间文艺》中描述：“他们生活之绝大慰安与悦乐便是唱歌。休息时，固然要唱，工作时，尤要唱，独居时，固然要唱，群聚时，更加要唱。所以在他们居处中，无论是在烟雾犹迷的清晨、日中鸡唱的晌午，还是月明星稀的晚上，都可闻到他们宛转嘹亮的歌声，有如歌者之国一样。”三亚咸水歌是三亚家人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创作并传唱的表现家人社会历史文化、生产生活、风俗人情、思想观念的歌曲，咸水歌具有极强的社会功能，对维系家人的生活秩序、传承他们的文化知识具有重大的作用和意义。

①江明：《汉族民歌概论》，上海音乐出版社2004年版，第5页。

③王晓丽：《〈礼记·乐记〉之“象德”观探析》，《中国海洋大学2011年硕士论文》。

④⑤⑦于涌、樊伟峻、付林鹏译注：《礼记》，长春出版社2013年版，第126页，第127页，第134页。

⑥王建宏：《艺术概论》，文化艺术出版社2011年版，第362页。

作者：周俊，三亚学院人文与传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文艺美学与大众文化、民俗学。

编辑：魏思思E-mail:mzxswss@126.com

基金项目：本文系海南省社科联项目《海南国际旅游岛建设背景下的海南家民俗文化保护与开发》（HNS K11-10）阶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