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激励、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基于高新技术企业的实证研究

高金鹏 王赫然 高 鉴

（科技部火炬中心高新技术企业处，北京 100045）

税收激励、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
——基于高新技术企业的实证研究

高金鹏 王赫然 高 鉴

（科技部火炬中心高新技术企业处，北京 100045）

2008年《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的出台，规范了我国高新技术企业的认定条件和认定流程，为实现“扶持和鼓励高新技术企业的发展”的目标提供了制度保障。从2008年以来，我国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实施效果如何，是否能够有效激励企业的创新活动，进而推动企业绩效的提高？本文尝试建立税收激励、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三者关系的估算模型，基于东部沿海某省高新技术企业2008-2013年的统计数据，探讨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企业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的作用机制，尝试解释三者的关系。

税收激励；研发投入；企业绩效；高新技术企业

2008年1月1日，我国新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所得税法》开始实施，该法实现了内外资企业所得税法合并。新税法规定“国家需要重点扶持的高新技术企业，减按15%的税率征收企业所得税”，将区域优惠转向了全国优惠，将税收优惠政策扩展到高新区外高企。2008年，《高新技术企业认定管理办法》出台，进一步规范了我国高新技术企业的认定条件和认定流程，为实现“扶持和鼓励高新技术企业的发展”的目标提供了制度保障。目前，我国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实施效果如何，是否能够有效激励企业的创新活动，进而推动企业绩效的提高？本文基于东部沿海某省高新技术企业2008-2013年的统计数据，探讨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企业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的作用机制，尝试为这些问题找到合理的答案。

1 研究框架

1.1 税收激励与企业绩效

部分文献直接考量税收优惠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例如林文婷和潘孝珍（2012）[1]使用2000-2010年中国37家上市金融企业的数据分析了税收优惠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结果显示，尽管税收优惠总体对于企业绩效产生了正向的影响，但是作用基本来源于直接税的减免，间接税对企业绩效基本不产生影响。同样将所得税与其他税种分开讨论的文献还包括张玲玲（2013）[2]的硕士论文，其在文章中通过对2007-2011年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的整理分析得出，所得税优惠比流转税又会更有利于企业绩效的提高，而流转税内部不同税种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不同。孙磊（2011，2012）[3][4]总结了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绩效评价的方法，其认为可持续增长率指标是较好的度量标准，并据此指标具体分析了国内的纺织行业和电器制造业，比较结果显示当前的税收优惠对纺织企业更加有促进作用，这是国内学者在探讨税收优惠与企业绩效的相关度量指标的一次创新和突破。

但是，袁宁（2008）[5]的硕士学位论文中提到B指数来衡量政府的税收优惠政策对于企业实际创新成本的影响，并通过问卷调查的形式了解企业对于中国近些年来实行的税收优惠政策的评价，认为中国当前主要的税收优惠模式基本与西方国家相似，但税收激励的效果不明显。

由于高新技术税收优惠政策能够从多个渠道改善企业绩效：一是与同类企业相比，能够增强企业税后利润规模，从而增强企业的再投资能力，改善企业绩效；二是能够鼓励企业增加研发投入，从长期增强企业的盈利能力；三是能够刺激企业的资本-劳动比率提高，从而提高人均资本存量，改善劳动生产率。考虑到不同学者对税收优惠政策与企业绩效间关系的结论，我们提出研究假说：

假说1：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有利于企业绩效的改善。

1.2 研发投入的中介作用

在税收优惠政策与企业绩效的多个方面的复杂作用过程中，我们需要考察的一个重要的内容是企业的研发投入作为中介变量，在改善企业绩效方面是否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主流的观点认为，政府对高新技术企业或者对企业的研发部分业务实行税收优惠，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企业的研发支出增加，并进一步带来企业的技术进步和绩效改善。

首先，企业的研发投入能够推动企业绩效的改善。该类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Scherer（1965）[6]建立的有关美国500强企业R&D投入的线性回归模型，Scherer将企业规模、市场势力视为影响企业创新绩效的关键性变量，指出控制这些变量之后，R&D投入对于企业的绩效有着显著的正效应。随着社会对于R&D关注热度的逐年上升，国内学者关于企业研发投入绩效的实证研究也不断出现。王烨等（2009）[7]选择2005-2007年深圳中小企业板上市公司，回归结果表明，对科技型公司R&D投入强度与每股收益呈显著相关性，而非科技型公司这两者之间则没有显著关系。王烨等进一步指出，科技型企业在发展史更应注重R&D投入，应加大人力资本投资和研发投入，很多其他的研究也得出类似的结论：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呈显著正相关关系（刘伟、李丹，2010[8]；淳正杰，2014[9]；杜勇等，2014[10]）。

其次，税收优惠政策尤其是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对不同规模企业的研究开发经费有明确要求，企业为享受该政策必须满足R&D经费投入的最低比例要求，因此，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对于企业研发投入有着直接的促进作用。这一观点也得到了部分学者的证实，例如Almus&Czarnitzk（2003）[11]，Lokskin&Mohnen（2007）[12]， 朱平芳和徐伟民（2003）[13]，刘军（2006）[14]，蒋建军和齐建国（2007）[15]，李丽青（2007）[16]，王俊（2011）[17]，张信东等（2014）[18]等都通过实证研究证明税收优惠将能够有效促进企业R&D投入。

因此，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能够通过对企业研发投入的中介效应，作用于企业绩效并起到推动作用。例如，Czarintzki（2005）[19]等的研究表明，税收抵免能够对企业的R&D决策产生积极影响并增加公司的产出。林国建（2013）[20]的研究中显示，针对福建省高新技术企业的专利数目等进行研究发现，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的创新产出推动作用明显。

然而，关于企业研发投入的中介效应，学术界还有不同的观点。部分学者认为企业绩效与企业研发投入相关性不大，例如梁莱歆和张焕凤（2005）[21]以我国科技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指出企业研发费用与当年的产出几乎不相关，有的甚至为负相关。对于这些实证结果有的学者试图用研发投入的滞后效应来解释，目前为止争议较大，学界还没有相对一致的观点。部分学者认为税收激励与企业研发投入相关性较弱，例如袁宁（2008）的硕士学位论文中提到B指数来衡量政府的税收优惠政策对于企业实际创新成本的影响，并通过问卷调查的形式了解企业对于中国近些年来实行的税收优惠政策的评价，文章得出结论，中国当前主要的税收优惠模式基本与西方国家相似，但税收激励效果不明显。此外，企业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因果关系还仍需要进一步明晰，在某些情况下，企业绩效的改善会带动企业研发投入的不断增加。因而，企业绩效和研发投入之间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双向因果关系。但是，为了更加简便地考虑企业研发投入的中介作用，我们在本文中只考虑其中一个方面。

因此，为了验证研发投入在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与企业绩效间的中介效应，我们提出如下假说：

假说2：企业研发投入能够显著增强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对企业绩效的正向影响。

2 数据与研究方法

2.1 估算模型

根据研究假说1，为了检验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与企业绩效的关系，这里采用将企业绩效作为被解释变量、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规模作为解释变量的回归模型，即：

考虑到企业研发投入在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政策与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我们增加企业研发投入及其与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的交互项，我们将假说2量化，得到以下模型：

此外，由于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与企业绩效的复杂作用关系，在初步计量模型（1）和（2）基础上，我们尝试增加企业规模、行业分布、被认定为高新技术企业的时间等控制变量，深入探究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绩效的微观作用机制。最终的计量模型如下：

其中，i表示行业，t表 示时间，Performanceit表示企业绩效，Taxit表示政府税收优惠政策力度，R& Dit表示企业研发投入，Incomeit表示企业总收入，Employeeit表示从业人员平均数，Industryit表示所在行业，ηt表示不随产业变化的时间截面的个体差异，μi表示不随时间变化的各行业截面的个体差异，为随机扰动项。

2.2 样本与测度指标

样本数据来自于东部沿海某省高新技术企业统计数据库，时间跨度为2008-2013年，原始样本共计6138个。按照平衡面板数据要求，在剔除异常和缺失数据样本后，共获得有效样本数据4800个。

表1：指标的统计性描述

表2：变量的单位根检验

在指标选取上，我们采用净资产收益率和全员劳动生产率来表征企业绩效，净资产收益率反映了企业的生产盈利能力，全员劳动生产率是企业生产技术水平、经营管理水平、职工技术熟练程度和劳动积极性的综合体现。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力度采用高新技术企业减免税总额与企业主营业务收入的比例。各指标的统计性描述如表1所示。

回归数据为面板数据，回归时限为6年，虽时间跨度不长，但考虑到一些非平稳的经济时间序列数据往往表现出共同的变化趋势，而这些序列本身并不一定有直接的关联，首先对变量数据进行平稳性检验，以避免“伪回归”现象。经济分析中一般采用LLC、Fisher-ADF、Fisher-PP和IPS等统计量进行面照预先构建的模型进行回归分析。

表3：高企税收优惠政策力度对企业净资产利润率的影响

3 实证研究

3.1 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净资产利润率的关系验证

平衡面板数据回归多采用变截距回归模型，即固定效应（Fixedeffects，FE）和随机效应（Randomeffect，RE）估计方法。这两种方法的选择，取决于数据内容、收集数据的方式及数据产生的环境等。对于已知观测量，如果个体层面效应与回归元无关，则采用随机效应模型，如果个体层面效应与回归元相关，则采用固定效应模型。本文中的数据是800家企业6年数据，个体层面效应与回归元相关，一般应采用固定效应模型，使用广义最小二乘法（GLS）进行估计。表3中模型1.1-1.3的Hausman检验均十分显著，也表明应采用固定效应板模型的平稳性检验。这些检验方法的原假设均设定面板数据存在单位根过程，数据序列非平稳。表2的检验结果表明，各变量均拒绝存在单位根的原假设，模型回归使用的变量均为平稳序列，可以直接按模型。

表3的初步估计结果显示，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企业的净资产利润率有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初步验证了假说1。列（1.1）的回归结果表明，在不考虑企业研发投资的中介效应情况下，税收优惠政策力度对企业净资产利润率的产出弹性为0.339。列（1.2）表明研发投入对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企业的净资产利润率的中介效应不显著。这种结果的出现可能是由于没考虑相关控制因素的影响而导致出现估计误差。

因此，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考虑了企业规模和行业差异等控制变量的影响，结果显示，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企业的净资产利润率有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并且研发投入对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企业的净资产利润率有着显著的中介效应。列（1.3）表明，在加入企业研发投入比例这一中介变量后（系数为0.0266，P值为0.015），税收优惠政策力度对企业净资产利润率的产出偏效应为0.46421根据列（1.3），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对企业净资产利润率的偏效应为0.4623+0.0266lnR &Dit。将lnR& Dit均值带入，计算获得该偏效应值为0.0.4642。详见白俊红. 中国的政府R&D资助有效吗? 来自大中型工业企业的经验证据[J]. 经济学（季刊）, 2011(7)： 1375-1400.，且模型的解释力有所增强从0.1910增加到0.2151），验证了假说2。此外，企业主营业务与净资产利润率有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效应系数为0.2867（P值为0.000）；企业从业人员与净资产利润率有着显著的负相关关系，效应系数为-0.0960（p值为0.009）；企业所处行业与净资产利润率有显著的正向关系，效应系数为0.0045（P值为0.070）。

3.2 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全员劳动生产率的关系验证

表4中列（2.1）结果显示，在不考虑企业研发投资的中介效应情况下，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企业的全员劳动生产率有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产出弹性为0.1065，显著性水平为1%，同样验证了假说1。列（1.2）的结果表明，研发投入对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企业的净资产利润率的中介效应不显著（交互项系数为0.0003，P值为0.966）。与上部分类似，这种结果的出现可能是由于没有考虑到相关除了控制因素的影响，导致结果出现误差。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文中考虑了企业规模和行业差异等控制变量的影响情况，结果显示，研发投入对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与企业的全员劳动生产率有显著的中介效应，验证了假说2。列（2.3）表明，在加入企业研发投入比例这一中介变量后（系数为0.2372，P值为0.000），税收优惠政策力度对企业全员劳动生产率的产出偏效应为0.3100，且模型的解释力有较大提升（从0.1008增加到0.6374）。此外，企业主营业务与全员劳动生产率有着显著的正相关关系，效应系数为0.6912（P值为0.000）；企业从业人员与全员劳动生产率有着显著的负相关关系，效应系数为-0.8945（p值为0.000）；企业所处行业与全员劳动生产率有显著的正向关系，效应系数为0.0035（P值为0.007）。

表4：高企税收优惠政策力度对企业全员劳动生产率的影响

4 结论与讨论

本文利用东部沿海某省高新技术企业2008-2013年的数据构建面板回归模型，探讨了在企业研发投入中介变量作用下，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与企业绩效的关系，验证了我国当前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在推动企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并对该政策的完善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和实践依据。研究结果表明：

（1）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力度与企业绩效有着显著的正向关系。研究结果显示，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显著促进了企业净资产利润率的增加以及全员劳动生产率的提高。这表明，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的实施，有效改进了高新技术企业的效益水平，发挥了扶持和鼓励高新技术企业发展的政策目标。

（2）企业研发投入比例有效促进了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净资产利润率正向作用的发挥。研究发现，在考虑企业规模和行业差异的基础上，企业研发投入对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提高企业净资产利润率的中介作用虽有所不同，但效应弹性均为正。这表明确实存在“税收优惠政策→增加企业研发投入→提高企业净资产利润率”这一传导机制，并且该机制受到企业规模和行业特征的影响。

（3）企业研发投入比例有效促进了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对企业全员劳动生产率正向作用的发挥。同样的，在考虑企业规模和行业差异的基础上，企业研发投入在通过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提高生产效率的过程中确实发挥着中介作用。这表明确实存在“税收优惠政策→增加企业研发投入→提高企业全员劳动生产率”传导机制，并且该机制受到企业规模和行业特征的影响。

因此，在高新技术企业税收优惠政策制定和修订过程中，应该充分政策考虑到政策的实施对不同规模和不同行业企业的差异性作用。首先，在高新技术企业认定标准的完善过程中，企业研发投入比例要求应该根据不同主营业务收入、不同行业、不同员工数量进行区分，以充分发挥税收优惠政策的引导作用。

值得指出的是，由于数据的限制，仅考虑了最基本的情况，对于企业研发投入和企业绩效之间的因果关系等问题仍需要进一步研究，将在未来研究中加以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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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x Incentives, R & D Investment and Firm Performance——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High-tech Enterprises

Gao Jinpeng, Wang Heran, Gao Jian
(High and new technology enterprises offi ce affi liated to Torch center of Ministr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Beijing 100045)

Administrative methods for the confi rmation of high and new technology enterprises appeared on the stage in 2008. These methods standardized the identifi ed conditions and process of high-tech companies, providing institutional guarantee to support the development of high-tech companies. How is the eff ect of these administrative methods including tax incentives since their implementation in 2008? Whether it is eff ective to encourage company innovation activities and promote the improvement of company performance? This paper attempts to establish a model to estimate the relationship among tax incentives, R&D investment and enterprise performance, basing on high-tech company data in one eastern coastal province from 2008 to 2013, and discuss the high-tech company tax reducing policy, the mechanism of R&D investment and company performance, and fi nally try to explain the relationship of them.

tax incentives, R&D investment, enterprise performance, high and new technology enterpris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