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管弦乐团都有一个副指挥,指挥大师伯恩斯坦比较特别,能雇用三个副指挥,每年雇用三人,限期一年,年年更换。
在柏林时我参加了应征副指挥的面试。音乐会结束后,大家搭出租车前往一家叫“Lififi”的古怪酒吧,边喝酒边进行面试,并用那里的钢琴当场进行类似听力测试的考试。那时我几乎不会英语,听不懂兰尼(我对伯恩斯坦的昵称)对我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过了关,成了他的副指挥之一。
我入行时还是单身,一周领100美元,靠这种酬劳根本无法维持生计。婚后,酬劳增加到了150美元,手头依然拮据。我在纽约总共住了两年半,只能租便宜的公寓栖身。记得第一套公寓的月租是125美元,而且是半地下式的,早上起床打開窗户,就能从窗口看到行人的一双双脚。婚后加了薪,我终于搬到了楼上。纽约的夏天热得吓人,公寓当然也没有冷气,晚上热得睡不着觉,我只能到附近挑一家最便宜的24小时不打烊的电影院,在里头睡到天亮。当时我住在百老汇街附近,找到的电影院倒是不少,但每放完一部电影就得离开座位去大厅,我只能每两个小时起身一次,在大厅里闲晃打发时间。
我是挤不出时间打工的,光是研读每个礼拜发的乐谱就忙不过来。当时我除了工作,也没什么事可做,所以一有时间就去卡耐基音乐厅,有人笑我就差住在卡耐基音乐厅里了。其他两位同事大概兼了些差,例如指挥百老汇音乐剧或歌舞剧等,有时他们忙到抽不开身,就拜托我:“征尔,可以替我指挥一下吗?”这着实让我百般为难。因此我大概是当时的三个副指挥中最为用功的一个,因为如果不连其他人的部分也准备妥当,碰到这种突发状况岂不是全完了?
我就这么把所有的乐谱都背了下来,兰尼指挥排练时,我就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暗自记下他的每一个手法。
当时我可能是三个副指挥里最受礼遇的,一站在指挥台上,兰尼就给我充分的机会,我至今仍对另外两位同事感到抱歉。有些人做了很久的副指挥,到头来都没能升任正式指挥。我干了两年半,其实本该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干满一年就交棒辞任,但大家都有其他工作,我就这么留了下来。我就这样成为了兰尼手下的真传弟子……甚至在兰尼外出学术休假期间为他看过家呢。
(摘自《与小泽征尔共度的午后音乐时光》南海出版公司 图/千图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