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朗格的虚幻性理论及其在景观设计中的应用

摘 要：苏珊·朗格从“虚”“幻象”“虚幻空间”“生命”的视角诠释了艺术创作的本质，揭示了艺术创作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的动态发展过程。其理论对景观设计过程中引导设计者升华其头脑中基本图案的映射、在虚幻空间建构设计元素及表达设计作品的生命力等具有指导意义。

关键词：艺术；幻象；虚拟空间；景观设计

1 苏珊·朗格的艺术“虚幻性”理论阐述

在20世纪众多流派的美学思潮中，苏珊·朗格独树一帜，构建了一个以艺术符号为基本认知模式的宏大心智哲学体系。其中苏珊·朗格重点论述了艺术家怎样以“虚”为基础，引导出了作者创造不同凡响作品的思维过程。

1.1 关于“虚”、“幻象”含义的诠释

苏珊·朗格在谈到绘画创造时，提到绘画是一种虚像，是可以被视觉感知的空间，即只能用眼睛感知到，而不能被手触摸到。并以此为铺垫，采取借用的方式给“虚”下了定义，即在自然界中与此相类似的虚幻事物，物理学家称之为“虚空”。要借用“虚”去描述这种绘画空间，[1]她认为，“一幅绘画，便是位于虚空中的虚幻形象，这种绘画空间与真实空间之间毫无关联，绘画中的虚空是创造的，绘画及绘画中的空间幻象却是全新的形象，因为它们是过去任何时候和任何地方都没有见到过的东西（包括它们的组成要素），它们完全是创造出来的空间幻象”。[1]即“虚”的含义是艺术家创作出来的全新的空間。

有关“幻象”的解释，苏珊·朗格在谈到建筑时说，“建筑是一种造型艺术，不管有意无意，它首先获得的是一种幻象，一种转化为视觉印象的纯粹想象性或概念性的东西”。[1]她明确地指出，“建筑的幻象是通过一列直立的圈划出超凡入圣的神秘范围的奇妙拱石来建立的幻象，甚至通过一块标志着中心的石头——纪念碑便可建立”。[1]一个建筑造型念头的产生，是建筑师通过“幻象”创造出各种虚幻的造型，其中蕴含的因素和形式构造出人能够感觉而存在的实体，是一种形式，一种意象，是由艺术的媒介材料转换生成的具有审美价值的“幻象”，能够影响人们的感觉，唤起人们的视觉形象。

1.2 艺术作品创作中建构“虚幻空间”的解读

沿着苏珊·朗格的思路我们可以清晰地认识到艺术家在创作中的思维不能纯粹靠触觉、视觉等自由运动或自由抑制，也不能单纯靠声响的远近或消失等现实的事物来触发，而是需要一种幻觉构造出纯粹的视觉空间。在这里苏珊·朗格再一次借用物理学家称之为“虚幻空间”的东西——定义了艺术创作过程中作品构建思维形式。

苏珊·朗格明确指出：“这种‘虚幻空间是各种造型艺术的基本幻象”。[2]对建筑设计的“虚幻空间”建构，她强调了两个概念。第一是创造的空间。一个虚幻的实体，由对建筑的一个基本抽象所实现的造型艺术的基本幻象。第二是种族领地（ethnicdomain），正像精致是绘画艺术的基本抽象、能动体积是雕塑艺术的基本抽象一样，一个种族领地是建筑的基本抽象。[2]对于景观环境设计来讲，一个环境，从非地理的意义上讲是一个创造物，一个被创造为可视、有形、可感的“种族领域”，可以认为是被设计者创造的一个可以看得见的实用的领域——一个虚幻世界的中心，被设计者描述出的虚幻的“场所”，一个作为地理表象的自身。

1.3 艺术佳作中“虚幻空间”与“生命”关联的分析

流芳百世的艺术作品在创作过程中，不只是将那些创造的基本幻象——空间表现的东西，转移到作品中而进行的“临摹自然”，更不是以标注方式诠释普通人眼光的过程。而是用以一种全然可见、抽象出来的新形式，融入热烈的情感和生命进程在新形式之中，并被详细描绘成一件可见的作品。

正如苏珊·朗格所述：“‘虚幻空间的创造对于所有造型艺术是普遍存在的形象，但这仅仅是符号形式存在其中的创造。表现力具有无限的层次，艺术上的完全成功应该是完整描绘一个概念，其效果应该源自作品完美的生命力”。[2]她又进一步解释了空间与生命的关系，艺术中的生命正是一种形式的“生命”甚至是空间本身的生命。这一理念法国印象派画家爱德华·华尔兹也重视，把生命赋予艺术品无疑是真正艺术家最为主要的任务。对于景观设计来说，作为人类生命的副本——人类环境，也带有机能形式的特征，它是一种补充的有机形式。所以，任何一个能够创造种族世界幻象的建筑物，一个与人类生命特征相关联的“场所”看上去都必然是有机的形式，像一个活的形式。[2]

2 艺术“虚幻性”在景观设计中的应用

“虚幻性”对于景观设计者的创作也十分重要。它是设计者在创作艺术品时升华了脑中的真实映射，它是设计者制造的一个“第三世界”，是一个与现实世界类似，但却又涵盖了现实世界与内心世界的虚幻的世界，并包含了设计者在创作时的情感。

2.1 景观设计之初“幻象”的产生

景观设计者创作一件作品之初，从来不是在脑中便具有创造一件设计品的具象。设计者需要捕捉在生活中接触、感受与其有着情感烙印的丰富多彩、高度凝缩的表象并综合生活中无数单一表象然后进行取舍而形成的幻象。例如，在各个时代，不同民族的景观中的基本组成形式——圆形、曲线、正方形、三角形等都是该设计作品的构成要素，这些是设计者攫取生活中点滴事物的表象，以此为想象的一个起点，激发其形式联想，在不知不觉中引导设计者进行创作。“突然间，一个新的效果显现出来，一个新的创造——一个再现，一个物体的幻象出现了”。[2]可以说这种幻象不是直接复制视觉印象，而是按照表现原则或生命形式，对印象本身进行塑造、规范、说明并使设计品超越了它原有的主题，一种新的艺术结构方法应运而生。

例如，凭借“杰出的节能系统和独特的设计风格”荣获2014年度Emporis摩天大楼奖的望京SOHO。[3]设计者是世界著名设计师“建筑女皇”扎哈·哈迪德。她捕捉到锦鲤和山峰的秀丽的表象，综合了要设计建筑的周围的城市景观、阳光和风等无数单一表象，开启了她的形式联想，通过取舍而形成的幻象的前后、上下、左右、旋转、厚薄、轻重等一系列空间位置的变化，以及材质的对比，再经过长期重构，一个远离20世纪工业时代千篇一律、方方正正的积木式建筑呈现在人们面前，一个具有动态、美感、与当今社会相得益彰的建筑群跃入人们的眼帘。

2.2 景观设计之中“虚幻空间”的创造

景观设计是人类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出自己的天地的第一个表现形式。虽然说设计者的景观是具体和个别的实体。但景观为使观察者能够从实体作品中看到更为广泛的形式及象征意义就需要创造与真实空间完全不同的、一个纯粹的空间形象，或一个虚拟的空间。

创造“虚幻空间”采用的方法是抽象方法。运用一种正常的艺术手段使人们以一种反常和抽象的方式去观看。通过删除掉其中某些元素，将视觉经验中的另外某些元素抽象出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看到除了这种虚幻空间的表象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这与逻辑、数学或科学中常用的抽象方式是不同的。 [1]例如，被推荐为“2015中国建筑界年度十大作品”候选——虹桥花瓣楼。MVRDV建筑设计事务所的设计师最初设计起点也是传统四方排状建筑群，但其能够在预先设定的建筑结构中，形成一种不易被人看透的“虚幻空间”。通过经验进行缩减、旋转、后退、连通、开放等形式进行变形，抽象出某些元素特征得到更多的形式及象征意义的虚拟空间，在虚幻与实体的不同交换中，构建出更完美的形式，呈现出独树一帜的集办公、步行街、广场为一体的虹桥花瓣楼的总体规划方案。[4]

2.3 景观设计之核心“生命”贯穿始终

景观设计者在启动设计思维，始终要牢记一个宗旨：艺术即一种生命形式。正如苏珊·朗格引用艺术家（下转第页）（上接第页）麦克斯·雷勃曼的话，“艺术的形式即生命形式”。[2]因此，一个成功的景观设计方案，既是一种生命形式，像一条联结人类生命与艺术形式的纽带，也是对人类情感与内在生命的表达。通过这条纽带，人的情感、生命形式和艺术之间血脉相连。[5]毫无疑问，把生命赋予景观设计方案无疑是设计者最为重要的任务。

景观设计者在规划城市、人类生活和土地上的一切生命（包括植被、水体等）时，如何体现“艺术生命形式”？第一，设计者不要把设计的作品当作某种东西，而是怀着激情把其当作看到的唯一的创造物，怀着无限的情感挖掘其本质特征。第二，設计者要把设计的元素转化为一个虚幻的空间，创造出艺术视角内的基本幻象，设计者应带着生命力将头脑中最为强烈的对立幻象和完全冲突的具象转化为真实的方案。第三，通过“活的形式”符号传达生命的概念。通过景观完成后所具有的情感和节奏，激动或冷漠，轻浮或畏惧等，创造出景观中的生命意象。例如，日本园林大师枡野俊明设计的“今治国际旅馆”。[6]枡野俊明设计一贯秉承的理念：“当开始立石和布置植物时，我完全沉浸在各种关系元素的对话之中。我寻求一颗石头或一株树木所具备的某种精神从而确定其合适的位置”。[7]因此在此设计中，他将自己的生命形式向建筑、植物和水流等诸要素进行投射，把自身生命形式结构化为具体的对象。溪水流动和阶梯状层叠场地建造多处瀑布是他注入设计中传达生命的“活的形式”符号，是一种生命形式永不停息的动态象征。三棵松树赋予景观自然界生长、发展和死亡的规律；代表海中诸岛的花岗石，犹如大海的白沙等景观中的各种事物，使每个生命体都有了自己活动节奏，这些生命的元素都是在他头脑中形成的基本幻象，在对立和冲突后转化为方案，为观察者呈现出富有神奇生命活力的景观。

在景观设计创作中借鉴苏珊·朗格的虚幻性理论，应用其精髓，启发创意思维，指导设计方案，营造出有意味的景观，使我们的景观设计不仅只是可供观赏的方案，更是有一种符合生态环境要求、适合人们安居乐业、给人无限遐想、具有生命力、使人积极向上的艺术佳作。

参考文献：

[1] 苏珊·朗格.艺术问题[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3：28-31，112.

[2] 苏珊·朗格.情感与形式[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86，112，93-94，117，82.

[3] 本报讯.望京SOHO获最佳摩天大楼奖[N].北京日报，2015-10-3（4）.

[4] 上海虹桥机场花瓣楼[EB/OL] . http：//wd.tgnet.com/QuestionDetail/201510201178460772/1/，2016-02-18.

[5] 包玉姣.艺术：一种生命的形式[D].南京师范大学，2011：1.

[6] 詹姆斯·G·特鲁洛夫.当代国外著名景观设计师作品精选 枡野俊明 禅[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2： 22.

[7] 张云彬.心灵与自然的对话[J].农业科技与信息：现代园林，2007：5.

[8] 董佳丽.艺术：人类情感符号的创造——苏珊·朗格艺术符号美学研究[D].复旦大学，2006：1.

作者简介：蔡子龙（1988—），男，河南鹤壁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景观艺术设计方法与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