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凇
母亲爱画花,受她影响,我也在工作之余画起花来。我们住在公寓,没有自己的花园,可我们所画的花挂满了四壁。母亲在其间怡然行走,随后颇为得意地说:“这就是我们的花园。”
一个黄昏,站在阳台上的母亲眺望新店溪彼岸山头的夕阳。她忽而“画”兴大发,拿起水彩笔飞快地在纸上涂抹起来。一向慢工出细活的她此刻连颜色也顾不得斟酌,十分钟就完工了。
“太阳落得真快,我好紧张哦,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可还是来不及画好它。”母亲遗憾地说。
天空被渲染成异样澄澈的晴空,一輪巨大且浑圆的红日半沉半掩,这一幕被母亲的画笔留在了山头。当时看见母亲这幅简单得接近抽象画的水彩时,我只是不甚在意地玩赏。如今事隔数年,母亲已经去世,我翻开旧画夹,这幅画将我带回了从前,令我十分震动。这一刻我仿佛又见到了那一日留不住的夕阳,它一寸寸没入山脊的威严与庄肃之中,同时我也感觉到了母亲的笔触里流露的爱和依恋。
(摘自《姆妈,看这片繁花》上海文艺出版社 图/文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