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
说说窗外的江水和涟漪
窗外的江水每天都以昨天的面目出现
江面含蓄而朴素涟漪不紧不慢
大地放养的初潮和汲水的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盛大和隽永吞下苍凉雨水和明天
水的记忆里灌满了风吹疼了天空和飞鸟的倒影
隐秘的涌动驮走创世的一幕初心渐行渐远
柔韧翻卷身下的暗流和水藻随波逐流
在更加幽深的地方潜藏着光影和庞大的安静
百舸温柔地切开波纹露出水的骨缝有元文字显形
那是来自内部的一次闪烁旋即没入漫漶和集结
一朵涟漪是哪一个帝王的眷恋和泪花
一条波浪咬住了哪一朵云的遗忘和碎片
一脉江携带阳光喂养了一座城
漩涡与市声周旋最终与霓虹和解
涟漪私藏了日月两岸安顿了沧桑
钢筋水泥的人间在水中央一波三折尾随鱼和月光
鱼一直在繁衍生命起源于水又沿着水回归
水下秩序井然有凹凸的情绪直接从地心取氧
一截被唐朝月色包了浆的水正在回心转意
它试图逃离空间的羁绊最终又游回了时间
已经到了心如止水的年龄仍有许多事情茫然无解
千年的流水和现世的安宁一起流入低矮的苍穹
江面景物更迭谁给了它对抗流年和悠远的意志
身后的夕光狠狠老去它从不认为人间有什么问题
大世界停下了
大世界停下了民国的一颗朱砂痣停在上海的胸口上
曾经是夜夜笙歌的知情者如今成了局外人
守着用旧了的表情身段和不变的咖啡香
石狮子深谙市声哑然失笑检票口平静得看不出预言
往日夺目的戏台有着民众真心喜爱的艳俗
温润的细腻和嗲声嗲气陶然于世外情绪散漫
西洋电影弄醒东方人的欲望白日梦贴上崇洋媚外的标签
在远东第一俱乐部里每个人都在看自我表演
不用担心闲居士票友旧文人和小市民撞个满怀
影后名媛交际花和姨太太环肥燕瘦较劲风流
如今大世界停下了谁把它从万丈红尘里甩回前朝
抱残守缺既不回头也不准备等谁回来
模糊的越来越模糊艳遇媚俗纸醉金迷
游乐博览竞技美食直接被后现代删除
吉尼斯纪录擂台和哈哈镜开着低向尘埃里的花
中空露天的环球飞船打算移居太空它们本来就属于天上
大世界的十二根圆柱和尖顶还是那么清晰
以大都会的作派拎着霓虹翻找来过的证词和遗物
隔着一条马路赶路人不提旧事天上下着玉兰花
一个名字陌生的音乐厅被新新人类推来搡去
大世界有沉积的定力不慌不忙
保持沉默要有保持沉默的资格
它停在自己的心思里若即若离不动声色
我敢断言时间和风尘正在合谋准备叫它失忆
大世界停下的时候既不贪恋前世也没看好来生
这并不排除某一天它拔腿就走任谁也无法阻拦
甜爱之路
甜爱路是上海北边的一条路
长度减去六等于新世纪的甜——520(我爱你)
路边的尘埃疑似花粉弥漫着通往心灵的隐喻
所有过路的人都会被身体分泌的糖黏住
全人类的爱情诗大白天便在街头幽会
许多作者去了远方留下的句子里有三十七度体温
这条路不关乎行走幽静从南到北自成爱情小国度
带好千言万语的人很容易坠入爱河
踮起脚弯下腰倾尽柔情肉体汹涌
一颗心向另一颗心摊开灵魂打着闪电进入多维空间
多少甜言在这里生出蜜意结局未必跟浪漫有关
爱情邮局盖下的邮戳相思和情欲都不会被退回
上辈人盟过的誓有些被遗忘有些变成柴米油盐
下辈人继续怀春用踱步丈量爱情短得像一次凝望
路边的水杉里私藏了太多的心跳和风尘
人们用热恋拯救虚空月光把气急败坏的生活照成镜花水月
爱情迟早要暴露企图相爱就是渺小扶持卑微
灵与肉嫁接
手牵手穿过蜡烛一样短去的光阴一起掀开命运的红盖头
爬山虎跟老洋房一直在对话带着本土主义的持重和安静
黄澄澄的路灯是伊甸园熟透的果实多情的晚风吹得那么用心