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料库视野下的现代汉语“敢”字义项分布研究

○罗虞欢



语料库视野下的现代汉语“敢”字义项分布研究

○罗虞欢

摘 要：以个案研究的形式，运用语料库对现代汉语“敢”字的义项分布进行了研究。对“敢”字在现代汉语中的分布情况进行重新分析，认为《现代汉语词典》对“敢”字的解释存在漏收义项及组成的复字词漏收词义等问题。

关键词：语料库 《现代汉语词典》 新义项

一、引言

语料库自20世纪60至70年代诞生以来，在辞书编纂和语言研究领域发挥了重要作用。它是语言的真实文本，是活语言的缩微本。它的鲜活性和时空的广阔性，给词典编者和读者提供了诸多的自然语言完整典范的例句，能够决定词典信息的真实性、现实性。因此辞书的收词、释义、举例等都必须依据语料库。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相继建设了一批汉语语料库，如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的“CCL语料库”、国家语委的“现代汉语平衡语料库”等。这些语料库的诞生，为词典编纂提供了重要依据。

《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在说明中虽已提到“本次修订充分运用各类语料库选收或检验新词、新义和新的用法”，但其中许多词语的义项仍存在漏收、错收的情况。本文通过对现代汉语“敢”字义项进行分布研究，进一步说明语料库技术与辞书编纂结合的重要性。

二、建立“敢”字数据库，对“敢”字义项进行标注

本文所用的语料库为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研制的CCL语料库。截至2009年7月20日，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研制的CCL语料库中的语料规模达4.77亿字，该语料库首先分为现代汉语语料库和古代汉语语料库，现代汉语的语料又分为当代和现代，共涵盖12类，可谓是当代中国较为权威系统的语料库。考虑到这一点，本文所用到的语料都是从CCL语料库中下载的。

为了便于下载，去掉不必要的语料后，我们共下载了11类语料。其中当代语料有9类：口语、史传、应用文、报刊、文学、电视电影、相声小品、网络语料、翻译作品；现代语料有2类：戏剧、文学。

CCL现代汉语语料库中“敢”共有56534条语料，导入到Access数据库，建立“敢”字数据库。

首先，打开Access数据库，在【文件】→【获取外部数据】→【导入】项目下，将准备好的语料导入Access中，建立“敢”字语料库。接着，对语料库进行相应的设置。打开“敢”字语料库，点击【设计】，在“字段名称”栏中，把字段名称依次改为“例句”“义项”“复字词”“专名”“备注”“出处”“文章标题”及“作者”，并对前10000条语料进行标注。具体样式见表1：

①有勇气；有胆量：勇～|果～

④〈书〉谦辞，表示冒昧地请求别人：～问|～请|～烦。

以上义项在语料库“义项”一栏分别标注为1、2、3、4、5、6。

2.新义项的标注

新义项也标注在“义项”一栏，在标注中发现的“敢”的新义项（指《现汉》没有的义项）标注为7、8……

3.专有名词的标注

语料库“专名”一栏的标注：“人名”标为1，“地名”标为2，“官职名”标为3，“其他专有名词”标为4。

4.复字词的标注

凡语料中第一次出现的复字词都标注于此栏的对应位置。

5.语料库“备注”“出处”“文章类别”及“作者”等栏做相应的标注。

三、现代汉语中“敢”字义项的分布

（一）《现汉》中已有的“敢”字义项分布

1.有勇气；有胆量：勇～|果～。在所建立的语料库中包含该义项的句子共有1188条，约占所建语料库总数的12.88%。由该义项构成的复字词有：勇敢、胆敢、果敢、敢死队、敢为人先。例句：

（1）她现在离家闯荡，独自投入到大千世界的巨浪之中，勇[敢]地面对挑战。（当代口语对话卓越媒体的成功之道：对话美国顶尖杂志总编）

（2）她朝蒋介石大发脾气，威胁说如果胆[敢]再对二姐有什么行动，不要忘记几年前那档子事，她会采取行动的。（当代史传宋氏家族全传）

（3）攻打第三个据点的部队，以果[敢]迅猛的动作，扫荡印军连部，摧毁了据点。（当代史传中华人民共和国军事史要）

（4）那种双重的进取激情和出自一己内心命令的[敢]作[敢]为，正是她作为“另类”存在的全部意义和证明。（当代网络语料博客韩寒博客）

（5）严镜海非常欣赏李小龙[敢]于挑战又不服输的性格，更被他执着的武学追求打动。（当代史传张小蛇 李小龙的功夫人生）

（6）或许他们对未来抱有幻想，幻想也是一种麻醉；或许不愿也不[敢]去想，不想也是一种逃避。（当代史传中国北漂艺人生存实录）

（7）因为通胀，所以刚开始一定不是顶。从宏观讲是不是顶现在我还不[敢]说，可能短期是一个平衡势。（口语对话国内私募基金经理对话）

（8）铁燕夫人道：“我[敢]保证，近五百年来，江湖中绝没有任何人的武功。能胜过他。（当代文学台湾作家古龙 圆月弯刀）

4.〈书〉谦辞，表示冒昧地请求别人：～问|～请|～烦。在所建立的语料库中包含该义项的句子共有46条，约占所建语料库总数的0.46%。由该义项构成的复字词有：敢问、敢情。例句：

（9）到尊驾之时，就明白仁兄是位非常之人，想必此时也是去贡院应试，[敢]问尊姓大名？

（10）“有三个人心里清楚除了当事的你和他另一个就是在下。”屠夫说：“[敢]请先生主持个公道？”（当代电视电影文艺大宋提刑官）

（11）茂才学罗敷女：“这位客官，[敢]是失迷路途了不成?”（当代电视电影文艺乔家大院）

（二）通过语料库分析得到的“敢”字新义项

（12）10%用于科研开发，这在中国著名企业中是一个无人可及、无人[敢]及的高比例。（当代史传吴晓波 激荡三十年——中国企业史1978—2008）

（13）松下幸之助还是第一次和这样爽快的商人打交道，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代史传张剑 世界100位富豪发迹史）

（14）对刘斌的话，我不[敢]苟同，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朋友。（当代史传中国北漂艺人生存实录）

2.“敢”字构成的复字词“不敢”有新义项。现汉“不”条目下对“不敢”的释义为：①没有胆量（做某件事）②不敢当③〈方〉不能；不要。通过对语料库的标注，笔者发现“不敢恭维”中的“不敢”表示“不屑于、没话说”。

（三）包括“敢”字的专有名词表示人名的专名：李敢、罗敢。

共2条，占所建语料库总数的0.02%。

（四）“敢”字新义项分析

1.“敢”和“能”都属于动词中的能愿动词。能愿动词又叫助动词，能用在动词、形容词前，表示可能性、必要性和意愿。通过之前对“敢”字的义项分析可知，“敢”多作为“有胆量、有勇气做某事”表示意愿，是“意志式”。“敢”字有可能在使用过程中取得同属“能愿式”的“可能式”。此外，“敢”表示“能，能够”的意思还可从以下两方面论证：

A.古代汉语中有“敢”表“能”的用例：

（15）慎无敢失火，失火者斩。（《墨子·号令》）

（16）春二月，毋敢伐材木山林及雍（壅）堤水。（《秦律十八种·田律》）

（17）子无敢食我也。天帝命我长百兽，今子食我，是逆天帝命也。（《战国策·楚策》）

例（15）、例（16），“敢”前都加否定副词“无”“毋”，表示禁止，均表示“不可”“不能”。例（17）“无敢食”犹言“不敢吃”。都不涉及有无胆量的问题。

B.现代汉语方言中有“敢”表“能”的用例：

（18）快考试了，可不敢生病。

（19）以后再不敢这样胡说。（王汶石《风雪之夜》）

此用法保留在现代某些北方方言里。

2.在“不敢恭维”一词中，“不敢”并不表示没有胆量，而是运用“反训”的方式表示“不屑于”。反训指一个词在一定的语言环境里具有截然相反的两个意义，表达相对立的两个概念。“反训”在古代汉语中多有所见，在现代汉语中也有实例，如“天真”既可表示褒义的“心地单纯，性情直率”，也可表示含贬义的“幼稚，不成熟”。在“不敢恭维”一词中，字面意义本指没有胆量讨好、称赞对方，但根据其运用的语言环境可知，该词用于因某人的某方面不怎么样，而让人没法说他好或无话可说的情况。

四、结语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现代汉语词典》中“敢”的释义应调整为：①动助动词。表示有胆量做某件事情。②有勇气；有胆量。③动助动词。表示有把握作某种判断。④〈书〉谦辞，表示冒昧地请求别人、⑤动能，能够。⑥〈方〉副莫非；怕是；敢是。⑦（Gan）名姓。

其中①②③④⑥⑦是《现代汉语词典》中已有的义项，⑤是在语料库的基础上，结合例句，运用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发现的新义项。

“敢”字构成的复字词“不敢”的释义应调整为：动①没有胆量（做某件事）。②不敢当。③〈方〉不能；不要。④不屑于、没话说。

其中①②③是《现代汉语词典》中已有的义项，④是在语料库的基础上，结合例句，运用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发现的新义项。

这一结论说明了《现代汉语词典》仍有不完善之处，以及汉语中型语文性词典编纂更好地运用语料库技术的必要性。

参考文献：

[1]张志毅，张庆云.理论词典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

[2]李行健.现代汉语规范词典[Z].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语文出版社，2004.

[3]中国社会科学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6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4]罗竹风.汉语大词典[Z].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88.

[5]霍恩比.牛津高阶英语词典(第8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6]德拉•汤普逊.牛津简明英语词典(第10版)[Z].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1.

[7]梅利亚姆·韦伯斯特公司.韦氏高阶英语词典[Z].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09.

[8]张志毅，张庆云.词汇语义学（第三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9]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上册）[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10]王锳.古汉语中“敢”表“能”义例说[J].古汉语研究，1995，（4）：61-3.

[11]张济生.反训例说[J].四川教育学院学报，1998，（2）：25-27.

（罗虞欢 重庆 西南大学文学院 400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